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恰逢沈小公子的生辰,而云凭城仿佛知晓某人的心意,知道那个人喜欢红色,便在这一天,让漫山遍野、房前屋后的枫树都摇曳出动人心魄的红,极目远眺,那漫天的红霞落在远处,就像一条又一条萦绕不去的丝带,仿佛要替谁将谁的心意紧紧缠绕,也许这样他们便从此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平日里喜欢身着白衣的沈小公子,这一日却跟平日里不一样,换了一身红衣,但凡一般人看见这样明艳动人的公子,怕不是都得随口称赞一声“这是哪里来的俊俏的新郎官”啊。
为何沈小公子身着一袭红衣,还得从去年萧溯洄得生辰说起,那天来萧溯府里的客人看着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的舞姬连连称赞道:“萧公子真是好眼光,手底下的人是真绝色啊。”萧溯回道:“白衣出尘,飘然若遗世仙人,不过,白衣谁解红尘客,红绡香缎动名城啊。”客人道:“萧公子高见,那我们且借这红尘客醉一回红尘吧。”
客人散尽,萧溯揽着沈小公子回了房,沈小公子却不悦,还未等身旁之人来哄,便手一撑跳上了某人的书桌,右腿屈膝直起,左腿伸出桌沿,随心所欲地荡着,右手拄着自己的下巴,左手随手拿起某人写字的笔,随意摆弄,硬是就着旁边未用尽的颜料在自己雪白的衣襟之上点了几点朱砂。
萧溯瞬间便明白了沈小公子郁结于心的症结所在,便立马上前,把眼神游离的沈小公子硬生生拽了方向,不顾对方挣脱地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走进了里屋的床边,把人轻轻放了下来,小心动作着,伏在沈小公子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生气呢?白衣出尘是你,红绡香缎也是你,谁也比不上你。”
沈小公子总是经不起这样撩人的话语,早就陷落在了此刻被自己紧紧包裹的红尘里。在炽热的气息交缠间,沈小公子隐约听见身旁之人念叨着:“我的沈小公子啊,为我身着一袭红衣吧,到时候一定比现在还要烫。”亲昵耳语间的一句话语,被小公子放在心上,于是便在今年生辰给那人一个惊喜,满足他心心念念的一个愿望
沈将军府里为着这沈小公子的生辰也是忙前忙后,张灯结彩,不清楚的还以为这将军府里谁要娶亲呢,其实不过是一场生日宴罢了。
云凭城内因着沈小公子的生辰宴热闹了不少,来往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好不繁盛,仿佛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长安。
“报,报,报,城外有敌袭.......”来人还未说清城外的情况,便瘫倒在地,不省人事,沈长流见状,便立即去城楼查探情况,没想到城外刹那间涌现千军万马,直奔云凭城而来,势如破竹,直取城门,沈将军带兵护卫百姓逃离乱军围堵,但是敌军人马众多,根本冲不出去,沈将军带领大家退守将军府,只是片刻之间,一切早已成为定局。
等到沈长流带兵到将军府之时,所有人早已死在乱刀之下,血流成河,将军府早已是火光冲天,沈长流冲入将军府内找到死战力竭的父亲和兄长,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和阿姐,他们在乱刀之下,烈火之中,身躯早已残破不堪,沈长流撕心裂肺,痛哭流涕,看着早已倒在血泊里的父亲、兄长、阿姐,母亲,听着城内流窜四逃的百姓的惊恐和呐喊声,沈长流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猛兽。
云凭城层叠翻卷的灼灼红叶,漫天如火的烈烈晚霞,血红的巾布,燃烧的烈火,汹涌蔓延开来。
平日里最爱穿白衣的沈洄,身着红衣,一个个倒下的人的血迹沾染到那红衣上,在烈烈夕阳的照耀下,红得有些像一把杀人的利刃。
沈洄随手拿起身旁的一柄长刀,平日里不轻易沾染刀枪剑戟的少年郎,这一刻仿佛就像是被那柄长刀饲养的野兽,见人就砍,直到快要筋疲力尽之时,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才瞬间又满血复活过来。
沈洄拿起长刀便径直奔向萧溯,不给他任何迟疑的机会,近身便是乱砍,看似刀刀致命,实则刀刀都差之毫厘命中要害,沈洄咆哮,痛斥,呐喊“为什么?萧溯,为什么?萧溯,为什么?萧溯,为什?萧溯,为什么?萧溯,为什么?萧溯,为什么?萧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在漫天席地之间,无人回应他的痛彻心扉,曾经豢养的鹰隼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从天际飞来,盘桓不去,像是在回应他的痛楚。萧溯只是闪躲,任由沈洄向着自己出手,这一次,好像除了接纳那人痛彻心扉的呐喊之外,再也别无他法,这一次,他和他真的走进了一场死局。
当碧血染就层云万里的长空,当烈火将尸横遍野的孤城尽焚,他说,他从未忘记过爱你,可是爱你的痛意,超出了千万遍杀死他自己,所以后来,他选择让那片土地上萦绕不去的猎猎英魂,死死缠绕在他在你身边安睡的每一个午夜梦回里,只为惩罚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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