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十

“昨天又兄弟摸进法行阁,发现了一本密卷。”

地牢内阴凉昏暗,暗卫跪在冰冷润滑的蛮石地面上,声音冷硬干脆,说完从胸口中掏出一张草草誊抄下来的名单。

他双手捧上,身前的人并没有直接接下,几乎等到他以为自己这次发现没什么用,准备悻悻3收手的时候,手上忽地一空。

轻薄柔软纸张被打开,顶头的声音居高临下:“不错。”

“有兄弟发现,法行阁在十几年前就秘密往皇宫送了一批人,其中就有皇后身边的女官林雁慈。”

“有详细名单吗?”

“还在查。”跪在地上的暗卫低头应到,“包括之前西街口的事情,恐怕中间多少有些牵连。”

赵明夷没有立刻下达指示,纸条燃烧的轻微声响回响在地牢之中。

如果只是宫中选人有问题,那一切都还好说,不过是些高门仇怨,挨个追责查清楚之后就没事了。

但若是证实这其中和京城最近这些日子的诡异案件有关,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有证据吗?”赵明夷的声音迟了很久才重新响起,暗卫听声辨位,感觉他走到了边上那个暗柜的地方,“本宫总觉得这里面想杀神女的人不止一批,去查查当时那窝山贼的身份,中间有没有混入什么人。”

“之前山贼的尸体都被扔到了乱葬岗,这就让兄弟连夜把尸身都收起来。”

赵明夷翻动纸页的声响把他冷静的声线遮盖过去:“山贼多是欺软怕硬的,从之前的案例来看,不少都是劫持皇商百姓的。那可是连小官小吏都不敢抢的。敢劫持原先重兵护送的马车……中间肯定有些什么端疑。”

“是!属下这就去办!”

暗卫来得悄无声息,去得也没有声响。

赵明夷从纸页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抬手举到灯前,密密麻麻的细小压痕显现出来。

——上面赫然是江自闲的生平。

端安侯与其夫人独女。

褶皱的压痕透着隐隐光亮,不少地方被涂涂改改甚至还留有空缺。赵明夷目光一暗,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压在最下面。他扭开暗门往外走,步伐流利干脆,转身时长袍微扬,两侧烛光扑棱一暗,他丝毫没有停顿,径直向江自闲的住所走去。

偏殿。

一晚上皇后给的信息纷乱复杂,一时间难以捋顺。

江自闲笔尖悬在纸页上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又缓缓在边上落墨。手边层叠纷乱地摞了不少纸,不远处鸣珂忙里忙外地收整着,却始终轻手轻脚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博古架上的琉璃花瓶折射出透亮弧光,江自闲被晃了一瞬,随后那道弧光又被转向了前头。

江自闲下意识追着弧光往前看,视野中闯入一道人影。

赵明夷从光影交错中走了出来,单手背在身后,从影子来看似乎拿了一张卷起的纸页。

江自闲随即把笔往边上一搁,起身相迎,白皙的指尖划过他柔软顺滑的衣衫,作势摸向他背在身后的手。

电光火石间,赵明夷快速抬手避开了江自闲的手。

“母后怎么和你说的?考虑的怎么样?”赵明夷侧身拉开半步,把手上卷起的纸换到了另一只手上,伸手抓住了江自闲的手腕:

“开春怎么样?我找司天监算了个良辰吉日。”

不知道是不是江自闲的错觉,赵明夷望向她的双眼中,除了常年带着的细微笑意,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让人心里有些想要心慌的不安感。

江自闲缓缓摇了摇头。

她吩咐鸣珂侍茶,嘴角微微向下一瞥,随即推开赵明夷握上来的手:“皇后娘娘说下个月会补办一次及笄礼,让我和前朝后宫的人都互相认一认。”

赵明夷点头:“也好,我让司天监也给你算一下这个及笄礼的日子。”

江自闲笑道:“哪有这么多事情,我和娘娘说了,等办完及笄礼再讨论婚约的事情,中间牵扯的事情太多,加上京郊刺杀案还没个结果,等事态平稳之后再做打算。”

“京郊刺杀案有发现了。”

“什么?”

江自闲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震惊,还没来得及开口,赵明夷就走到案边,将手心卷起的纸页往桌上一放,“当时想要杀你的有几波人?你有察觉到吗?”

赵明夷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自上而下望向江自闲的眼神带着几分身高差的威压。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赵明夷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作为多年储君、自幼生活在万人之上的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审问。

江自闲微抬下颌,显得脸上的线条更加流畅锐利,这个动作让她双眸微微睁大,细碎烛火落入她的眼瞳,显得格外明亮。她站在赵明夷身边,显得比往常娇弱几分,稍作错愕后,她小幅度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见赵明夷眉峰微微皱起,她赶忙解释道:“当时太混乱了,嗯,加上当时林姑姑反水也想要杀我,我没来得及注意这么多。”

赵明夷盯着她,眉峰向上一挑:“没关系,我手下有人查到了当时有法行阁的踪迹,当时你有看出来吗?”

“法行阁——”江自闲拖长了语调,歪着头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我和京城法行阁的人不太熟,更别说是他们的外门子弟。”

“当时有人燃放了一支信烟,你还记得吧?”赵明夷指节扣了扣案面,问道。

江自闲面容浮起一丝讶异。

那支信烟是她放的。

也就是说,林姑姑是法行阁的人,而太后与法行阁显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紧接着,她心跳漏跳一拍。

皇后说自己的母亲和太后娘娘始终不对付,就是最后传来了死讯,众人哀悼举国戴孝之时,这位太后娘娘依旧坚持每日穿金戴银,艳丽出席了端安侯夫妇的葬礼。

所以当年法行阁背后的人是太后娘娘。

那么,不居道背后的人是谁?

不居道收养她于门下,后面又与法行阁意愿相违而分开,所以当时不居道背后的人是端安侯?

江自闲心中冒出无数想法,直觉告诉她,她来京城的背后缘由错综复杂,那场刺杀和淑妃娘娘身上的毒,或许是解开十六年前端安侯夫人坚持随军北征和如今她入京缘由的关键。

“是林姑姑手里的。”江自闲揉了揉太阳穴,局促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当时我察觉到了有人往这边赶来,想着引起他们的注意,就拿它放了。原来是法行阁的。”

说着她拉着赵明夷到案前,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之前的线索,若有所思道:“我想见见这位太后娘娘。”

赵明夷看着她记下的信息,凝望了片刻,在那个太后两个大字上停顿了很久,这才慢慢说道:“按理,确实应该拜访一下太后娘娘。”

他沉吟片刻,看着江自闲的眼中闪过几分异样情绪:“只是太后本就不想让你来京城,现在又查不出能够真正证明其中有太后的手笔,现在贸然行动,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太后是陛下的生母,就是当年华服出席端安侯葬礼陛下也没有指责半句。赵明夷担心太后会直接对江自闲下手,蹙眉没有同意。

“早晚都要见到的。”江自闲解释道,“就算是不见面,对太后来说,想要对我下手,在深宫只会更加方便。”

“那明日早课之后我陪你去。”赵明夷搂着江自闲在边上坐下,指尖是不是顺过她柔顺的鬓发。

江自闲被他动作挠得有些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声音压不住笑意:“别动。”

赵明夷闻言手指乖顺地落在她的肩头,偏头望着她的颈侧细小浅淡的小痣。她妆容清淡,周身带着丝丝甜香。

“你换熏香了?”赵明夷温声询问。

江自闲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大概是在淑妃娘娘宫里沾染上的,那里熏香有些重。”

对了,熏香!

江自闲脑中忽地闪过一个想法,忽地坐正,正色望向赵明夷:“宫里的熏香都是内务府提供的吗?”

赵明夷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有民间和外族上贡的,有时候尚药局也会调一些有药用作用的熏香,加上有时候探亲、召见或者宴会上和家里人走动,也有些物件的往来,这都说不清楚。”

江自闲蹙起眉心,仔细嗅了嗅身上沾染的熏香,“那这种熏香是宫中的熏香吗?”

赵明夷脸上的表情迷茫了一瞬间。

他对这些事不太在意,最多也只是知晓些宫里的规矩。若是问到日常的细微之处,恐怕也说不清楚。

他召来边上的鸣珂,鸣珂只是品了一瞬,便下了决断:“宫中一般不会用这种熏香。”

“你觉得是熏香的问题?”赵明夷问。

江自闲迟疑地摇了摇头:“我对香料这方面所知甚少,只是皇后娘娘说淑妃娘娘之前从未中毒,之前疑心深重验过不少次膳食里的毒。”

“你找母后聊淑妃娘娘的事情了?”赵明夷忽地问道。

江自闲坦然点头:“怎么了?”

“母后……与淑妃关系不好。”

“不好?”江自闲回忆了一下,总觉得当时皇后的神色分明没有半分厌恶,反倒是……

有些怜惜。

江自闲未做解释,将桌上的纸页草草拢到边上,还没琢磨清楚香料里面的事情,外面忽地换来几声凌乱声响。

江自闲正色准备出门,却看见陈公公步履匆匆而来,见到她后,笑道:“神女殿下,陛下有请。”

唔,考试有点忙,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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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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