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砸门声很大，以至于屋内的两个人都清晰的听见了。

罗爷爷的面色也变得凝重，他徐徐地站起身来，朝堂屋大门的方向望去。因不确定外面是何许人也，罗爷爷也有些紧张。

这荒郊野岭，又是在夜晚，如何会有敲门声？

“爷……爷爷……”

罗紫燕的声音很小，还带着哭腔。她伸出两手，颤抖着抓住罗爷爷的一只手，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爷爷……我……怕……”

罗爷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轻轻搭在罗紫燕的肩膀上：“小燕不怕，爷爷还在这儿呢。爷爷这就去看看外面是何人。”

罗紫燕紧闭着眼睛，泪水沾惹在他那长且雪白的睫毛上。她的浑身都在抖动，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罗紫燕怕也是有她怕的一番道理。

她仍记得早上那噩梦。她也恐外面就是今早那纸条上所写的黑衣人，若真是那黑衣人，罗爷爷去开门可就危险了。

“不……不要……”

罗紫燕央求着罗爷爷，眼中满是祈求。

罗爷爷对罗紫燕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笑的也是那么和善，好像只会那个笑容一样。

罗爷爷想了想，又拿起那把长剑递与罗紫燕：“那小燕拿着这把剑在屋里等着，这样总不怕了吧？”

外面的砸门声还在持续不断。

罗紫燕接过长剑，此时，这把剑沉重的手感，竟然令她安心了不少：“嗯……好……”

罗紫燕现在只觉得两腿发软，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使不上一点劲，只得目送着罗爷爷出去。

罗爷爷出去时房门没关紧，虚掩着。罗紫燕努力站起身，在黑暗中不断摸索着，颤巍巍的跟了过去，站在门后。

从虚掩着的门缝看出去，正巧能看着堂屋的正门。

罗紫燕看着罗爷爷一步步走向堂屋的大门，只觉得心嘭嘭直跳，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般，手中的长剑不觉握得更紧了。

门“吱呀”一声被罗爷爷打开了。

在罗爷爷开的那一刹那，罗紫燕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住了。她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门外究竟系何人。

罗紫燕在看到门外来人的瞬间就怔住了。

因为，这人，她见过。即使在朦胧的夜色中，单看身形，罗紫燕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人。

这来人，甚至还救过她性命。

罗紫燕提着剑的手微微松了下来，也不似方才那般紧张、害怕了。现在的她，甚至希望罗爷爷能将来人请进房内坐一坐。

看罗爷爷的动作，像是在和来人交谈。只不过，雨声嘈杂，也听不真切二人具体在说些什么。

罗紫燕就这样站在门后。

等了一会儿，罗爷爷转身往里边走来，外边那来人也跟了进来，顺手带上了堂屋的大门。

罗爷爷带着那人走到堂屋的桌子边上，顺手拉出一把椅子让那人坐了：

“少侠一路远行，辛苦了。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便在这儿歇歇脚，老夫这便去给少侠盛碗粥吃，以解旅途之劳乏。”

“那便有劳尊家了。”

那来人回道，朝罗爷爷抱拳行了个礼。那人的声音清脆而冷峻，显是个少年。

那少年头戴一顶帷帽，黑色的羃离遮住了脸，使得看不清面容。一身白衣，腰间配一把黑色长剑。罗紫燕能感觉到少年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少年也看到了罗紫燕。

伸手掀起羃离，露出了他那俊秀的脸庞。抬起头，向罗紫燕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下罗紫燕更确定了，这人，她见过。

虽然罗紫燕看不大清楚，但她还是觉得，这少年冷若冰霜，那一抹笑容会出现在他的脸上都是个奇迹。

她更觉得，少年的眼睛里像是含了冰，冷冷的。但不得否认的是，这少年的容貌生的确实是极俊秀的。

罗爷爷手上捧着木碗，从灶房内走出，恭恭敬敬地双手放在桌上。家里平常只有罗紫燕和罗爷爷两人，故此，餐桌旁也只有两张凳子。

可明明还有一张凳子，罗爷爷就是不坐，只垂手侍立在少年的身侧。

见罗爷爷这副模样，罗紫燕心下也生了疑惑。

不用想也是知，那少年定是因外边雨太大，进来躲雨歇脚的，或是赶路错过了宿头，想在此投宿一晚。

可罗爷爷此时的动作、神态竟不像主家，反倒像是个奴才。

那少年再接过木碗时道了声谢，低头看了一眼，也不去动那勺子，好像并不打算吃那碗粥。

“方才我见那间屋里似乎有人？”

少年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好似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

罗爷爷脸上堆着笑，笑的谄媚：“欸，对对对，少侠果真好眼力。房内住的是我孙女，少侠若是要见，我便喊她出来。”

少年“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见少年这般行事作风，罗紫燕心下不爽，暗自思忖道：

“你不过一个投宿的，若不是爷爷心慈手软，才同意你在此歇脚。

不然，你早淋的雨打鸡似的。

你不说客套几句，做做那些虚礼，反跟个大爷一样坐着。

方才，就不该放你进来，就该叫你在外面里淋的比雨打鸡还雨打鸡。”

罗爷爷小跑着朝罗紫燕处过来，途中还险些被地上那堆东西绊倒。

罗爷爷拉开门，见罗紫燕站在门边，有些意外，笑了一下，牵起罗紫燕的手便携她走至桌旁。

少年取下头上那顶帷帽，放置在凳侧：“敢问令爱孙女今年年芳几何了？可配人不曾？”

罗紫燕听着这话更不爽了，“你这是要干嘛？上来就问我多大了，许没许人家。”

但见罗爷爷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气恼，只得把话咽在肚里。

“我孙女今年十七了，尚未许配人家。在下斗胆一问，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那少年的唇边勾起一苦笑，轻声道：“哎……我早就没家了……我姓赵，名青和。”

罗爷爷闻听此言，不禁一怔：“怎么回无家可归呢？”

赵青和轻叹道：“尊家有所不知，我今年十八了，从小便没了爹娘，是师傅把我捡回了家。

后来……不知为何，我十五岁时，师傅将他平时所用的剑赐与我，让我独自一人出来，在江湖上走动。

江湖上我这种人也不少。无牵无挂，四海漂泊，到了哪儿，哪儿便是家。”

罗紫燕心中微震，她发觉，赵青和的生平，竟然跟她梦中的身世有所相似。

罗爷爷一时也有茫然，不知该说何是好。

窗外的雨声还在不断。

罗紫燕将赵青和所说的经历，仔细对比着那个梦的前半段。

赵青和见气氛有些僵硬，又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令孙女我看着倒有些眼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罗紫燕伸着舌头，算了下日子：我们好像是在去年初秋遇着的，看来你还记得我。

罗爷爷又换上了那副有些谄媚的笑容：“我孙女打小就跟我在这北洋山住着，从没出去过，少侠如何会见过？”

赵青和自嘲道：“我记性不好，见的人又多，见笑了。看尊家地上这些东西，昔日也曾是个在江湖上闯荡之人？”

其实，赵青和记得清清楚楚，去年初秋，罗紫燕在这附近采药，当时天色渐晚，她险些跌落山崖。

是自己路过将她救起，这自己不可能错记。

但赵青和转念又一想，现如今世人都信奉东离教，就连当今圣上都被其蛊惑，崇黑贬白。

那日救罗紫燕时，见她满头白发，在信奉东离教的世人眼中，可是个不详之物。

想是她爷孙二人怕我同那些个愚昧无知的世人一样，也被东离教所蛊惑，会伤害她们性命。

他们却不知，我父母也是被东离教所害……

罗紫燕眯起眼睛，努力且仔细端详着地上的东西。

地上有一只竹编的背篓，几本破旧的书，斗笠、小刀、针、小刀片、麻绳、自制的、叫不上名的武器……还有不少旧衣物、布匹。

这堆东西中，有一块漆黑的腰牌，看的罗紫燕入了神。

腰牌并没什么，罗紫燕隐约能看出下面有两个小篆字，只是正中的一个小浮雕，竟然和罗爷爷方才给她看的那把匕首上的装饰一个样。

都是一只展翅的鸟形。

罗紫燕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像赵青和，发现赵青和也在看这块腰牌。而且神情很复杂，具体什么样罗紫燕也说不上来。

“欸、欸，是的。我年轻时啊，也在道儿上混过几年。

后来啊，结下了不少仇家，也挣不到几个钱，我就金盆洗手了，靠着采药为生，常年往返于梅清县和瓜州，采药、卖药。

再后来……”

罗爷爷扭头瞥了眼罗紫燕，接着说道：

“我孙女才出生没几天，她爹娘便也闹着要出去闯荡，我当时也上了年纪了，一把老骨头，拗不过他二人，只得应允了。

哪知道，他二人这一去，便是十七年啊！

现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喽。

倒是苦了这孩子，明明有爹娘，竟是跟没有的一样，受了从小没了爹娘的苦。”

从前，罗爷爷也是这么同罗紫燕说的，但现在，罗紫燕却有些怀疑了。因为在那个噩梦中，自己是被罗紫燕收养的。

而罗爷爷似乎很在意那个噩梦中自己遇害的细节，但又不惊慌。

对罗紫燕梦见自己出生在江南、被黑衣人种下岁限砂、后又被遗弃的事却避而不谈。那把黑色的匕首，也的的确确跟梦中没什么两样。

罗爷爷一脸谄媚的笑着：“方才在屋外，我就听少侠说要一路南下，去到瓜州，可是真啊。”

赵青和也笑说道：“是的，我要去瓜州拜访一位故友。可能还会在那买房置地，就定居下了。”

“哦——”

罗爷爷好像非常惊讶的样子。

接着，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老夫有一事恳请少侠帮忙。”

赵青和顿了一下，随即装出一副江湖侠客行侠仗义的样子说道：“哦，老尊家说来听听，若是在我力所能及之事，我赵某定竭尽所能，全力相助。”

罗爷爷闻听此言，说道：“我确有一事求少侠相助……”

我勒个大唐盛世！（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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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激动的上蹿下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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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罗爷爷求赵青和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