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罗紫燕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月光从那层薄纱窗帘子照进屋内。

窗前灯火微明，想是罗爷爷点的灯。

罗紫燕看着有些昏暗的房间，不禁又想起那个噩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罗紫燕感到后脖颈那块印记处的刺痛小了些，身上也没了燥热的感觉。见窗帘子被拉上了，也知是罗爷爷拉上的。

她鼓起勇气，紧抿着嘴唇，走到窗子边。

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臂，只听见“刷拉”一声，罗紫燕拉开了窗帘子。拉开帘子时，罗紫燕闭上了双眼，同时别过头去，不敢看窗外的景色。

帘子拉开的瞬间，皎洁的月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

罗紫燕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

“嗯……？”

罗紫燕的眼睛全睁开了。探头探脑的朝窗外看去。

夜静的很。

窗外，月光如水，一轮弧月悬挂在天边。

罗紫燕的视力虽不是很好，却也能看出天边是一轮弧月。

见不是满月，罗紫燕的心这才彻底安定下来。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那个可怕的梦中，罗爷爷遇害的那晚，天上是一轮满月。

虽不知那梦究竟是真是假，但至少说明眼下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罗紫燕长舒了一口气。

她眼角的余光瞟见桌上那把漆黑的匕首。他微微一愣，但转念一想，应该是罗爷爷放在那儿的吧。

罗紫燕还觉的身子有些软，提不起精神来。风从窗户吹进房内，蜡烛的火光忽明忽暗。

罗紫燕一个人待在房内，觉得有些害怕，况一日未进食的她，也觉得肚内有些空，站起身摸索着往房门走，往堂屋找罗爷爷去了。

堂屋内点了好几盏灯，罗爷爷手上也拿了一盏。

只见堂屋的地上乱七八糟的摆了不少东西，罗紫燕晚上几乎就是个睁眼瞎，即使点了灯，但那微弱的火光也不足以让她看清。

罗紫燕看见地上模模糊糊的摆了东西，却也看不清究竟是何物。

罗爷爷也看见了罗紫燕。

慢慢放下手上的东西，嘴里道：

“小燕醒了？身体可大安了？”

手里举着灯，就走到罗紫燕身旁。

罗紫燕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身体也确实不像先前那么难受了。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好多了，谢爷爷关心。”

罗爷爷看罗紫燕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病恹恹的，也笑了，轻轻弹了一下罗子燕的脑门：

“小燕今儿怎么这么反常？还跟爷爷客气上了？饿了吧，爷爷给你熬了粥。你回房间里等着，我这就给你端来。”

罗爷爷说着，搀扶着罗紫燕就往屋里走去。

罗爷爷搀着罗紫燕回到屋内，让她在桌前坐下，等着便好，自己则转身往灶房去了。

罗紫燕干坐着有些无聊，分出一缕乌黑的长发，缠在指头上玩。

猛然间，她想起了早上那个小纸团。

罗紫燕福身在地上摸索起来。

她的手指尖来回的在地板上乱摸，想要找到那个小纸团。可不知怎地，怎么也摸不到那个小纸团。

罗紫燕有些慌了，这纸团来的本就蹊跷。

她一是怕罗爷爷看着了害怕，罗爷爷身子骨虽好，年轻时是个练家子，可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近来身体不大好，出了事不是闹着玩的。

二来罗紫燕也想再研究研究那个纸团。早上匆忙也没看得太仔细，说不定有什么早上遗漏的细节或线索。

“吱嘎——”

听见开门声，罗紫燕忙直起身子，装作无事的玩头发。

房门又一次的被推开，罗爷爷端着一碗红枣桂圆莲子粥走到桌边。

罗紫燕从罗爷爷手上接过装粥的碗，拿起勺子从边上瓢了一点，送到嘴前轻轻吹了口气。

罗爷爷看着瘦弱的孙女，眼中满是怜爱。慈祥地笑说道：

“在灶房放了好一会儿了，早不烫了，放心吃吧。”

罗紫燕的头轻轻点了一下，将勺子里的粥送进嘴里。

“怎么样啊？爷爷的手艺不错吧？”

罗爷爷说着，颇有些自豪。

“嗯，好吃爷爷最厉害了。”

罗爷爷每次烧了饭都会问罗紫燕好不好吃，做的怎么样。罗紫燕每次都答好吃，这也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不带半句虚言，罗爷爷做的饭味道确实不错。

“沙——沙——沙沙——”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的树枝在空中乱舞，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紧接着，乌云迅速的剧集。

“啪啦——”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还有闷雷的炸响，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晚。天空像是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一般，豆大的雨点迅速的落在地上。

天空下起了暴雨。

闷雷炸响的瞬间，罗紫燕不禁又哆嗦了一下。

罗爷爷又站起来重新挂上窗帘子，嘴中说道：

“没事，好好吃你的粥。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能护你周全，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你爷爷我顶着。”

听着这话，罗紫燕不由的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早就知道，自己脖子上种下的毒药名叫“岁限砂”，是由很多种剧毒的草药混合在一起，制成的烈性毒药。

而她在出生时就被种下了“岁限砂”，这一世注定是活不过二十岁的。她的身子也是每况愈下，罗紫燕自己也清楚，她距离死亡左不过就在这一两年了。

要说罗紫燕自己想死吗？那倒也不。只是这苍茫世间，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唯一放不下的可能就是罗爷爷了。

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活着只会给罗爷爷增加负担，还不如去了的好。

这世间唯有一种药可解“岁限砂”之毒。

但这要极其难制，传闻这世上也仅有一瓶。而这一瓶药，被放在东离塔的最顶端。

东离塔在瓜洲，距离梅清县将近两万里路。

若是执意要去，也是有可能的。罗爷爷年轻时就常年往返于两地采药，买药卖药。也攒下了一些积蓄。

只是后来在瓜州捡到了罗紫燕。但世人信奉东离教，就连皇上也被蛊惑，满头白发的罗紫燕被视为妖精。

罗爷爷也上了年纪。山路走不大动了，便带着罗紫燕归隐于北洋山。

但当今圣上都信奉东离教，东离塔的守卫自是森严，常人如何能轻易进去？

所以就算是到了东离塔也是无用。

罗紫燕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慢吞吞的送到嘴边。就这样吃了几口便不想吃了。

不是她不爱吃这粥，而是她的饭量本就小，若食之过多，恐将引吐。平日里她一餐饭也不过随便吃几口应付一下。

罗紫燕放下勺子，将碗推到桌边，意思吃不下了。

罗爷爷看着瘦弱的孙女，心疼极了。张了张口想劝她再吃点，却又欲言又止。罗紫燕若是饮食过量，便会引发嗽疾与呕吐，这也是无可奈何之症。

天空中不断有闷雷炸响，猛烈的风不断击打着窗子，雨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罗爷爷颤抖着手拿起桌子上那把漆黑的匕首，递与罗紫燕瞧。另一只手打着灯，火光的光圈下，匕首上那个鸟型的装饰物更加闪耀，通体漆黑的匕首也散发着神秘的光彩。

“小燕看看，梦里的匕首可是这副模样？”

罗爷爷对罗紫燕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慈爱。

罗紫燕眯缝着双眼，努力的想看清那把匕首。

“差……差不多……我……我没看清，也不大记得了……”

也是确实，当时光线昏暗，罗紫燕回想了好几次才敢确定匕首就是黑色的，匕首具体的形状、花纹就没看清了。

那个噩梦也着实恐怖，罗紫燕现在只要想起那个梦，浑身汗毛就不寒而栗，冷汗直冒。

“啪——”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闪电的光芒照在罗爷爷的脸上，颇有些吓人。

我爷爷站起身伸手取下挂在床边的长剑，递到罗子燕手上：

“小燕试试这把剑称心不称心啊？”

罗紫燕在接过长剑的瞬间就感到这把剑很沉，比平日早起同罗爷爷练剑时所用的剑沉多了。

罗爷爷笑看着她：

“拔出来看看，试试是否趁手好用。”

罗紫燕仔细端详着这把长剑。剑鞘是木制的，看着不像是什么名贵的木料，普通的不能在普通。

剑茎是银色的，剑首上阳刻了一个“罗”字，剑格上的雕花十分精致绝伦，让人目不转睛。

罗紫燕缓慢地拔出宝剑，整个剑刃都是银色的，闪着寒光。

罗爷爷笑的还是这么慈祥：“挥两下试试呢。”

罗紫燕乖巧的拿着剑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轻轻挥了一下。

“唰——”

一道破空声响起。

这道破空声很大，甚至盖住了窗外的风声和雨声，还有闷雷的哄响，在这雨夜里仍然听得很清晰。

罗紫燕拿着剑的手登时就顿住了，她显是被这巨大的破空声吓着。罗紫燕有些迷茫的看向罗爷爷，她好奇自己只是轻轻挥了一下，因何会有如此之大的破空声。

罗爷爷此时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些兴奋。

“哈哈哈，想不到啊，几十年了，它居然还是这么锋利。真可谓是宝剑不老啊！”

“嘭，嘭，嘭嘭。”

几声刺耳的砸门声传来，声音之大，同样盖过了雨中天地的混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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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