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云团骄傲地抬着头,盯着霍勤。

霍勤俯视着云团,看着它衷心的神色,唇角一弯,温润的神色望向文粟。

“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聊什么?”文粟话落,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霍勤的衣服,不是官服。

而是日常穿着的服装,浅褐色的。

霍勤敏锐地察觉,浅笑了一声,笑着解释:“我还在琼安县时,正是寒冬,穿的衣服多,到了这里是炎热的夏日,就换下来几件。”

“哦。”还以为,和她一样,也有那神秘全能的商城供给万物。文粟侧身,进了院子,在厨房里放好水鸭子。

霍勤看她冷漠,笑着摇头,回了竹屋。

雨后闷热,不是炎热的直爽。

文粟搁下雨伞,瞧着西屋里的竹桌上,摆放着不少无聊时打发时间做的不少手工,全都没有一件完成品。

她揉揉眉头,轻叹一声,一时兴起,按照购买而来的教程去做。

完成的,就只有油纸伞和皂块。

其余的全都收进了竹筐之中,上前轻摸一下,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灰。

看来得慢慢给它完成,也想要看看完成后的成品如何。

文粟听见云团和青团都发出激烈的狂叫,急忙从屋里出来,看着它俩并不是起了争执,而是对着一个方向嚎叫着。

云团已跑到真院子门口,戒备起来。

文粟拎起放在门后挂着的砍刀,走出院外,瞥眼看见霍勤那边,都站在各自的竹屋门口,手上都拿着竹棍防备着。

看来也是察觉到了异样。

向来平静的林子,倏然传来躁动。

文粟也惶恐了,提着心弦,起初大唐的人出现,以为是一个人独居久了,认为是幻境。

可现在在对面林子里,出现的六团漂浮在半空的火焰。

文粟握紧砍刀,看见周海渠急慌慌地跑过来,发出质问,“姑娘,你不是说,这里没旁人了?”

文粟回怼,“说不准也是和你们一样,逃难而来的人呢。”

周海渠汗颜,喉咙一紧,“也是,去寻矿盐和铁矿,我们也看出来,这里鲜少有人,对不起。”

文粟轻蔑地看他一眼,看着六团火苗越发地近了。

伴随着仓皇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有啜泣的哭声。

文粟进屋,拿了把铁矛出来,先前没有防备。

幸好这大唐的人是有点良知的,没有做出什么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周海渠看她连铁矛都拿出来了,瞳孔一紧,“文姑娘…”

他话未说完,就有人跑到了小径上。

在火苗的照耀下,看清那些人的穿着,上山穿着兽皮制作的短卦,下身是粗糙的粗布裤子,连鞋子都是草鞋,面上却是丰腴,精神很佳,眼神明亮,长发散着的。

这与穿着稍许精致布料的文粟有着很不同,文粟的衣裳是细棉制作,染色鲜艳且均匀,加上她秀发乌黑,皮肤白腻。

和这些人一比对,就更说不准了。

周海渠更纳闷的同时,霍勤提着横刀过来了。

他们这一行人,就只有这把武器。

周海渠惊慌,“霍县令。”

文粟盯着对面站定的人,明知这边有狼嚎,还是要过来,看来是饿极了,连狼都要猎。

她举着铁矛,上前一步,冷声问,“你们是谁?”

对面为首的女子支支吾吾,音色嘶哑,“我们是郑部落的。”

文粟惊诧,紧紧地抓着铁矛,“哪个郑部落?”

记忆中,有两个郑部落,一个是以郑舒为首的母系氏族部落。

另一个是不愿臣服母系氏族,割裂出去的父系氏族郑部落。

“郑舒的部落。”那人哽咽着回,看见她手上的铁矛,以及在她身后的两个高大男子,瑟缩了几步。

那人眼睛微眯,在火光的照明下,越发地觉着眼熟。

此女子面容上,有几分神似郑舒首领,那双眼睛,也很明亮,像极了几年前被驱逐出部落的阿翡。

她上前,喉头哽咽,确认般地问,“你是…阿翡。你还活着?”

文粟微怔,凝眸瞧着眼前瘦弱的女子,听她的语气,有些惊讶,视若无睹,“管你们是哪个部落的,请赶紧离开。”

“我是乌宁,你小时候,把你从水潭里救出来的乌宁。”

“跟我讲什么昔日感情?”文粟冷笑,即便记得有这个人,谁又敢确定,是不是郑舒的命令。

乌宁一怔,到嘴的话,也不敢说了。

郑舒首领有五子三女,唯独这个二女儿,是一出生就交给部落里年老的阿洛抚养。

只因郑舒怀上她后,部落就事事不顺,郑舒的长子,郑忠带着不少人族人离开,组建了新部落,以男性为首的部落,故将她视为不详。

在将阿翡驱逐后,部落仍然不顺利,难事频发。

大旱三年,部落的族人四处逃命,好不容易寻到个地方落脚。

又遇大洪水,冲散部落,与很多族人失散。

乌宁望向身后险中逃生的几人,眼眶红热,鼻子发酸,慢慢转过脸来,望向她。

“好,我们走,不会叨扰你的生活。”

文粟借助火光,看清她身后的人,三个年轻的男子,两个年迈的老人,面容憔悴,眼神黯然。

乌宁带着人退回去,她听见狼嚎,本能地往这边来,是因为觉得熟悉。

当初小阿翡就是养了狼,常常听见云团护着她,发出来的嚎叫。

文粟看他们离开,缓缓地放下铁矛,转身时,看到了在那站着蓄势作战的霍勤和周海渠。

霍勤看她转身,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忙问,“姑娘还好吧?”

霍勤想起,当时她凶狠地询问周海渠,是哪个部落的,与当下的情形一样。

按周海渠告诉他的,她是听到了大唐二字,才没有继续为难。

现在听见郑部落,柔顺的利刺炸起,保护着自己。

“嗯。”文粟平静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向他,唇角弯起一个弧度,“霍县令,你们要小心了,这是郑部落的人,她们的首领可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好,多谢姑娘提醒。”霍勤柔和地笑着,“我会保护好大唐的子民,也会,保护好你的。”

“呵!”文粟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顾好你们吧!”

“嗯,自然。”霍勤颔首,收起横刀,看她眼神暗淡,面上染了一点忧思,言语很轻,“文姑娘,明天见。”

文粟偏头看他,唇角微抿,“行啊,明天见。”

文粟进院,看向从窝里慢慢支撑起来的青团,看见它这般警惕,头一次伸手抚摸它的额头。

青团的眼神很是柔和,蹭蹭她的手,以示回应。

文粟看向它的肚子,伸手轻轻碰了,触碰到一点的胎动。

看这隆起的肚子,看来里面的小狼崽子不少。

文粟转动着手中的竹杯,看向窗外宁静的夜晚,想到了乌宁。

乌宁在郑部落,是跑得最快,捕猎一把手,也会游泳。

在她身边的那几个人,年轻的那几个不太记得了。

年老的那两个,有点印象。

曾与阿洛来往几次,可来往的时候,并不友善。

阿洛有次风寒病重,前去找那位族医尺墨,他嘴上没有说一句好话,横眉冷眼。

可给的草药足量,阿洛的病才会好得快。

现在回想起来,是有郑舒的威慑。

文粟勾起唇角,搁下竹杯开门。

明媚的阳光折射下来,拿起笸箩,前去菜园子里,摘下在架子上挂了两日的黄瓜,有些老了。

从菜园里出来,看见霍勤在门口徘徊,端着笸箩看他。

似是知道他是善意的,云团没叫,青团叫了几声,看云团没嗥叫,声音也就小了。

文粟看着笸箩里的黄瓜豆角,足有几斤,她自己吃不完,上前一步,“喏,这是我种的,多了吃不完,你拿去。”

霍勤一笑,“我来不是为这个。”

文粟挑眉,“给你话还那么多?”

霍勤笑容温和,他侧身指着对面林子,“我在那里,看到往东的一处坡地,容易开荒,想开荒种地,来问问姑娘的意见?”

“开荒?”文粟绕着一根鲜嫩的豆角,“山里瓜果丰富,随意采摘点就足够生活,何必耗费时间?”

霍勤笑道,“可姑娘也开了荒。”

文粟停止绕豆角的动作,抬眸看他。

“我是打发时间,你们时间又不充裕,不回大唐了?”

霍勤略显迟疑,有些尴尬,没有说出自己路痴的缺陷,轻轻地咳嗽一声。

“不回了,在这好好生活,这山间物资是丰富,可总有寻摸完的那一天,何不如自己开荒耕种,到时可能要麻烦姑娘了,向你换些作物种子。”

文粟歪着头,回忆了当年的来时路,有一处地,长满了麦子,无人管理,蔓延很多地方。

她来时正是麦黄季节,收取了十几斤。

也种了一年,留了不少种子。

她的手指,有些节奏地敲着笸箩,“在铁矿那周边的山地里有麦子,无人管理,肆意生长,这个季节,嗯,是该收获了,你们不妨跑一趟,去收些回来当麦种,等你们开荒完,也差不多到秋季。正好种冬麦。”

周海渠挎着背篓过来,喊他,“霍勤,走了。”

霍勤望向文粟,压低声音。

“实不相瞒,我对方向感,有点笨拙,在大唐有地图帮扶,才能随意行走各地,可这没有地图,我怕会迷失荒野。”

文粟惊讶地看他,生起疑心,“骗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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