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昨日听院里的嬷嬷讲了一件怪事。”

赵应蕊仍是牵挂着管嬷嬷所讲之事，借着今日与高景行一道走，便提出了疑问。

“何事？”

“就是…”赵应蕊突然放轻声音，顾虑地说道，“殿下可听过黄泉？”

“黄泉，自然听过，不就是阴曹地府吗？”高景行见她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就知她是听说了那院里的传言，可还是装作不知。

就见赵应蕊神秘一笑，对他说道：“此黄泉非彼黄泉，嬷嬷说前朝一位妃子在泡温泉时被人发现死在水里，那水竟是黄的。”

“可吓人了…”她缩了缩脖子，仿佛背后有阵阵阴风。

“是吗？”高景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赵应蕊见他并无诧异的神情，问道：“殿下不害怕吗？”

“为何害怕？”

“您不觉得奇怪吗？”

“那姑姑是如何同你说的？”高景行问道。

“她说的可玄乎了…”赵应蕊回忆着昨日管嬷嬷的语气，心里又一激灵。

高景行突然展颜一笑，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启唇说道：“鬼神之说并不可信。”

“那是为何？”赵应蕊小声问道，声音绵软细腻。

“那位妃子是高棉人，每每泡汤都要往里面加入宜母果的汁水，以此驻颜。”他缓缓开口，声音洋洋盈耳。

赵应蕊第一回听说什么宜母果，想着果然是自己孤陋寡闻了，眼下红了红又问道：“那她为何会晕死在里面？”

“那便不得而知了。”高景行无意再说下去，好不容易和小姑娘独处，可不能总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赵应蕊懵懂地点点头，总之只要不是什么鬼神之说她就安心了。

她粲然一笑，对高景行说道：“殿下，您懂得可真多。”

“现在才知道啊。”高景行望着她盈盈眼波，心里软的不行。

“现在知道也不晚吧。”

高景行一脸宠溺地望着她，心里却想，可我觉得晚了。

若是再早点，就好了。

高景行把小姑娘送到隐月阁，并未进去。

他跟小姑娘的关系已经又近了一步，不急于一时，循序渐进才是良策。

回到瑞阳宫，他闭目养神，又想起了昨晚之事。

二十二年前，德妃生下死胎后，便搬至了行宫荣翠阁休养祈福，却在某天夜晚突然暴毙身亡。太医诊断是伤心过度，疾病缠身才匆匆离世，彼时他只不过是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子，这些事他自是一概不知。

直到十二岁那年他同高帝下江南探视，沿途救下了一位老嬷嬷，那老嬷嬷一见他便疯疯癫癫地叫他“小姐”，把头磕得头破血流，嘴上唾沫横流，他心下厌恶便把她当做疯子赶走了。

可第二日那嬷嬷竟撞死在他借住的府衙门口，他见到时头上的伤口已经黑紫，双目圆瞪，明显是死不瞑目。

他起了疑心，叫人把她处理掉，私下里却命人去调查此事，得知她是前扬州知府宋青山的家奴，从小服侍二小姐宋玉弗。宋玉弗长到十三岁已经名满扬州，后被康王纳入王府封作侧妃，在康王继位后便晋为德妃，任四妃之首，荣宠后宫。

可惜德妃命不好，在八月产子时诞下一死婴，伤心欲绝；可就在同天，杨皇后生产，却诞下了嫡子。

满朝皆说德妃为妖妃，请皇上斩之，可皇上终究不忍，便将其送往行宫。

之后，所有服侍过德妃的下人皆相继死亡，而这位老嬷嬷凭借装疯卖傻逃过一劫。

那日她在街上见到了少年太子，多年的隐忍一瞬爆发，竟真疯癫起来。高景行在她的住所中找到了德妃的画像，画上女子也不过十二三岁光景，倒是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他震惊万分，命人暗中调查往事，却揭起一个惊天秘密。

昨夜他夜访凤鸾殿，只是取走了一枚玉指。

德妃死后，她的所有身前之物皆被销毁干净，连宫殿都翻修一新。宫里又恢复了常态，好似从来没有她这个人出现。

那枚玉指，是德妃初进宫时高帝赠与她的，在她死后杨皇后只留下了这一件玉指，将它放在了行宫内，而如今成了她的唯一遗物。

思及此，他不由转动玉指，玉指很大，是男人的尺寸，估计是高帝亲戴过。

杨皇后想要，怕也是因为此。

晚间，宸樱来访。

“应蕊，你身子如何了？”

见她还念着此事，赵应蕊不好意思地半阖眸子，说道：“回来睡了一觉就好多了，应该是出了汗把寒气散了，你不必担心了。”

“哎那就好，你走之后二哥和三哥都走了，投壶也没什么意思了。”宸樱顺势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糕点开始吃。

“景王殿下也走了？”赵应蕊听到这，不免问道。

“嗯嗯。”宸樱嚼着糕点，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这投壶本是他提议要玩的，怎么就这么走了？还真是阴晴不定。”赵应蕊撇撇嘴。

“二哥在关外呆惯了，宸芸又是个粘人的，许是觉得烦人吧。”宸樱拍了拍手上的渣滓，高高挂起地说道。

赵应蕊噗嗤一笑，调侃道：“殿下也不怕被六公主听了去。”

“你可别说出去啊，到时候她又要动辄哭闹告状，我可惹不起。”宸樱故作严肃地警告道。

“原来也有殿下你怕的时候啊。”

“我怕她？笑话，我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智。”宸樱提高音量说道。

“是是是，殿下才是聪明人。”赵应蕊作势恭维道。

两人又嬉戏打闹了一会，这才堪堪停下。

“宸樱，我们要在这待多久啊？”赵应蕊想起这事，开口问道。

宸樱想了会儿，说道：“我也不知，十多天吧，父皇并未说起。”

“那就好，只是蓝霖和我说要给戚风催眠，我怕误了时间。”

“戚风？就是你那个跟屁虫啊，模样倒还挺俊俏的。”宸樱眯了眯眼睛，狡黠地笑道。

“殿下也见过？”赵应蕊微瞪双眼，好奇道。

“对啊，就在蓝佑寺，”宸樱说道，“那日贼人围了大殿，起冲突时他也冲进来了，嘴上还喊着‘小姐小姐’，他长得又比常人高大俊俏，我不注意都难。”

“原是如此，还真是呆傻得紧。”赵应蕊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心头却是一暖。

“你可得了吧，你还不知道有多欢喜呢。”宸樱调侃。

“好啦，他虽是呆傻可也是因为失忆的缘故，他平日里对我也是照顾，我自然要帮他找回记忆。”

“诶，你刚才说的催眠是帮他找回记忆吗？”宸樱好奇道。

“嗯。”

“我也想看，你可不可以叫上我啊？”宸樱摇了摇赵应蕊的手臂，撒娇道。

“这…要问蓝大夫的意思。”赵应蕊有所顾虑，不好一下子就应了她。

“哎呀，我一次都没看过，就想去见识见识，好不好嘛。”宸樱拖长了音调。

赵应蕊自是拗不过她，只好应下。

宸樱当然是开心坏了，吵着闹着要同她一起睡，赵应蕊与宸樱熟络了之后便也松了些规矩，当晚便和她一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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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