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几百米的树林枝叶上都覆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那是鬼怪被法力绞杀后化为的烟粉。

玄谏分明就没有再陷入幻境之中，而是伪装出一副仍未清醒的模样，引得小涯将其余众鬼召唤出来的时候，再行动手。

小涯何曾受过这种欺辱！

少年大怒，祭出自己的鬼相，从半空中一俯冲下，携着猎猎阴风，直朝玄谏面门而去，想要将其一击毙命，丝毫不掩心中升腾的杀意。

玄谏抬起眼，见到小涯的鬼相时，竟怔愣了一瞬。

与许多鬼不同，小涯的本相并不狰狞可怖，甚至看起来年纪比他幻化而出的少年还要小一点。一张素丽的面容泛着灰青色，乌黑的眼眸里溢满了凶残的恨意，长发披散无风自动，电光火石间，玄谏瞧见小涯鼻尖上有一颗小痣。

他挡下少年的这记攻击，布满金光的锁妖绳将那纤弱的身体一寸一寸缠绕缚紧，望着小涯发疯似地横冲直撞这一刻，玄谏竟出神想……

小涯死去时，应该还没有及冠。

阳光慢慢铺满这片尸骨森森的泥地，小涯的气息渐渐变弱，挣扎不动了，于是匍匐在地上，一双眸子却还恶狠狠地盯着玄谏。

“还道出家人心地质朴，刚正不阿。”少年咳了几声，语气嘲讽：“原来都是像你这样的骗子、淫僧、混蛋！”

玄谏把小涯收进随身携带的法器里，那金铃模样的法器可以困住鬼怪的身形，同时不屏蔽他们的五感，小涯依然能和他说话。

当然，在这种时候，就是给了少年怒骂他的机会。

浓雾彻底消散之后，玄谏理好衣装，又在四周察看片刻，确认没有漏网之鱼，这才上路，准备回到寺庙中。

小涯被他栓在法器中，讥嘲声萦绕在玄谏耳边。

“你是何时清醒的？”少年清脆的嗓音从金铃中传出：“怕不是和我在榻上颠鸾倒凤的时候，你忽然苏醒过来吧？”

“人是醒了，你侉下那物可还热着，嘴里说着除妖斩鬼匡扶正道，实则如头淫驴似的埋头苦干，你压在我身上时，可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清净佛心？我呸！”

“卑劣！人渣！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放我出去！”

金铃簌簌震动，而玄谏面色不变，仿佛根本没听见小涯的骂声。

过了半晌，少年似是骂累了，稍微消停了一会儿，嗓音忽而转柔，幽幽怨怨道：

“我变成鬼之前是清白身，变成鬼之后也只杀人不劫色，在风月一道上与你一样不晓人事，你个淫僧玷污了我，还翻脸无情，要把我送去炼化炉里受尽折磨。你若是还存有半分良心，看在我们当过一夜夫妻的份上，就把我放出来就地杀了，不要再折腾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小涯语句里带上了哭腔。

“我怕疼……和尚，”他哀求道：“别送我去炼化炉，好疼……好疼……”

虽然明知小涯诡计多端，这番话显然只是示弱诱骗，玄谏还是停下了脚步。

男人手指抚过金铃，把小涯身上的锁妖绳收了回来，只让他好好待在法器里。

“不去炼化炉。”玄谏又出声说：“我带你回寺中，用佛法之力度去你身上的罪孽，你只要跟着我本分修行，就能不再当厉鬼，重入轮回。”

金铃中安静了片刻。

玄谏以为小涯听进去了，不料隔了半晌，里面突然冷冷道：“和尚，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厉鬼吗？”

厉鬼者，死后执念缠身，怨气不散，久久徘徊不入地狱，受阴气侵蚀，故而化为恶鬼。

小涯死前的模样，年纪尚轻，怎么会好端端成了厉鬼？

玄谏低低问：“为什么？”

小涯说：“你放我出来，我就告诉你。”

是谁已经心软了我不说[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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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