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野狗不断地仰头哀嚎,桑椹内心的恐惧慢慢消退。
没有人能看懂野狗眼中的悲切。
为什么要跑呢?
某种意义来说,野狗得到了自由。没有了束缚的铁链,再也不用饥寒交迫,不用被孩童戏弄,更不用看人的眼色过活。
可它却永远地把自己留在了这条路上。
如果小主人哪天突然想来找自己了呢?野狗这么想着。
时间更转,古旧的村落被整齐划一的宅子取代,一代人轮回往生,一代人垂暮多时,野狗固执地守在曾经被抛弃的草地边。那里现在已经是一条地下水沟的封口。
还好灵魂闻不到恶臭的味道。野狗便在那里守候了近百年。
桑椹无法接话。
“晚期姐为什么会知道野狗的故事?”
这太奇怪。
“和你一样。”晚期说,“我和你一样被困在了梦境。”
“也许因为我们白日间相互见到,所以有了份缔结。”
在她给桑椹倒下的那杯水里,她种下了一抹自己的魂息。
“不过我的能力在你之上,相对而言,我可以看到魂魄的故事。”而桑椹只能靠着自己不断摸索,才能知道魂魄的目的与所有。
“这样吗?”桑椹若有所思。
“晚期姐能控制自己进入我的梦境吗?”她问。
“不知道。”晚期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梦醒时,桑椹不会记得与她的交集。她便不会在白日来寻她。可夜晚,太多次的入梦,频繁得便会有些诡异了。
“你可以看到野狗的愿望吗?”
“它对生前的记忆已经不多,我也不知道它想做什么。”
为了一个渺小的愿望而不愿意前往往生的野狗灵魂,它的忠心远远超过于人。
“这样吗?”
野狗会有什么心愿呢?
桑椹默默地走出了门外。
果然,野狗一看见她,便欢快地摇起了尾巴。它扑棱着前腿,一副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桑椹还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梦境的一切变化会随着主人的心境而改变。因为太害怕这些东西,桑椹从来没有想过掌握主动权。
晚期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桑椹缓缓的蹲下身子。她露出一个小心的笑容。
女孩的眼睛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潜在期待。她展开手,“狗狗?”
野狗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结,好几次明明想要靠近,却又缩了回去。
桑椹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她只能尽其可能的露出善意,以获得野狗更多的信任。
还好梦里的身体不会麻痹。她蹲了很久,野狗终于小心翼翼的靠近。
桑椹能感觉到手上毛绒的触感与被舔舐湿润的手心。野狗的身体瘦的能看见浮起的骨头,它的尾巴下垂着摇个不停。
她摸了摸野狗的头。
“真乖。”
野狗乖的不像样。因为太看着人的眼色,它活得过分畏缩。
野狗眷恋似的蹭着她的手臂。
“别再留恋了。离开这里吧。”桑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野狗的皮毛。
野狗趴在地上,从鼻子发出一声呜咽。
“来世不要再做狗了……”她缓缓叹息。
野狗能有什么心愿呢?它不过是再想有人摸摸自己,然后露出那份喜爱的表情罢了。
野狗眼睛的红色慢慢褪去,它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
除了老宅之外的梦境开始坍塌。
桑椹慌张地转过头。
朱红色的大门禁闭得严严实实,仿佛从不曾打开。野狗的灵魂彻底消散,桑椹也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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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椹,起来了!”
“你今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桑母一而再再而三地敲着桑椹的房门。
桑椹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已经从床上睡到了地下。怪不得她觉得自己坠入了深渊……
桑椹赤脚站在地上,她疑惑的扯着掉在地板上的床褥。
她为什么要说自己坠入了深渊?
往往白日撞鬼,夜里桑椹便睡不好。
毕竟,梦境里有鬼怪作祟,还追着吸食她的精气,她怎么可能睡得好。
“醒了。妈。”桑椹喊了一声。
“早餐做好了。你快点啊。”桑母在门口唠叨。
“好。”
每次噩梦梦醒,桑椹总会头晕脑胀。严重的话便是恶心呕吐。而今日居然……桑椹抚了抚胸口。
意外的平静。
她看了一眼窗外。
今天的积雪很厚,自行车恐怕是骑不出去了。
她从衣柜里掏出一件厚厚的棉袄,然后是加厚版的秋裤,桑椹的打扮一贯是怎么保暖怎么来。她的身材纤瘦,即使穿上了一堆衣服也不怎么显得臃肿。
穿好了衣服,桑椹便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火炉旁的帽子和围巾被桑母放在了椅子上烘烤,桑椹拍了拍脸。
要准备洗漱早饭上班了。
……
办公室的工作往往是两个人。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比她小上一两岁的女孩。
女孩名为丁婷,性格相对俏皮活泼。比起中规中矩的桑椹,丁婷的小心思就多了许多。比如上班时拿着办公室座机与男友电话煲,浑水摸鱼的偷懒打瞌睡、偷看小说漫画书...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丁婷和她一样,都是靠着关系进来的。桑椹的思维还跟随着老一辈,她的性格古板木讷,常被丁婷追着喊她老古板。桑葚从不辩解,一来她不喜欢浪费口水,二来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过多与她争执。
办公室里的交情不需要太深,她也不想太了解别人。更何况她还比她大,要是真吵起来,她大概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行政楼这时还没有很多人,早课的铃声回荡在整个学校里。桑葚取下手上的手套,她从口袋里掏出办公室的钥匙。
钥匙被挂在钥匙圈里与周围的钥匙发出清脆的响声。
丁婷来上班的时间会比她晚很多,桑葚常在丁婷的脸上看见浓厚的黑眼圈,还有永远睡不醒的眼神。这个年轻靓丽的小姑娘一般会睡过半个早上,然后才姗姗来迟。于是在两人共同工作的时间里,几乎总是桑葚负责开门。
两个人的办公室里,看起来只有桑葚在辛劳工作。只有在办公室来了领导或者学生时,丁婷才会像突然打满了鸡血一样笑容满面,她热情又耐心,不像远处只会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桑葚,如果不是丁婷让桑葚去找资料,或许没有人会关注到她。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一声,却也只有这么一声便牢牢地卡在了锁孔里不再动弹。
桑葚“嗯?”了一声,她开始费力地转动钥身。
办公室的门是旧式的铁门,因为一直能用,学校也没有想过怎么去更换。桑葚很早就注意到门锁的锈迹,虽然每次钥匙都十分费力,但好歹是能够打开,所以她也就没有主动申报过。
桑葚搓了搓自己的拇指与食指,因为一直紧捏着钥匙头柄,她的手指已经红得发痛。她往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两根手指上带了不少汗水,还有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桑葚用自己的手套包裹住钥匙。她用上了两只手。
耳朵上的耳罩早被桑葚扯了下来挂在了脖子上,桑葚用上了吃奶的劲,这才终于扭动了钥匙。
“吭噔。”
门锁被打开,桑葚松了一口气。
连早上最简单的开门都遇到了问题的话,感觉今天像是会出什么事情。桑葚的心境不怎么平静,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冷清清的办公室一片沉寂,桑葚开了一点窗户透气。
这么一番功夫下来,桑葚的脸颊染上了微微的薄红。她将脖子上的围巾、耳罩依次取下,桑葚插上了饮水机的插头。
那个女孩,今天应该也会迟到吧。桑葚站在饮水机旁等待着正在烧水的饮水机。
想要在冬天的早晨早早的醒来,也是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呢。
白色的水气漂浮在茶杯之上,桑葚抿着热茶喝了一口后投入了一天的工作。
早晨的办公楼过分安静,窗外的雪花依旧下个不停。
这会是个很冷的冬天。
桑葚紧紧的并拢双腿,她蜷缩着手指。
从窗户缝里灌进来的冷风灌得她的手脚直哆嗦。桑葚有时总会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纠结了一会,桑葚慢吞吞地移动到窗边合上那条窗缝。
她站在窗边往下眺望,视野里全是一片白。学校的后门离教学楼比较远,很少有学生从后门经过行政楼再去到教室。
白茫茫的雪地里,有人正顶着一顶棕色的针织帽努力前行。
桑葚困惑地眯眼去瞧。
丁婷?
她感觉是那个女孩。可是好像又有些不对劲。
攀附在女孩背后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头颅搭在女孩头顶的黑色人影?
触及窗沿的手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似乎是感觉到被注视,丁婷慢慢抬起了头。
丁婷的面容憔悴,她的眼睛红肿,整个人都透出说不出的萎靡。她看见桑葚,便扯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桑姐,早啊。”
桑葚的眼睛死死地凝固在了丁婷的背上。
丁婷在笑,那团黑影也在笑。
随着丁婷的走近,黑影的面容越发的清晰。
黑色的男人缠绕在丁婷的头颅之上,他的脸紧紧地黏附在丁婷的头顶。
男人的侧脸有个大洞,猩红的流状液体不断地从男人的脸侧溢出,他紧紧地搂着丁婷的脖子,几乎所有的身体都骑在丁婷的身上。
“你看得见我。”黑影眼神诡异,他露出扭曲的笑容。密密麻麻的蛆虫从男人的口鼻与眼眶中钻出,桑葚自以为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早。”
男人的手盖住了丁婷的眼。
输入法一直桑椹桑葚不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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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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