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粟捏紧竹篮,方言杂乱,与霍勤他们说官话的人少。
旁人都能轻而易举能听懂的,在她这里,听懂一二。
老者为在山林间发现的数十人医治,处理伤口。
等他处理好,见到很多人都在。
似乎是,要等那四个特殊的人醒来,才能放心地离开,安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文粟也莫名地被困在这里,看霍勤三兄弟,和另两个当官的,都没有走,在那等着。
天气寒凉,尽管草席上铺着枯草,在上面躺着也挺难挨。
文粟等的时间有些长,见草席上的女子徐徐睁眼,等她睁眼,眼神里满是警惕,还寻找武器,发现武器不在,便紧紧握拳。
文粟身旁的人又开始惊叫鬼喊,吵得她耳朵疼。
文粟上前看她,看她手臂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直白地问,“你是沉部落的?”
对方略迟疑一瞬,“我是沉月。”
“哦。”文粟点点头,指向那个眉间没有红痣的,“他呢?”
“荀部落的。”沉月嗓音嘶哑,“你又是谁?”
“阿翡。”文粟眼神晦暗,“曾是郑部落的。”
“你就是那个,被视为灾星的阿翡,你生母是郑舒?她在哪,我要去杀了她!”
沉月情绪失控,听到郑部落情绪暴躁,眼睛赤红,泪痕滑落脸颊。
“在西北方向,你去吧。”文粟语气平静,话锋一转,“她怎么对你们了?”
“她杀了我的族人。”沉月咬牙切齿,厌恶地看着文粟。
可很快,她眼里的厌恶也就消散了,“我嫌恶你生母,但不会厌恶你。”
文粟偏头看向霍勤,意外地吓一跳,他的眼神似乎,是一直锁定在她身上的。
起她在和沉月谈话时,他就一直盯着了。
霍勤眼睛眨了眨,轻轻咳嗽一声,“谢谢!”
文粟的视线逐渐转移到沉月身上,以及那几位悠悠醒转的人,“他们都醒了,我可以走了吧?”
文粟转脸,看向霍勤,以及那两位官员。
“阿翡,你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沉月收住情绪,忍痛走到文粟的身旁,环视这些面容陌生,穿着也陌生的人,声音冰冷。
“荀部落就是收留了与他们一样的人,整个部落全毁了。”
文粟惊诧地看着沉月,又看看已经醒转,意识还不清晰的人。
沉月看到他们身上的横刀,对这个武器,很眼熟,声色严肃,“荀部落的人,就是被那刀砍死的。”
文粟看向霍勤,与他们结识这两个月,没见到他们用横刀伤人,望向王恳和张厚。
他们两个人也一头懵。
张厚站出来,张嘴说,“你胡乱说什么呢?”
霍勤也觉察出双方的语言不同之处。
他望向沉月,语速放慢,“我们到这里快半年了,没有伤害过一个人。”
沉月的目光,骤然看向的文粟。
文粟颔首,“嗯。”
沉月愣了,看着他们个个精神饱满,穿着干净,面孔陌生却也面善。
又瞧向面容清雅的文粟,她的穿着有些改变,虽穿的皮甲,靴子。总感觉就是哪里不一样。
没有、部落族人该有的蛮气和野性。
多的是稳重和清冷,那眉眼和郑舒不太像,又有点像。
再仔细一看,又不像了。
郑部落的事情,知道一点,首领之女是个怪物,被抛弃,驱逐,独立生活,可有些年头没有听到消息。
北部大旱,很多部落都往东南和西南逃,半路遇见厮杀争夺的事情屡次发生。
“你们真没有害人?”沉月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泛着寒光的横刀,挥向老弱孩童。
文粟提着竹篮走出医馆,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呼出一口浊气,看向身边跟来的霍勤,眼眸微低,“我回去了。”
“经过刚刚的协商。”霍勤负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扭动,看向神色憔悴的文粟,“他们四个会留下。”
文粟走了几步,看着手里提着的小竹篮,从里面取出一只小罐冻疮香膏,递给他,“冻疮膏,送你一罐。”
霍勤接过来,看上罐子表面,用篆书刻着的“顺心”二字,“好,我收了。”
霍勤攥紧在手中,看她提着小竹篮,走在积雪上,等她的背影隐匿,才慢慢收回目光,却是吓一跳,看着在门后偷看的的人。
他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坦荡地走进医馆内。
文粟回到家里,平复下去的心跳,又慢慢加快。
不寻常,不寻常,真的一点不寻常。
打开商城,看向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明码标价,从头翻到底,又从底往上翻,反反复复,没有她想要的。
就是想知道,大唐的人为什么会出现?
静默地看着屏幕发呆。
上面只显示了银币余额,售卖的商品,和收购的物品,收取1/3,仓库里有很多粮食。
泄气了般往竹床上躺着,此番躺着,看见窗外的倒影,看得头晕眼花。
多次在附近山林里发现唐人,数量不多,一次三四个,或五六个不等。
迷失在密集的森林中,被树枝刮伤或是遇见兽类,侥幸逃脱,收留在永宁医馆。
院内积雪厚实,深陷到脚踝处。
文粟早已习惯这里的季节变化,只是不习惯的是,寂静的长闽岛,多了一份热闹,和喜庆。
秦行让与江霞的婚期已至。
正向清水村走去。
刚出院子,就看见在竹林岔路口处等着的霍勤。
一时的怔愣,踩着积雪,向他走去。
入眼皆是白茫一片,迎面而来的寒风刮在面上,文粟缩着脖子,把柔软的围脖理了理。
以往的寒冬,躺在床上看书,或是睡觉,活动范围都是在院里,从不轻易出院门。
两人走了小半的路,都没有开口讲话。
寒风凛冽,吹拂在身上。
清水村的小路积雪被扫除,露出鹅卵石地面。
百味居,热闹非凡。
文粟停下,看着几天不见,又有些变化的百味居。
街道四处来了不少人,三五人结伴,或是独行,都向百味居走去。
到了百味居门楼下,霍勤掸去身上的雪花,看向文粟,“秦行让好客,待人热情,常在商户官员之间来往,为人也仗义。”
“看不出来,他平时那么冷漠的人。”文粟掸掉衣衫上的雪,进了百味居大厅。
桌子凳子皆是竹子制作,上面还残留有青意。
起初还没多少人,文粟不觉得有什么,可等到大厅内座无虚席时,才觉得慌。
而男女不同席,她与霍言、令狐雅、彭雪在一桌,另外几个,更是陌生。
霍言凑近她,轻轻拉她的衣袖。
文粟偏头看她,“怎么了?”
霍言悄声告诉她,“在我三哥左手边的那个,是赤衣卫将领,白溯。”
文粟顺着看去,轻轻蹙眉,“嗯。”
霍言又说,“他的目光大多停留在你这里!”
“嗯。”文粟应完,察觉不妥,“你看错了。”
霍言压低声音,“不可能看错的,这么多天了,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文粟倒诧异了,震惊地看着霍言,“那跟我也没半点关系。”
霍言惊得瞪圆了眼睛,快速地压下唇角的惊异,“我三哥多了对手,替他着急。”
文粟没再敢搭腔,在人来人往之际,看到了沉月。
沉月轻点了下巴,便在安排好的桌子坐下。
热闹的谈话声传进耳内,大厅内人多,又点了炭火。
文粟有些热,轻轻把围脖扯了一条缝隙透点冷气。
许多人来自不同州县,方言大有不同。
凸显了官话的重要性。
文粟静静地听着,听着音调都有异样,忽高忽低,时而低沉,时而高昂。
听得快要犯困,忽而听到秦行让的声音。
“多谢大家赏脸了,到秦某的百味居一聚。”
文粟转头,去看秦行让,看他穿着喜服,正向有官员的位置走去。
“今日喜事多,这一,祝贺咱们在此寻得生路;二嘛,我与江霞喜结良缘;三呢,咱们的进展顺利,才有今日的成果。”
“备好了好酒好菜,大家吃好喝好…”
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应证着人生喜事,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喜结良缘,异世遇同乡,事事如意。
三百多人的齐心努力,才有今天的满堂聚集,谈笑风生。
文粟在走神之际,胳膊被轻轻地推了一下,偏头看去,安静地看着霍言。
霍言笑容温和,“你走神,在想什么呢?”
霍言看文粟闷闷的,“在这里,研究不少美食,那个豆薯,能制成豆薯酒,味道清甜,与柿子酒不相上下。”
她找了话题,“我们去摘柿子,酿柿子酒,也做了不少柿饼。”
文粟笑容温浅,看着霍言,“嗯,这边柿子多,正好赶上时节,你们才能出众,能这么快发展起来,祝贺你们。”
霍言撑着下巴看她,想问的话,到嘴边却是有些犹豫了。
她想了想,才说,“可惜,咱们这次没有一起酿制柿子酒。”
文粟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下一次吧。”
“可下一次,不只是酿造柿子酒了,有很多事情要做。”霍言叹气,“这酿造酒的事情,会交给专人酿造。”
霍言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令狐雅,“诶,表姐,你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令狐雅愁眉苦脸,长长地叹息一声,“再过些日子,你去织布坊,我去陶瓷铺,这天寒地冻的,冻得手冷,起了冻疮,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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