找到正在和王恳,张厚商议如何发展民生的霍勤。
文粟直接,把赤衣卫的令牌递给他。
“在我家屋后,往北三丈,有五个受伤的男子。”
文粟看他接过,一时眉头微缩,知道他的缺陷。
“赤衣卫?”
霍勤看着沾有血污的令牌,望向被村民带上担架的五个重伤的男子。
文粟拿起锄头和竹筐,这里没她的事,也就走了。
看着匆匆来匆匆去的村民,文粟在关上院门那一刻,如释重负。
隔着二里,却又像是隔着几个深不可测的沟壑。
她一人孤独惯了,是真的不喜欢那热闹繁华的氛围。
前有琼安县县令,后有的王恳县尉与张厚县令,现今又来个赤衣卫。以后,还会来些什么人物?
文粟百无聊赖地剥着冬笋的笋衣,打水洗净。
院里积了层雪,冰透刺骨的水一下扎醒了她。
看向在院门外站着的霍勤。
文粟笨拙地放下葫芦瓢,走过去看他,梳理整齐的发髻上,落满了雪。
“那是赤衣卫将领,白溯。”霍勤向她解释,“抵御外军,命悬一线时,到了这里。”
文粟眨眨眼睛,惊疑地问,“你在跟我解释?”
霍勤颔首,“嗯。”
也只是轻轻颔首,别的话也就没了。
到这里,已有半载,与她结识,也有相同的时间。
从无到有的过程艰苦,只是眨眼云烟。
烈日炎炎,到初次见到长闽岛的初雪,细密漫漫,寒气入骨。
文粟被他看得,面上也没半点表情,只是,眼神不一样了。眼眶微微泛红,她终于牵动唇角,“我还以为,又是幻觉呢!”
霍勤的记忆还停留在山林里摘苦丝瓜,发生的事情突然,突然到还没有得到她的答复。
以为是逆境,不成想,柳暗花明。
在此孤岛遇家人,和其他州县的百姓,更是幸运大事。
同心一力,几个月过去,有了今日的集市,提供方便,各取所需。
也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样嘈杂热闹的氛围,不是她能一下就能接受的。
更不能融入。
“文粟,不是幻觉。”霍勤看她睫毛颤动,抿紧嘴唇,“文粟,还记得跟你提起的,秦行让与江霞的婚事?”
文粟木讷点头,没应声。
“事发突然,也就推迟了,现在安定下来,他们的婚期也近。”
这几个月,从早忙到晚,附近的几个山头,都有他们行走过的足迹。
现下事态稳定,日常生活也能自足。
谈的是人生大事。
人生在世,无非吃喝用度,一日三餐。
这三餐,也得看,是与谁一起?
文粟想到去集市走的那么一小会儿,微微眨眼,背过身,“我拿不出像样的礼,就不参与了。”
说起这个,文粟的心又抽痛了,初到这里选址建造竹屋时。
因为部分语言不通,无法参与。
霍勤仍要坚持,却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咦,霍勤你在这?”
秦行让撑着伞,拉着江霞的手,小心地向这边走来。
秦行让看着这场景,眉头轻轻一挑,也是知道,这两人又说不到一块去起了争执。
他拍拍霍勤的肩膀,看向文粟,“文姑娘。”
看她转身过来时,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不知文姑娘还记不记得秦某?”
文粟颔首,“记得。”
秦行让言语温润,“这几月忙得焦头烂额,总算是有些成就,为表庆贺,我与江霞的婚事提上日程,十日后,在百味居摆喜宴,请姑娘一定来。”
“好。”文粟轻轻点头,“会去的。”
“只是,我们习俗有不同的地方。”文粟担忧,“会不会…”
说到这,文粟卡住。
郑部落的嫁娶,她似乎都没有接触过。
只记得民国的嫁娶习俗。
秦行让知道她的顾虑,“这个没事的,就平常吃饭。”
他携未婚妻走后,院子里就余下文粟与霍勤。
文粟看向走远的秦行让和江霞,再看还在那杵着的霍勤,鼻音有点重,“霍勤,我对年龄差距,是不能比我太年长,也不能正好。”
霍勤轻轻抬着眼皮,听着她说的话,眼尾都弯起来,“那,我这个…”
“九岁,正好。”文粟声音很轻,“只是,顾虑很多。”
“起先,你母亲兄长不在,你没那么多顾虑。”文粟仰头看他,“现在,要顾及长辈的感受,你家人的看法,你们注重礼法,也不能光只是你的喜欢。”
“这些都不是问题。”霍勤知道,家人都会支持他。
“问题是…”文粟语气也弱了,“我无心融入你们的世界,有沟壑阻拦,看不见的沟壑。还有我的身份是郑舒的女儿,我能躲过这次,下一次,就躲不过了,恐怕还会牵连到你们。我和你们无亲无故,怎么可能会仅凭你那一点喜欢就搭上性命救我?”
无心和不想,是两个问题。
文粟视野里是呼出的白雾,看向飘落下来的雪,“霍勤,你们说话的语速快,我也会听不懂。”
霍勤点头,“好,我以后说话慢些。”
霍勤也只敢答复最后一个问题。
二十多年的萌动心思,在这一刻被点醒。
想到她自幼被抛弃,唯一的亲人惨遭遇害,孤苦无依。
她的心境,不是那一点口头上允诺的甜蜜给软化的。
他不敢允诺,生怕会做错些什么,不可挽回。
他伸手,轻缓地抓着她手腕,“文粟,能不能信我?”
文粟平静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信你什么?”
“信我就好,我不敢给你诺言,怕做不到。”霍勤头一次,有许多话说不出口,很多字眼在喉间绕来绕去,脱口而出的竟是,“明天见。”
倘若连“明天见”这个小事情,都做不到的话,其他的承诺便是敷衍。
文粟眨眨眼睛,静默下来看他一眼,什么也没再说,轻点下颌,扭身回屋。
云团怕冷,一到冬天就缩在大竹筐里,给它添置了一些枯草。
青团倒还好,在竹筐里喂小狼,看见主人回来,抬头看过来。
文粟坐在炉子前,看着里面慢慢燃烧的炭,上面的水壶也冒出热气。
瞧着天色发暗,这是个极寒的冬天,空气都冻得刺骨。
文粟提上小竹篮,平常地走近清水村的集市,还没靠近,就见村口咋咋呼呼的声音,几十个人身上背着生命体征微弱的人,是头发花白,还染有血迹,浑身上下都染着泥垢的老人,瘦的脱了相的孩童,垂落下来的手,骨节细瘦脏污。
文粟退到边上站着,等着拨人都走得差不多,才继续往前行走。
逛集市,对她来说,仿若是隔了很久很久。
集市铺满都开着,里面客人稀少,唯独一家医馆,门口围着不少人。
看着他们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关心着是从哪里来的人士?伤势如何?
文粟觉得,这长闽岛才有了生活的气息。
听他们讲话,多少是有点拗口,毕竟不全是一个地方的,有的人讲话口音很重。
明明是同样的意思,到口音重的那些人嘴里。要听许久,才能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得她蹙眉,实在是听不懂,微微摇头,下一瞬,一个胡须银白的老者,掀开竹帘子从医馆里走出来。
身边的那些人纷纷询问,可问的什么。
文粟没听懂,当看见许多双眼睛都看着她时,更为诧异。
在这人群中,没有一个是熟识的。
可看他们面容焦急忧虑,并无暴躁,像在急切地询问着什么。
文粟努力辩听他们刚才说的话,问,“让我认人?”
老者听懂后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文粟跟着进了医馆,里面草药味浓重,也有些血腥味。
走进后院,在草席上躺着的四个人,穿着与他们都不符合,穿着粗制兽皮做的皮甲,毛发披散,并不像他们会用竹簪或是银簪束起。
文粟上前一一辨认时,偶尔抬眸看向在那急等答复的老者和其他村民。
和这些人虽言语沟通不顺畅,他们没有恶意。
她好些年没接触长闽岛上的其他部落的族人,身边除了阿洛。
跟谁都不熟悉。
阿洛给她讲了很多关于长闽岛上的部落,地理位置不同,每个部落的生存所需也就不同,言语方面也会有差别。
看着四个极其陌生的面容,五官端正,身高也高挑。
不同的是,在腕骨有红点的人有三个。
另一个没有什么可以辨认的特征。
腕骨点红痣的部落,阿洛说过,这个部落,有多年没有出现了,各个部落之间商量好每三个月便前往集市的约定。
沉部落缺席五次,阿洛去世后,就没人跟她讲这些。
这么多年,见到阿洛提起的沉部落族人。
文粟侧身,看向人群中站着的霍勤,与他的两个兄长。
霍勤问,“她们是?”
文粟往他那边挪动几步,“腕骨有红点的,应是沉部落的人,另一个,我不认得。我对外界的事情知道的很少,能知道是沉部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霍勤看她提着小竹篮,编织的精致,上方搭了一块浅绿的方巾,“你要去做什么?”
文粟拿出之前做的防冻裂的香膏,本意是拿去售卖,可看现在的语言交流方面有很大的缺陷,也就放弃这个念头。
她见霍勤答非所问,几十双好奇的眼睛看过来,很是不自在,想走却走不了,大门都让人墙堵住。
本章已替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14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