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洗,慕连生端坐于寝殿之中,殿内烛影摇曳,那绝世的容颜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出尘,但是在那遗世而独立的绝色之下,却是浸染了一缕难以捕捉的忧思。
就在这时,细细微微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慕连生才将眉目间的那缕忧思收敛于怀,孟浮生进入殿内向着慕连生行了叩拜之礼,随后便缓缓起身,慕连生见状便抬手示意他上前,然后问道:“最近朝堂内外可有不安?”孟浮生上前从一旁拿了一件织锦披风,给慕连生披上,回道:“母后,朝中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慕连生追问道:“不过什么?”
孟浮生答到:“儿臣和结交的好友莫琅近来在宫外遭到了贼人的截杀,似是有人故意为之。”
慕连生顿时怒火中烧,怒道:“什么,反了天了,竟敢如此大胆,对你们出手?”孟浮生对于慕连生的反应心下有些疑惑,若是往常,他的母后是绝不会如此失态,在他的印象之中,他的母亲永远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他的母亲对于他的生死伤痛好像并没有这样在意过,而这一次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然他感受到了多年来所缺失的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意,孟浮生没有多想,便又答道:“最近也是经过多番排查,只是线索未明。”“既如此,便多加谨慎小心。”慕连生道。
孟浮生退出殿外之后,对于慕连生的反应还有另外一丝犹疑,说不清道不明,感觉他的母后好像知道是谁要加害于他,但是思来想去觉得荒谬之极,便不再思虑了。
慕连生在孟浮生走了之后,便趁夜再次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下人未来得及通报,慕连生便屏退随从,径直向霍城辅的卧房内走去,只是还未走近卧房之内,便传来声声娇靡之音,慕连生到了门口,未直接进入,而是以三段一长叩门,霍城辅虽然正软玉温香在侧,但是也即刻下榻迎接来人,将慕连生迎入房内之后,便立即向着那些女子怒道:“还不快滚。”那些女子胆战心惊,惊慌失措,便退了下去。
“丞相大人温香软玉在侧,好不潇洒啊?”慕连生道。
“阿慕,她们不过是一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你比阿?”霍城辅凑近慕连生,揽身而抱。
“滚开,脏了我的衣服。”慕连生怒道。
霍城辅平日里纵是浪荡,倒也从未当着慕连生的面,只觉这一次犯了大忌,便抽离了自己的怀抱,不过瞬间又变了副面容,仿佛瞬间拿起了所谓君臣之间的尊卑,严肃道:“皇后娘娘,今夜到访,究竟所为何事啊?”
“混账东西,你到底对陵儿做了什么?”慕连生怒道。
“陵儿,你真的在乎他吗?他可是我的儿子。”霍城辅道。
“他也是我的儿子。”慕连生道。
“就算他是你的儿子,你也巴不得他死,你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那个莫琅吧,他不过是眉眼之中跟你的那个活死人妹妹有几分相像罢了,你就这么护着他吗?”霍城辅怒吼道。
“对,就是,就是因为他跟我的妹妹有几分相像,我就这么护着他,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对他出手,我要你失去你想要的一切,我说到做到。”慕连生凑近霍城辅,在他的耳畔恶狠狠地说道。
“你,”霍城辅看着慕连生无可奈何道。
“我告诉你,你要杀谁,随你便,但是他,你不能动。”慕连生警告道。说完之后便迅即离开了丞相府。
在慕连生的警告之后,霍城辅便暂时消停了些许,未曾有何动作,只是在岑桥和须卜兰丹那边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孟浮生和莫琅收到岑桥的飞鸽传书之后,便暗中赶往了云城,这一日他们一行四人在云城的一处酒店落脚,在客房的席间便聊起了云城那不为人知的过往。
岑桥道:“我和兰丹打听了好久,才从一位老者口中得知,原来这云城曾经并不是叫云城。”
“它以前叫什么啊?”孟浮生道。
“它以前的名字叫云凭城,据说这个名字还有一番来历。”岑桥说到。
“什么来历?”孟浮生问道。
“据说云凭城的沈将军次子沈长流可谓是年少灼灼风流,胸中有才情万丈,凭着脱口而出的一句“歇马凭云宿,扬帆截海行”,便自此扬名天下,但是诸多百姓提议以诗中“凭云”二字为这座城池命名,这小少年偏生反骨,桀骜不驯道:“凭云城多难听,云凭城多好听。”字词这座城便叫了“云凭城”。还有难得的是这个小少年貌美,但他却有着西北这片土地上最硬朗的骨架,传闻有一次外敌入侵,仅凭五十人的一队人马,深入敌营,斩杀敌军将领,救回了他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沈将军。”
众人听完岑桥的讲述,都不由自主的对这个小少年表示由衷地赞美,没想到这样戈壁纵横的旷野之上竟然长出了这样一副动人心魄的皮囊,而这皮囊之下装着一颗强大令人闻风丧胆的心脏。
孟浮生听完之后,若有所思,脱口而出道:“沈长流,沈洄,原来如此。”
莫琅见孟浮生自言自语,便纷纷道:“什么原来如此,怎么了。”
“沈长流,就是沈洄,沈洄就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孟浮生道。
“确定吗?世间同名同姓之人何其之多。”须卜兰丹道。
“他说得没错,沈洄就是沈长流。”岑桥断言,便接着说到,“这里面还有一些事情,就是现在的云城并不是当年的云凭城,当年的云凭城早就不剩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莫琅追问道。
“老人说当年的云凭城早就在那一场战火中化为灰烬了,而他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也不过是因为但是投身军中,亲眼目睹了那场战火,后来战事平息,想着落叶归根,便结伴而归,再一次回到了曾经的云凭城,经过多年的变迁,云凭城早已云集了四方的来客,或是在这里经商,或是安身立命,或是埋骨此间,而为了再不想提及当年的那场血腥,当年有人便主张给这片土地换了一个名字,便叫做了‘云城’。”岑桥道。
“原来如此,那沈洄,也就是沈长流,便就是从当年那场血战中幸存下来的了,所以他费尽心机,便是为了寻求到那场血战的真相。”莫琅道。
“也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寻求当年的真相,或许只是为了复仇。”须卜兰丹幽幽长叹道。
“也许是吧,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场阴谋摧毁了那样澄澈又坚韧的少年郎,锻造出了如今这样一个心思幽暗,睚眦必报,手段狠辣的沈洄。”岑桥道。
云城,它的另外一个名字终究是要牵扯出另外一段撕心裂肺的故事,故事里的少年郎就像是快要溺亡在水里的鱼,连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苟且偷安的活着,在午夜梦回处,梦魇袭来时,忍受一切活着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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