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曲素烟,贺景弦

天巫殿最后停在望神崖前方的祥云里,尘昔还弄了条半透明的灵梯通向一方菩提。

但蛊王的寝宫大而恢宏,它的装饰也是无以伦比的浮夸精致。

牧长宁来到这里后,长久的驻足惊叹:

“尘师兄也太厉害了,造了这么个豪华宫殿。”

“说我什么呢?”

同样来到一方菩提的尘昔说。

牧长宁赶忙过去,“那当然是夸你品味好。”

他继续道:“你们刚刚去那了,我找了好久都不见你们。”

亏穆子潇还跟他说锦钰出关了。

“出去处理了个愿签。”锦钰问:“交代你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妥妥的,我可是把方圆百里的银针都薅来了。”

说着他向锦钰展示了手中的灵包,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银色尖锐。

尘昔抽出一根看了看,“锦钰,你要这个做什么?”

锦钰:“入镜。”

尘昔:“这么说你知道下面镜子是什么了?”

“进去说吧。”

进去后他把琉璃盏拿出来,道:

“上次我跟你说过重明国,但在同时期,还有个与之旗鼓相当的楚萧国。两国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与重明国不一样的是,楚萧的统治者是一位雷霆手腕的女帝。楚萧宫中无论贵族还是丫鬟,都非常的喜爱琉璃,此盏就是楚萧宫的一个巅峰代表之作。”

“我们这次的目的便是楚萧皇宫。”

“这个女帝我知道!”牧长宁激动道:“楚萧的国名就是她的名字,她不仅擅长治国,还养了一堆男宠。那些面首各有千秋,听说随便出去一个都能迷倒一方少女。不过我觉得他们没有你俩好看。”

“小嘴很甜,夸得很好,下次继续。”尘昔说:“不过这跟银针有什么关系?”

锦钰:“楚萧的前朝虽稳,但后宫也如诸多佳色一样,争斗不止。而且因为楚萧擅长制药,后宫男宠做得最多的便是在饭食里下毒。”

“我们此次前去,那里必然还保留其特色,我们带着银针可保饭食安康。”

尘昔想,那些人确实很可恨,居然动食物!

很快锦钰又说:“而且这次麻烦的是,当时的楚萧皇宫,有两件大事。”

“有一件事我知道,”牧长宁:“楚萧女帝除了政治强势,本人还长得非常好看,听说她有一个非常爱她的竹马,爱她爱得不可自拔。但女帝对他却没有那么深沉的爱,所以在后来女帝纳了一堆男宠后,竹马他扭曲疯癫了,又是下蛊下毒的把其他男宠都弄死了。”

“后面女帝把他赐死,他对女帝的执念依旧不减,到最后变成鬼魂了,还是吃那些男宠的醋,抓住他们的魂魄揉捏虐害。经常闹得皇宫黑魂阵阵,女帝不得不请道士对其镇压。”

“不错,这确实是其中之一。”锦钰道:“第二件事,则是说两个宫女墨梅与墨荷。二人是双胞胎姐妹,姐姐墨梅性子如雪,清冷文雅,妹妹墨荷则是烈阳活泼,她们都是被请到宫中的画师,负责为王侯绘图。”

“二人起初姐妹情深,可在一次为俊俏王爷绘像的时候,二人有了芥蒂。温柔的王爷爱上了清雅的姐姐,但他不知道的是,热情的妹妹也喜欢上谦逊的他。”

“从此两姐妹关系冷淡,但王爷却对姐姐越发喜爱,最后要与其定终身。妹妹嫉恨不过,使用蛊毒将姐姐狠心杀害。姐姐死后,妹妹又用巫偶之术控制了姐姐的残魂,操控她杀了不愿跟自己结婚的王爷,以及平等的将自身怨恨宣泄到宫中之人身上。”

“所以后来女帝请道士镇压,除了压男宠,也有破偶术的意思。”

尘昔:“这么说的话,魇主可能是为爱癫狂的男宠,也有可能是爱而不得的妹妹?”

锦钰点点头:“这便是此行的麻烦之处。”

两段同等血腥的背景,很影响他们判断那个才是真实的魇主,而这次的灵器又是较为模糊的琉璃盏,他们很难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价值。

“哎呀,车到山前必有路了,反正无论有多少干扰,灵器、灵佩始终都只围绕着一个魇主。”牧长宁甚至有些激动:“我好久以前就想见见这位传闻中的女帝了,她一定很厉害!”

“我敢说我们这次进去的身份,十有**就是驱邪的道长,专业对口。”

他坚定的点头。

“我们?”尘昔问:“这么说你也是第三面镜子?”

牧长宁:“是啊,锦师兄还答应带我一起的。我们三个一起把镜子过完比什么都重要。”

锦钰:“孩子还没长完整,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镜子里闯,辛苦你和我一起带娃了。”

尘昔很赞同的点头,“小长宁,乖乖跟着师兄们走,师兄们带你飞。”

但他很快又转向锦钰,“不过我们这没结婚没拜堂的,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养孩子,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锦钰:“把我和我的所有给你行吗?”

尘昔故意认真“挑剔”的打量他,随后点点头,“行,非常行。”

“那么乖长宁,这些天都请你回家去,我和你锦师兄要在这里过二人世界。”

“好的,我懂,本小孩绝不打扰你们!”

说完牧长宁还真的收拾收拾,下山回青乌去了。

他走后,锦钰才开口:“不是儿子吗?不留在身边?”

牧长宁的本家就在青乌,从这里下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虽说“赶回家”也无伤大雅,但他要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一方菩提是只有一张床,可尘昔搬来的天巫殿可是房间多多,赛十个牧长宁都不在话下。

“哪有长大的娃跟着父母生活的道理?”尘昔说:“而且……”

他看着掌心隐有的紫光,很沉重的说:“它终究又找回来了。”

这次锦钰也跟着沉重,他道:“去里面,我给你压制。”

那些东西如厄兽般缠着尘昔,如影随形,癫狂的尘昔是他最怕见到的模样。

尘昔却是摇头,他指着屋外的槐树说:“就在那棵树下吧,我很喜欢那里的宁静。”

也很喜欢你身上的温暖。

当然,他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因为精神恍惚不便言语。

锦钰轻车熟路的将他带去槐花树下,那时花雨连连。

他们曾经的一场相遇是否也是这样?

他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人,自己也跟着迷迷糊糊起来。

.

百年前,重明。

盛大的祭坛上,只站着个不足十岁的男孩。一地飞沙满飞,旁人都看不清少年的模样。

在少年施展爪牙前,那些祭师就将他扼制住。

他浑身都是锁链,脸上、眼睛满是昏黑的色彩。除此之外,少年的身上还有不少伤口。

锦钰第一次听宫女们说起祭坛上的人时,就是这般描述。后来宫女还告诉他,少年就被囚在他旁边的庭院里。

那院子四周封闭,且都是用特殊材料制造的铜墙铁壁,墙的外围还绘了很多杀戮阵法。

里面的无论是人是鬼,都会被彻底困死。

那院子的上方总是黑漆漆的,像有块永不消散的乌云。

他从未见过有飞鸟进入里面,从未见过里面传出花香、落过枝叶。

那里是死海般的沉静。

不过锦钰知道里面有人,因为他曾在很多个夜晚,听到里面传来锁链摩擦的声音。

但此时的他没什么心思去在意这些,因为他的母亲才死去,他得为她守灵。

宫女看着披麻戴孝的他,揪心的叮嘱道:“小公子,他们刺杀了你的母亲,过段时间他们很有可能会找上你。你要不去你父……”

“小林,你既知她是我的母亲,就应该明白,我会留下来为她守灵。”他看着棺中的人说:“这里没别人了。”

宫女看着这个不满十岁的少年,一阵叹息。

世上哪有让这么个小孩操办葬礼的?

可锦钰就是这样的,他因为操劳过度,脸色有些发白。尽管如此,他始终坚韧的照顾着死去的母亲,正如照顾生前的她一样。

但锦钰到底是个刚丧了娘的小孩,眼底满是不可掩盖的悲伤。

宫女太了解锦钰了,他虽然看上去总是一脸平淡,但他极是重情,又很不像这座宫殿的人那般向往墙外。

宫女最终还是无奈的摇头离开。

后来的后来,越来越多的丫鬟太监离开这座宫殿,刺客也终于在这里只剩锦钰时杀来。

那天正是他埋葬母亲的日子,可那些刺客打碎了他母亲的骨灰罐,将年幼的他揍得口吐鲜血。

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揍,吐了多少血,跑了多少路。他只记得,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迷迷糊糊中他跑到了那座黝黑的庭院前,封闭的大门就像刀剑一样冷冽,他靠在门上无畏的看着眼前的刺客。

那时他沉重的想,就这样结束了也不错。

可在他最黑暗无助,那些刺客的刀就要划过他脖子的时候,他身后的门打开了。里面传来阵霸道狂妄的风将刺客绞杀得只剩枯骨。

但锦钰却不害怕。

他只觉门内站着的人宛如天神。

那是一个赤着足的少年,他的左脚上系有串紫色铃铛,而他的身体只裹在一块宽大的深紫色袍子里。他微卷的长发肆意散在身后,如蛇般的竖瞳冷酷而高傲的看着他。

那一天,他见到了他的神明。

也是那时,他知道原来生硬黑暗的院子里,其实种着一棵挺拔的槐花树。

当时槐花正开,微风吹过,落了花雨在他和尘昔之间。

鼻翼间皆是芬香。

.

一方菩提内,锦钰猛然睁开眼睛。

在陪尘昔治疗到傍晚时,尘昔就睡过去了,后来他抱着尘昔上了床榻。

他原以为自己会醒着,最后却也是躺在尘昔身边睡过去了。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他一直记得自己和尘昔是在一棵槐树下相遇的,可他从前每每要往深处回忆时,就总不能如愿。

可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他竟然回想起了全部。

重明国的葬礼,那该是多么遥远的一段往事了?

还有尘昔,他怎么会出现在那么个奇怪的庭院里?

又为何被囚禁?

莫非他的记忆也不全?

他动了动手,掌中是只坚硬的铁笛。

他记得治疗时尘昔让他保管,后来回了屋子他也一直握着吗?睡着了都不曾松开?

而这时,屋外轻微的异样唤回他的思绪。

他把笛子放在桌上,又给尘昔掖好被子后,才往外走去。

屋外站着个清姿卓越的青衣女子,她本人和她的衣服一样淡漠,但却不是冰雪的寒冷。

曲素烟等在这里有段时间了,她见锦钰出来后,说:“师兄,恭喜出关。”

锦钰:“你们的事忙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曲素烟说:“南山村的事,多谢师兄出手。”

“小事,”他看着她身旁的空空如也说:“景弦没和你一起吗?”

曲素烟贺景弦便是月门的两位门主,二人关系融洽,常结伴而行。通常有其中一人的地方就有另一人。

“他还在整理愿签,明天才能来拜见师兄。”曲素烟说:“对了师兄,这次我们在外面发现了些关于师傅的事。”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你以前的猜想可能是对的,师傅他老人家仙逝的时间和魇神死亡时间对不上。而且根据我们所查到的,他当时的修为并不圆满。”

道祖是青乌第一个修为圆满之人,他们的师傅若非如此,那他就不是传闻中的道祖。

而且他以前就隐隐记得,老掌门仙逝的时间很早。

可若这样,那魇神道祖的事就和坊间流传差太多了。

曲素烟离开时,还给了他一个残卷,说是在血坛遗址发现的。

他拿回去左右对比了下,纸张质感和楚宣给他的一样。它们是分开的整书。

但这书残缺不堪,而且是用重明祭祀的古文字写的,他废好大劲才将其拼凑起来。

这书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甚至称得上儿戏,可锦钰看完后却是面色沉重的看向尘昔。

因为在曲素烟、楚宣之前,他还收录着两页这样的纸张,它们完全连接起来的意思却叫人吃惊。

他最后沉默的将其封存起来。

到了第二天,尘昔又恢复往日神采,而贺景弦也如约来到一方菩提。这次他还带了些特色水果。

他朝出来的两人说:“师兄,尘公子,快来尝尝北疆的特产。”

他将篮子放在院中的桌上,“这些都是当地最新鲜的葡萄,师兄你好不容易出关,可要好好尝尝。”

锦钰:“辛苦你了。”

尘昔尝了一颗,夸道:“好甜,以前都没吃过。”

“白晶葡萄只在特定的时间才会有,”贺景弦说:“尘公子没遇到也属正常。”

尘昔颇为迷惑的看着贺景弦。

这俩夫妻,做为妻子的曲素烟要冷一点,而贺景弦的性子却要热情很多,尤其他眼下的一颗泪痣,给他平添了几分邪魅。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贺景弦好像那里不太对。

他问:“景弦道长,你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入道以前,和我家娘子一样,只是书院的两个普通学生,后来因机缘巧合才入了师傅的道门。”贺景弦说:“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尘昔道:“我就是问问贺道长。”

贺景弦笑了笑,“尘公子与我师兄既是竹马,你不必与我客气,叫我景弦就行。”

尘昔:“那你也叫我尘昔吧。毕竟我竹马的师弟,也是我的师弟。”

“好。”

贺景弦笑着回应,“我听素烟说,你们这次要去的是楚萧皇宫,我正巧知道那里的一些事,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

锦钰:“景弦但说无妨。”

贺景弦:“我也是从一本古卷里看到的,传闻中的楚萧非常喜欢画作,墨家两姐妹也是画师出身。但楚萧宫出了那样的事后,画便成了恶鬼栖息地。”

“所以我想,那里的画很有可能就是死亡规则,你们去了千万当心。”

“我知道了,多谢景弦提醒。”锦钰点点头:“待会儿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用了。”贺景弦连忙摇头,“我和素烟约好了要一起斩鬼,她还在下面等我,我要走了。”

尘昔开口:“话说她怎么没和你一起上来?”

刚刚他也听锦钰说了昨晚的事。

“她被其他师弟师妹拉着交谈,走不开。”

他道:“我走了,祝你们闯镜成功。”

尘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力道:“他们夫妻俩还真是比我们会玩。”

锦钰:“他们年少相识,都为了救彼此受过致命伤,如今修得正果,恩爱点也正常。”

而且他俩也跟他一样喜欢独行,所以他们压根不常在青乌,这次算是遇上了。

“那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修果?”尘昔问他。

“闯过镜子吧,”锦钰想了想,“总会有那一天的。”

尘昔并不是很赞同他的话。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而他也相信锦钰的心意,可锦钰不止一次错开这个话题,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不仅要应对自身时不时的暴戾,还得和锦钰加快时间,搜集楚萧宫的线索。

至于牧长宁,自然是被锦钰叫来跟他们一起。

不过牧长宁在这方面跟他一样,都是不中用的,他俩除了给锦钰打下手,就是一起躺倒哀怨。

看那么多文字传记真的压力山大。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第三面镜子出现这天。

四周变黑的时候,他们紧张的等待镜子的出现,镜子出现后,他们三人依次跨入其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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