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江凝岍心里的震惊,裴肆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嘴里还是不饶人:“你不知道这老头是谁?你就和他聊得这么好?你怎么不来大理寺打工?”
裴肆说完就觉得不对,对上江凝岍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暗叫不好。
“真的吗?裴大人,你父亲在这,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笑话,江凝岍自然知道这是裴肆故意揶揄自己的话,可是,这次机会难求,错过了这次,下次不知道又要用什么借口了,有台阶就赶紧爬呀。
裴肆语顿,不理解这江凝岍的行为,是他哪里表现出来太好说话了还是什么的,她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裴国公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胡子,老神在在地说:“我觉得这想法不错,丫头,你可以进大理寺帮忙,礼贤,你觉得呢?”
他觉得?他觉得这个就不是那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老往这些地方凑,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
裴肆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性,耳根又染上一层绯红,轻咳一声:“大理寺不允许外来人员干涉,行了,你们赶紧离开。”
这是下逐客令了?
江凝岍气结,这人怎么这样?那那个邵大娘怎么讲?
裴国公拍了拍江凝岍的肩膀,示意她跟上自己。
二人挤出人群,站在一个巷子边上。
“喏,儿媳……不是,这位小姐怎么称呼?”裴国公差点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还好脑子和嘴一样快。
江凝岍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奇怪的称呼,又好像没听到,索性当作没听见:“江凝岍,你叫我凝凝就好。”
这可是要抱的大腿之一,讨好一下。
裴国公得到名字,也不摆谱,直接道:“你叫我裴叔就好,我家那臭小子不懂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查案,还死脑筋,你理解一下。”
江凝岍点头。
在江凝岍好奇的目光中,裴国公神秘兮兮地说:“我允许你进大理寺帮忙,不过权限不是很大,就和那些打杂的一样,这你可愿意啊?”
进大理寺打杂?愿意啊,她可太愿意了。
“那您有什么要求吗?”江凝岍询问,她可不信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事情。
虽然这差事好像也不怎么好。
裴国公:“没啥,我就觉得我这儿子有点闲,给他找点事情做一做。”免得老是回去告我的状。大男人,在外面吃点炸鸡怎么了?非得回去和我媳妇说我偷吃!
江凝岍……这父子俩真的致力于给对方找事情。
“好,那我就谢谢裴叔了,”江凝岍得到确切答案也松了口气,又嘱咐道:“那您记得和裴大人说一声。”不然他可能会把我撵出去。
裴国公眼睛笑得都看不见了,连声应和道:“好好好,对了,这案子牵连的面会比较广,你记得跟紧礼贤,不然容易被丢鸡蛋。”
江凝岍点头。
——
大理寺内,众人忙成一团,被硬塞进来的江凝岍也得到一份工作:重新阅览当年的匠人案件。
得知消息的江凝岍……
这裴肆肯定是报复,报复她之前说同意裴国公的看法以及裁决,现在让她深入了解。
不过这也是个渠道。
案宗记载的其实和裴国公口诉的大差不差,不过了了几字就将那五条人命按下,可是江凝岍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这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她看过闲姨的案子,描述的比较详细,是因为记录的人员不同,所以习惯不一样吗?
正当江凝岍埋在案宗里面试图再看一遍的时候,裴肆来了:“江山开。”
江凝岍抬眸,他就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吗?
“裴大人,怎么了?”
“我们打算去拜访当年的陈斌旧案,你既然看了卷宗,走吧。”
说完也不等江凝岍反应,立刻转身离开。
江凝岍也抓紧机会跟上。
——当初破落的街巷在这么多年的变化以及众人的努力下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
周围充斥这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以及吆喝声。
一群人走到匠人案件中已经燃烧完的房子前停住了脚步。
江凝岍看向上面高高悬挂的匾额,明白这或许才是裴肆愿意让自己帮忙的原因吧。
《巧手陶艺》
这新接手这个地方的人和自己是同行啊。
陈权上前,在大开的门上敲了敲,“有人在吗?”
里面传来女子爽朗的声音:“有的,可以直接进来。”
进去之后,屋内陈设十分简单,而回话的女子手中正拿着泥胚,望向来人,脸上笑意一下子凝固住了,顿了一下随后又笑着打起了招呼,“你们是大理寺的人吧,为了陈斌的案件来的?等会,我手上的泥洗下。”
江凝岍一直注意这周围的环境,简单的支架上面陈列着一些陶艺品,陶艺品应该是来的客人留下的,手法不一,又有些生涩,是个新手。
江凝岍又看向排列在后面的陶艺品,从色泽和完成度来看,比前面的成熟很多,不过风格不难看出来是属于一个人的。
这么点大的工艺坊为什么摆列一个人这么多的作品?
纪念?
那是为了纪念谁?
江凝岍重新走一遍,原先不成熟的陶艺品上面色彩斑斓,构图紊乱,是即兴发挥也是精心保存。
可以看出,所有者的心思澄澈,对未来的向往,那后面呢?风格迥异。
“这位小姐对陶艺品也有研究?”女子洗好手出来就看见在货架前徘徊的江凝岍开口询问。
还不等江凝岍找到借口,裴肆先一步回答:“她在江家窑工作过,习惯了。江山开,过来。”
江凝岍得到身份也赶紧走回裴肆身边,对女子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
女子也是温柔地笑了笑,“没事的,陶艺品可以留下一个人的存在过的痕迹,江老板肯定也是这种想法。”
江凝岍本来以为女子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然后她又听到女子开口:“颜师傅当年的手艺也是一绝,江老板这么多年守着自己女儿和江家窑也是不容易。”
裴肆出声打断:“行了,既然看出来我们是大理寺的人,那说吧。”
女子像是没有想到裴肆态度转变的那么快,“好,我叫林霜,当初来京城寻亲未果,正好遇见这地皮没人要,所以,靠着到处做活计,也得了周围邻居的帮忙,建了房屋,又正好兴趣所致,开了这陶艺坊。”
“那你就不怕吗?”裴肆不喜欢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这里可是死过人,五个人。”
林霜闻言就更淡定了:“不怕啊,人又不是我杀的。”
“不过裴大人,你来我这儿打听消息,您父亲知道吗?我记得当初处理那个纵火案可是您父亲,前大理寺卿裴霖办理的,您这是要推翻自己父亲吗?”
林霜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屑,带着种看好戏的意思。
江凝岍眉头一皱,这林霜目的不纯,不简单。
林霜再度开口:“您也不要问为什么我知道这么多,很简单,就如您刚刚问的,我不过一介孤女,要在一个地方安顿,是不是也得问清楚,所以当年大概了解了一些。”
裴肆脸上的情绪没有波动,“那林姑娘芳龄几何?原先家住何地?当初来京城投奔的又是哪门亲?”
这些事大理寺可以查,林霜也可以回答,不过历史太久,不一样都能查到。
林霜:“小女子今年二十又三,比裴大人大了一些,原先是在南方的彩霞镇,当初来投奔的是江家。”
听到江家,江凝岍更好奇了,像是要解答自己疑惑似的,林霜看着江凝岍:“这位江小姐不用担心,不是江问江老爷在的江家,那家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没了,所以……”别找了。
气氛一度陷入僵持,裴肆看着林霜淡定自若的样子也不恼,只是颇有礼貌地询问:“不介意我们看看吧?”
林霜笑着答应,身后的其余人立刻去查看,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案发地,也不能对人家东西乱来。
虽然林霜好像不在意,只是又开始鼓捣她的泥胚,裴肆走到刚刚江凝岍站着的地方,目光简单扫了一遍陈列的陶艺品询问:“林老板,这些是客人留下的吗?”
“嗯,”林霜头也不抬,轻声答到,“我在这开了这么久,总需要一些营销来供自己生存的吧。”
“那这原先的小孩也已经长大了吧,”江凝岍若有所指。
林霜这才重新看向江凝岍,认认真真扫了一遍又低下头,沉声道:“嗯,人都会长大的。”
这话说的有意思,好像答了,又好像没答。
江凝岍这时注意到,这林霜的手貌似有点抖,这是为什么?
泥胚是陶艺品塑形很重要的一步,所以要求手要稳,她在刚刚面对裴肆的时候不受任何影响,那现在又是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这个不确定因素吗?
大理寺的速度很快,就已经把陶艺坊差不多都找了。
裴肆:“打扰了。”
裴肆带着众人离开的时候,林霜都没有将头抬起来。仿佛刚刚看向江凝岍的一眼只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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