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爷爷还是害怕在将来,不久的某一天,罗紫燕会像慧云的师傅这样,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没过一小会,罗紫燕就吃力地抱着赵青和的大背篓过来了,她离佛堂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嘴中就说道:
“不是‘大冰山’,你是在你这背篓里面装石头了吗?怎么这么重?”
赵青和从佛堂中.出来 ,接过背篓:“你怀疑过是背篓重,就没怀疑过是你自己的力气太小了?”
病者为大,赵青和也没空跟罗紫燕多说,抱着背篓就飞跑回了佛堂,罗紫燕紧随其后的也跟了进去。
看着尚能行走的罗紫燕,罗爷爷的眼泪才稍稍少了些。
赵青和扭头看了满脸好奇的罗紫燕一眼,说道:“你和你爷爷,先回房间里好好休息着吧,我们今天恐怕是走不了了。”
罗紫燕不满地问道:“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啊?”
“病人待的地方病气重,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还是老实儿的在房间里待着吧。”
罗紫燕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说道:“好,那我回去待着就是咯,有什么事记得喊我哈。”
说罢,她转过身去,拉起罗爷爷的手便往昨晚住的房间走去。
忽然,罗紫燕感觉到了罗爷爷好像在哭,她抬.起头,不解地问道:“爷爷......你怎么哭啦?”
罗爷爷抹了把眼泪,说道:“我没事的,只是眼睛进沙子了,有点难受罢了。”
罗紫燕也没去多想,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慧云师傅中了“岁限砂”的事情,还有赵青和为什么会那么了解这种毒药。
***
转眼已经到了晚上,随着夕阳最后一抹红霞的消失,满天星斗高挂在夜空中。
佛堂里点起了灯。
罗紫燕正无聊的在清韵庵不大的院子里练剑,这说来也真是奇了,自打赵青和给她扎了几针,又给她喝了那碗药,她感觉她的病居然就好了大半。
明明几日前她还奄奄一息,没比慧云的师傅好到哪去,可自从赵青和为她医治一番后,她近乎是脱胎换骨了,虽没全好,却也有了血色。
赵青和从佛堂里走了出来:“你不是好奇吗?现在要不要进去看看?她师傅醒了。”
罗紫燕惊讶地问道:“你救醒的?”
赵青和撩了一下刘海道:“那当然。不然你觉得除了我,还能是谁救醒的?”
“厉害啊,我叫上我爷爷去看看。”说罢,罗紫燕跑回房间,放下剑,喊上罗爷爷便去了佛堂。
进了佛堂。
床榻下的鲜血已经被擦洗过了,但血迹仍旧清晰可见。
慧云师傅身下的床褥也换了套干净些的,虽然还是破破烂烂的,打满了补丁,洗的也已经发白,但至少没有了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
慧云的师傅看上去也有了一点生机,虽然还是病恹恹的,但是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也好了一些。
她半躺半坐在床上,拉着慧云的小手。
赵青和突然想起,都过了一天了,他居然都还不知道慧云师傅的法号叫什么。他走到两人身旁,问慧云师傅道:“不知师傅的法号是......?”
慧云的师傅此时此刻也能说出话了,她笑着答道:“我法号‘念烛’。”
慧云见赵青和进来了,激动地说道:“施主您可真是神医!”
然而赵青和却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神医。你师傅肯定是熬不过今天晚上了,你还有什么话,都最后快和你师傅说说吧。我们先出去。”
赵青和说罢,牵起罗紫燕的手拉着她跨步走出了佛堂。
罗紫燕满眼崇拜地看着赵青和:“‘大冰山’你真的是神医哇!念烛师傅早上都快咽气了,你凭一己之力,一个白天居然就把她救过来了!”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不是神医。而且念烛她......我刚才跟慧云说的,肯定是活不过今晚的......”
罗紫燕不解地打断赵青和的话问道:
“可至少她目前看上去不像是中了‘岁限砂’,倒像是只染上了一点小风寒,吃几副药,过不了几天就又能恢复的生龙活虎的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这是念烛最后的回光返照了。‘岁限砂’的奇特之处便是在此,它有两种效果不太相同的毒。
一种是在婴儿出生时便种下了,会伴随着那个婴儿的一生,而那个婴儿,也会一生体弱多病,注定是活不过二十岁的。
还有一种,是在长大一些后种下的。这种,要比第一种毒得多,毒性发作的也很快。被种下的人过不了五天,就会去阎王殿报道了。”
罗紫燕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了。第一种她岂止是是听过,她还中过。但这第二种......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
没过多久,佛堂内再次传来念烛咳嗽的声音,大门被慧云啪啦一声拉开。赵青和看到慧云出来,他还未说话,慧云就抢先在他前面说了。
许是因为赵青和最后让念烛多活了一会,慧云对他说话时无论是语言还是态度,都恭敬了不少:
“施主,我师傅想请你们进去说几句话,不知施主可能赏脸不能?”
“可以,当然可以。”
说着,赵青和牵起罗紫燕的手进了佛堂。
念烛瘫软在床榻上,这连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没过,她的脸上才有的那一点血色,就已经消失殆尽了,她的脸又变得煞白如纸。
念烛使出浑身力气坐了起来,双手合十朝赵青和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出手相助,才让念烛最后能跟收留的小徒弟说上几句话。”
“不必多谢。”
“只是......我临终前,还有一个人,一件事放不下......希望施主可以帮我了结了这桩心愿......”
赵青和挑眉道:“哦?不知师傅一个了断一切的出家人,临走前有什么事什么人放不下?说来听听,如果在我赵某的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帮忙。”
“我放心不下我那个小徒弟......”
念烛说着,拼尽毕生的力气从床榻上下来,声音颤.抖,艰难地说道:“求施主......扶着我到佛像前的蒲团上坐下......”
赵青和跟罗紫燕搀扶着念烛,让她坐到了蒲团上。念烛坐下后才接着说道:
“我的那个小徒弟,便是昨夜招待你们的慧云。她前些日子,才刚刚过完十一岁生日。她才那么小,我不在了,她可该怎么养活自己?
所以......我想请施主能发发善心,收留她......我方才已经跟她说好了,不用你们把她当个姑娘小姐似的养着,把她当个下等的奴役养着,让她给你们做个打杂的丫鬟,你们随便给她口饭吃,饿不死,那便是我此生修来的福分了......”
念烛说着说着就哭了,两滴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掉落。
赵青和迟疑不定地说道:“这......”
罗紫燕看出来了赵青和似乎是不想答应,又不好直接回绝,她便帮忙打圆场地问念烛道:
“她是从哪儿来的?家住何方?为何不能让她还了俗,再叫她爹娘上这来把她领回家去,将来或是聘嫁,或是再次出家当尼姑,都随她本人的意愿?况且叫她亲爹娘养她,不比交给我们几个外人来的放心?”
岂料念烛摇摇头,又对着佛像念了声“阿弥陀佛”,接着说道:“她若是有爹娘,有家能回,那她也不会跟着我在这荒无人烟的清韵庵里受苦受累了。”
赵青和一听就明白了,慧云是个孤儿,或许和他还有着相似的经历。
人心都是肉长得,他想到这,不禁动了收留慧云的心,这世道本来就不太平,一个小娃娃无父无母的四处漂泊,这滋味可不好受。
他不想慧云再走一遍和他差不多的路。
“要不我们暂且收留她一段时间吧......我四处行走,她跟着我也不安全将来......若是能遇上个好人家,我便给那户人十两银子,让慧云认她们做个养父母,也好有个依靠。”
赵青和的前半句话是对罗紫燕说的,而后半句话则是对念烛说的。
罗紫燕说道:“随你便。”她听了念烛的话之后,对慧云也动了恻隐之心。
念烛又念了一声佛:“施主若是果真能如此,履行此言,那便是念烛八辈子修来的福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只有些事,我希望师傅能跟我们讲讲清楚,也好让我们放下心来。”
“施主有什么事,只管问就是了。”
赵青和问道:“请问师傅,慧云究竟是什么个来历?”他问这个的目的也很简单,既然要收留一段时日,总得先问清楚来历。
说白了赵青和是怕慧云是人牙子拐来的,或者是身上牵扯着什么陈年旧案,他可以收留慧云,但绝对不想沾惹上她的因果。
念烛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猜中了赵青和担心的事情,她说道:
“施主大可不必担心牵扯上因果,慧云是我在这附近的村子里化缘时捡来的,她那时看上去才出生没几日,想是哪家生了不想养,亦或是嫌弃是个女娃娃。”
赵青和点点头,念烛所说若是真,那慧云当真挺可怜的,收留也是无妨的,但正当他准备答应下来时,赵青和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没有问。:
“请问师傅,为何会被东离教的人种下‘岁限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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