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死了,我爸留下一沓钱走了。
我拿着那一沓钱挑了个好天气给我妈办了丧。
我忙完我妈的丧事之后,试图给我爸打电话。
关机,还是关机。
我这时才意识到,我死了妈,也没了爸。彼年我才十七岁。
管他呢,先睡一觉。
可是睡一觉起来我还是要面对这些事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我爸给我留的那一沓钱给我妈办完丧之后,剩下的钱也堪堪够我念完高三。
我叹气。
妈妈,你离开我并没有多难过,我更担心自己活不下去,希望你能原谅我,我有空一定会带你最爱的香水百合去陪你说说话。
咚咚——。
“是谁?”我敛了敛表情,望向家门口,家里没有开灯,看的其实也并不真切,但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你,是阿姨。”是对门的陈阿姨,她和我妈关系很好。“等等来阿姨家吃饭,阿姨家炖了鸡汤,鲜的很。”
“好。”
————
“还是联系不上你爸爸吗?”陈阿姨舀了一碗鸡汤放在我面前,鸡汤泛着金黄的油脂,还放着一只鸡腿。
我点了点头,轻轻的撇了撇油脂,小口的喝了起来,确实很鲜。
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陈阿姨,我想过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她。“我不打算念书了。”
“你你啊。”陈阿姨放下手里的碗,“你妈妈不希望你变成这样子的。”
“阿姨也给你爸爸去个电话看看。”
现在不是关机了,是空号。
我现在才意识到真的没有人要我了。
“无论如何,学业还是要继续的。”陈阿姨很平静。“你爸爸不要你,阿姨要你。”
我抬头望向她,眼泪不断的涌出,我抬手试图把眼泪擦掉,但是眼泪还是像破碎的珍珠一样顺着眼角滑落。
妈妈,你看到了吗。
她说她要我。
————
从陈阿姨家回来之后,我开始联系房屋代理人。不念书只是下下策,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他们还给我留了一套三居室。
但是想找到合适的租房人选真是难上加难,我并不清楚对方是怎样的人,所以总是有很多的顾虑。
“李小姐,您觉得怎么样?今天来看房的那一位是很有意向签合同的,你看呀,稳定工作、脾气呢咱们接触下来也是很温柔安静的、工作朝九晚五、没有夜班、没有伴侣、没有宠物、非常符合您的要求的呀。”房屋代理人接过我手里的矿泉水,拧开猛灌了两口。
“再看看吧。”确实很符合我的要求,但我还是想再看看,或许有更适合的呢。
“行。”
我的日子一往如常,接下来陆陆续续看房的或多或少都不太满足我的条件,我的房屋代理人委婉的提出或许约他看房的人可能不太适合我,希望我能换个代理人。
也是,我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那就再看最后一个吧,不合适的话就算了,我房子就不租了。”
我话刚说完他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给他的同行代理人去了个电话询问有没有合适的租客。
所以我第一次遇见了她。
“来迟了。”我抬头寻着声音望向门外。
今天的天气真好,我想。
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毛茸茸的,像小猫。
想摸。
“哎,林小姐是吗。”房屋代理人熟练的走向鞋柜拿出鞋套递给她。
“是的,麻烦你了。”
她在房屋代理人的介绍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房屋代理人用他老一套的话术介绍,她在听,但是好像也没在听。
“那个房间为什么是锁的?”她提出了第一个疑问,并且看向了我。
我顺着她的手指向的地方看去,那是我妈妈的房间。
我沉默,她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在此之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有的人会心疼我,但更多的是嫌晦气。
“那是我妈妈的房间。”我平静的望着她,好像接下来说的话无关痛痒,也无关她和我:“她刚过世。”
“原来是这样子。”她似乎有些尴尬,攥了攥自己的手指,然后放开。
我被她的动作可爱到了,所以我问她:“你不怕吗。”
“怕什么,我的工作环境让我敬畏每一条逝去的生命。”
“你是医生?”我问道。
“护士。”她抬腕看了看表说道:“我可能要准备去上夜班了,这个房子离江城人民医院很近,我很有意向签合同。”
她好奇怪。
我明明说了我不接受和有夜班的人一起生活,但她还是有意向签合同。
我也好奇怪。
我明明说了我不接受有和有夜班的人一起生活,但我还是加了她的联系方式期望对方下次有空再详谈。
我看着她来,又看着她走。
咚咚——。
我望向门外,我和她约的时间就是今天。
打开门就看见她手里提着两杯饮品在门口对着我笑。
“一杯是叹夏,一杯是钰袖,都是三分糖,你要哪杯?”我没理,弯腰给她找了全新没穿过的拖鞋。
她换上拖鞋后径直朝客厅的沙发走去,一点也不认生的坐下,挑了挑手里的饮品,然后指了指其中的一杯说:“那我要叹夏吧。”
我点头。
“考虑的怎么样了?”她把饮品戳开喝了两口后又放在了桌面上,望向我。
“如果我的要求你都能达到,那我没什么意见。”
“那可能有点难。”她叹了口气:“我要上夜班。”
“我可以接受。”我看着她,看着她叹气的嘴角逐渐有了笑意,我觉得她真的蛮可爱的。
说真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接受可以上夜班的?”
“怕对方是不正当职业。”我赧然,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
“噗。”
“还有一件事。”我将头埋得更低:“我未成年,所以合同你可能得和陈阿姨签。”
“但我绝对不会坑你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将房屋代理人喊来,做个见证。”
“我放心的呀。”
我又闹了个大红脸,怎么之前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容易害羞呢。
我给陈阿姨去了个电话,将我把房子其中的一间屋子出租这件事和陈阿姨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她不是很赞同,认为有风险,但她还是带着打印好的房屋租赁合同敲响了我家的门。
所以在陈阿姨的见证下,我拥有了我的合租室友。
她叫林妙荷。
我给房屋代理人发了我和林妙荷的中介费,他表示已经给过了,并祝我们合租愉快。
但愿吧。
中介费就从下个月房租里抵扣吧,我想。
————
但她似乎很忙,一过好几日都没有搬进来。
我给她发了消息委婉的表示我近两日有空可以帮她一起搬家。
但是她真的很忙,我早上九点多给她发的消息,她下午三点多回了一条语音:“我刚下夜班就睡着啦,现在准备起床接着去上夜班了,搬家的话得过两日我夜休之后了。”她打了个呵欠,说话的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就快啦,我马上就休息了。”
“好。”
我将家里的钥匙放了一把在陈阿姨家,并告知林妙荷搬家的时候如果我不在家可以找陈阿姨拿家门钥匙直接进。
所以在某日下晚课回家的时候,我照旧抬头看了一眼我家的楼层。
在我妈妈离世后,第一次,我在楼下看到了这盏灯亮了起来。
我好像又有点想你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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