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你说过啊!唉,时间久,你与他们不熟,忘了也正常。”
郑舒耐着性子再解释了一遍,“他们是你哥哥。”
变故来得突然。
沉月努力沉稳下来,走到霍勤面前,“郑舒不是好人,阿翡跟着去,很危险呐!”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怎么会想着跟她回去,郑舒没有养过她一天,二十年过去才想着带她回家,这人一肚子坏水…”
沉月都不敢说完,长叹一声。
看向走远的文粟,看着她回过头来,朝她们挥手。
郑舒讲,郑部落建立在大河支流附近,离苍山有十来天的路程。
山路崎岖,丛林稠密,来回一趟不易。
且竹林稀少,松林颇多,山间生长着密集的乌桕,柿子,油松,山楂子,酸枣子…等树木。
在更远一些的山里,更是生长着丰富的其他果类,足够生活。
郑舒以前的部落,是在北方,辽阔的平原,如今到了这南方来生存,一开始还不习惯。
历经四个月的时间,也适应得差不多。
文粟静静地听她说着,瞧着在前方带路的陌生哥哥,看向在身边的郑舒。
忽地停下,一双眼睛里,充满探究和疑问,“诶,你怎么想起来跟我回家了?”
文粟轻叹一声,“独自生活,总归是孤寂的,我看着这些唐人生活热闹,个个相互扶持,结伴外出,有些羡慕,可我与他们不熟悉,这么久了,也融入不了,正想等天暖和些,就离开,没想到,你们会出现。”
声音很轻,慢慢的,加上眼睛本就红润,满满的忧思。
郑舒轻点下巴,“也好,跟母亲回家,母亲啊,会弥补你的。”
“咱们部落的人,都聚齐了,有一千五百人,正在发展中,你回去了,正好看看,咱们部落的实力。”
文粟低低地应一声,“好。”
“乌宁呢?”文粟不经意间询问,在跨过那险峻的山沟后。
看见郑舒的脸色一变,“她啊,被关起来了,我是要与你相认的,她去报信,说什么我要抓你回来,真是乱说。”
“也怪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才让阿洛死在山里,山里猛兽多,她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妪,哪里能逃得过。”
“阿翡啊,你别怪母亲狠心,那些年,着实太苦了。”
文粟看着那双伪装后的诚挚的眼睛,唇角微微上扬,适时地流下一行眼泪,“没关系,您是首领,为了族人的存亡,总要有牺牲。”
“你真懂事,没有怪母亲。”
“诶,等等我。”
文粟凝眸,看向背着背篓跟来的霍勤。
郑舒的脸色微变,神色暗下去,静静地打量着这位声称是县令的人。
“你来做什么?”
“我看文粟没有带换洗衣裳,和食物,走这么远的路,真不可能边走边猎物吧?”霍勤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拍打着背篓。
“我擅做主张,去她家里取了换洗的衣物,带了一些锅具碗筷,方便路上烹饪,而且,她的伤还没痊愈,我怕你们照顾不周,特地跟来,照顾她。”
郑舒问,“你受伤了?没伤着骨头吧?”
“恢复得差不多,但是,拿重物还是费点力气。”文粟轻缓地抚着左臂,早间抱云团时,牵扯到了神经,伤口有些绷开,还没来得及敷药。
霍勤叹息一声,“怪我,怪我,是我没照顾好,才让她受伤。”
郑舒皮笑肉不笑,“阿翡跟我回家,我自会照顾好她的,你就不用跟着了,背篓放下,你就回去吧。”
文粟眼角的余光,看向郑舒,“您、能听得懂他说的话?”
“自然听得懂。”郑舒眼眸里闪过一丝暗光,压低声音,“咱们部落里,也来了声称是大唐的人,我们收留了差不多有二十来个。他们的言语与我们的,差不了多少,一学就会。”
文粟眼眸深邃,轻点了下巴,“嗯。”
文粟偏向霍勤,蹙眉看他,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的相处,真有一点心有灵犀?
她望去时,看他轻轻摇头。
文粟有自己的打算,看到霍勤跟来,眉宇间满是惆怅,现在盯着他跨过那些险峻的沟壑。
山里沟壑多,即便狭窄,不留神掉下去,脱身困难。
文粟走了两步,回头看他,看他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看向他时,就能看见他温和的笑。
直至走累,郑舒走向山涧,去洗手,让大家原地休息。
文粟打开水囊,仰头喝一口温水,也有些凉了。
文粟摩挲着瘪下去的水囊,有些悔意,真不想让他牵扯进来。
可郑舒是真的坏啊,坏到了骨子里,‘顺从’会没事。
可真要硬钢,不会有好结果。
除非…
郑舒正常生老病死。
或者,有人夺她的首领位置。
文粟低眸间,摩挲着水囊,瞧着脚下茂密的草地,生长杂乱。
郑舒在平原生活了大半辈子,未来几十年,都会在山林里生活。
文粟眼眸微亮,抬头看向在那坐着闭眼休息的霍勤。
郑部落还有二十多个唐人,那此次,霍勤出现,也可以算是去解救受困的唐人。
他这个正直,心怀大志,怎么可能真的不会去管唐人。
会加强举措,和颁了新条令。
不然后面的日子,不会那么稳定。
百味居没再肆意收获山珍野味,只是提供简单的饭食。
万生学堂,是专收女童,教导如何狩猎,沉月和荀聆每日都会去教学。
“霍勤。”文粟喊他,看他眉头微微松动,眼皮眨动,慵懒地睁开眼睛。
霍勤抻抻有些酸麻的手臂,睁开眼眸时,视野里是一片灰绿的景象。
入眼的是文粟,和其他陌生的面孔,他轻添干涩的唇,漾开一个笑来,“叫我做什么?”
文粟攥紧水囊走过来,看他神色疲倦,又瞧着在地上放着的背篓,里面是她的衣服,和一些煮熟后的食物,另有一个灰褐色的包袱,这个包袱有点印象,是初次见面,他背在肩上的,鼓鼓囊囊的。
一大一小的石锅,看着上面留下的标记,她轻咳了一声,“这会儿走的不远,你回去吧,再走远一些,你迷失方向,就不好了。”
霍勤眨眨眼皮,朝她的水囊轻点下巴,“我没带水。”
文粟犹豫了一瞬,把水囊递给他。
霍勤仰着头喝的,没有碰到水囊瓶口。
他塞木塞时,侧身去看在那扎堆休息的郑舒几人,眯眼去数,有三十来人,男女各一半,个个身体健壮,在郑舒身旁的那四个,更是健硕。
按照这边的身高体重来估算,远超过与唐人。
他把水囊递还给文粟,环着双臂,昂头看她,“迷失方向不怕,怕的是,我身为县令,和正义满腹的男人,会方心让你一个女子,跟着他们走?”
文粟挑眉,微微垂头看他,“你又不是这里的县令,对这边也不熟,还有点小缺陷。”
“小缺陷而已,能克服,大不了,多转个几圈,就能摸清楚了。”霍勤微微打个哈欠,昨晚没睡好,喝了蜂蜜水后,头脑仍昏昏沉沉的。
“我跟你一起走。”霍勤压低声音,他揉揉胀痛的眉骨,“我还听到,郑部落里有唐人,我自然要把他们带回来。”
“不全是为了你,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偏偏加了这么一句。
文粟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都抛之脑后。
确实,他的目的,是为了带回那些被受困的唐人。
文粟偏开头,正巧看到郑舒望过来,并朝她微微招手。
文粟没有迟钝,没有走过去。
而是等了片刻,郑舒自己过来。
郑舒瞧着些许木讷的文粟,眉头紧蹙,“果然是一个人待久了,容易木讷。”
“阿鱼,你过来。”郑舒向一个清秀的女子招手,“陪陪阿翡。”
郑舒留下一句,“你们小姑娘之间,会有更多话聊。”
郑舒走之前,看向跟在不身后的霍勤,眼睛轻轻地一眯,“既然要跟着,就跟着吧,别再骚扰阿翡,阿翡有未婚夫婿,让他瞧见了,不好。”
犹如雷击。
霍勤眉头紧皱,看向同样顿住了的文粟。
文粟步子微顿,错愕地看着走出去老远的郑舒。
文粟握紧手里的砍刀,唇角微弯,尽可能地平静下来,偏头看着在身旁的阿鱼,“这人是谁啊?”
“他叫封慈。”阿鱼声色轻颤,“首领说,这次带你回……”
“啊!”文粟痛呼。
阿鱼的话都没说完,就看见在身边的人,突然摔下去,脚踝卡在石头裂缝里。
阿鱼急忙扒开缠绕着她脚滑的藤蔓和杂草,“阿翡,阿翡。”
郑舒听见声音,不耐烦地折回来,看见这一幕,轻轻地啧了一声,看着满头汗水的文粟,“怎么这么不小心!”
文粟忍痛,站起来,脚踝处的伤口火辣,刮蹭到了形状怪状尖利的石头。
她扶着布满青苔的石头,看向努力装的温柔慈爱的郑舒,轻声道,“伤到脚了。”
“看来是跟不上趟了,郑首领急着回去,就先回去吧,你告诉我的方向,我记得,我自己去。”
郑舒眼神微暗,攥紧拳头,警告的眼神短暂地盯着阿鱼。
“时间紧迫,找个人背你就是。”
文粟转头,看向霍勤,“首领,叫他背我,他细心,会照顾人。”
郑舒到嘴的“艾蒿”,硬是给憋回去。
阿鱼忙去接过霍勤手中的背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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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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