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宫殿内烛火连连,这里的每面墙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古画,不过因为隔得太远,他们并不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反而是他们进来后,桌前唯一的男人朝他们招呼道:“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你们好久了。这鬼地方连个人都没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的。”
“张鹤灵,好啊,你居然也来了这面镜子。”牧长宁看着那人激动道:“亏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入镜子,要来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
尘昔一看,那人就是上面镜子跟他们一起的张三石。
他道:“你名字很多嘛。”
“我那不是行走魇镜,必备假名嘛。”张鹤灵说:“而且你们不也用了道号和字?还不等我。”
锦钰看着他满脸的幽怨问:“你去青乌了?”
“对啊,今早去的,就在你们后一步。”他继续说:“要不是我在门口,遇到月门那两口子给我榆镜,我都赶不进来。”
“你们两个负心的家伙。”
“我可告诉你们,我在这里面叫三石,你们可别给我说露馅了。”
“好的,我们一定会搞砸的。”牧长宁肯定道。
“哟,已经进来四个了,看来再等一会儿,人就能到齐了嘛。”
说话的是娥罗多姿的漂亮女子。
这女生长着一张清纯脸,但她的眼睛就和她的身姿一般魅惑勾人。
而她的服饰、妆容以及头上的簪花,都是无以伦比的浮夸华丽,但又把她装饰得很美。
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她这装扮在这恐怖的镜子里显得太张扬了,给人一种她来魇镜就是随心玩乐的感觉。
她也很知道自己的美丽,看他们的眼神毫不加以掩盖,对上后面入镜的人,也是明晃晃的展示自己张扬的魅力。
这是个很高调的入镜人。
四人默契的想到这点。
那女子妩媚的朝他们说:“我叫齐穆,是个美人,你们可不要伤害我。”
“姐姐这是说得那里话,弟弟我还怕你伤害我呢。”尘昔说:“毕竟我也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南疆孤儿。”
齐穆被他噎得没话说了。
你那危险的竖瞳看起来跟柔弱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不弄别人就万事大吉了。
她独自转过脸去。
这座宫殿有很多宴宾客的桌椅,且上面都摆满了美食。不过他们都只是坐着。
除此之外,这面镜子给他们预设的场景也是黑夜,他们只能依靠四周的明灯视物。
很快镜子里又陆陆续续的进来十来个人,其中有三个纯新人,一个哭一个颠一个又哭又颠。
尘昔看着他们,很能明白第一面镜子,锦钰给他讲述的“三个新人”,过于真实。
以免他们又做出什么增加镜子难度的事,锦钰给他们详细讲述关于魇镜的规则。
但新人的疑问无非就是我在那,我要干什么,这里是怎么回事……
或者为什么要干那些事……
不过锦钰都能一一为其耐心解答,跟在第一面镜子时一样,全无一丝不耐。
张鹤灵由衷感慨道:“厉害,我要有他那耐心,早登峰造极了。”
“所以啊,峰顶只会有一人,”尘昔自信的说:“而且只会是他。”
等锦钰解答得差不多的时候,人也到齐了。
不过这是第三面镜子,来的人大多结伴,他们的脸上满是麻木于生死的沉默。彼此间的交流少之又少。
这次他们甚至都不愿互相认识,不是只在各自的团体里交流,就是挑个顺眼的说一两句话。
除此,再无别的。
当然,尘昔和齐穆这两人例外。
齐穆妩媚的枕在一旁的卧榻上,尘昔则是大爷般的单腿搭在椅子上。
某种意义上,他俩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们大概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屋子中央凭空出现了张一人高的画卷。宣纸上由无到有,慢慢绘出一个姿态卑微脸长笑意的太监。
他的服饰是楚萧国的式样,画中他的身后,绘的正是现实宫殿中宣纸后方的情形。而宣纸本身像是割裂又像是粘合它们的存在。
等到太监的最后一片衣角也绘完时,画中的他微微抬脚,竟生生从画里走了出来。
太监的姿态依然很卑微,他低垂着头,说:
“各位道长,陛下已经为你们备好房间,待会儿会有宫女服饰各位。明儿起,各位道长可要努力驱鬼。”
“陛下很重视这件事,我们可不要惹恼了陛下。”
锦钰问:“小兄弟,宫中可有什么是我们应该避讳的东西?”
“陛下不喜欢道士进她的宫殿,另外……”
太监笑着提醒道:“宫里的画师特别多,他们画画需要安静的环境,各位道长千万不要去打扰他们,尤其不要碰到他们稚嫩的手。”
“画师?什么画师?这里哪有什么画师?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那三个新人中,癫狂的男子此时险些崩溃,他的眼睛因为过于害怕而布满血丝。他本人的情绪也很是不稳,尤其在注意到这座偌大的宫殿,除了他们和太监,根本没别人后。
他继续质问:“你个阉人是不是骗我们?这里根本就没别人!”
太监还是那副卑微讨好的模样,他说:“有啊,到处都是,小红、小花、春兰、林刚,他们都在。”
“他们会好好绘画的。”
男子还是很崩溃,他指着周围疯狂的问:“周围根本没人,你们看到了,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
因为没人,可不代表没鬼。而魇神本身就是个鬼中世界。
男子大概也是想起这事,无力的跌回椅子上。
这时太监又开口:
“奴才的话就说到这里了,听不听全由道长。”
“夜还很深,各位道长还请早点回房休息。”
他熟练的给他们送上钥匙,做完后又转身回到画中。
彼时,那画又是个端端正正的太监图。
众人拿了钥匙后也都各自离去,锦钰他们要走时。一个身着白衣的弱小女子,直接拽住他的衣袖,哭诉道:
“锦大哥,今晚你让我和你一起住好不好?我好害怕,我不敢一个人。”
锦钰毫不犹豫的回绝道:“男女授受不亲。”
说着他抽回衣袖,跟着尘昔几人回了屋子。
女子懊恼了一下,便和他们中另一个没有同伴的姑娘一起。
这座宫殿的走廊和寝房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画卷,那些画,画的不是秀丽山水,也不是典雅美人,而是一具具枯骨,一个个尸块。
画上就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他们的肢体以各种死法陈列在画中。偏偏画他们的笔又是淡雅的水墨,图中连朱红色都很少用到。
若是不注意看,只会当它们是普通的水墨画。
他们四个人,找了三间相邻的屋子。
牧长宁对着那些随处可见的画,忍不住上手去摸——
“他们死得也太惨了点,他们晚上会不会也像太监那样跑出来?”
尘昔拿笛子打开他不安分的手,“你要是摸上去,没准会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牧长宁赶紧收手,“对对对,景师兄可是特意提醒过我们,这里的画很危险。但我们真要和它们一起睡吗?”
这些画可不止挂在墙上,桌上、地毯上也有。
“嗯,而且你若是夜里去如厕,也得留意不要碰到它们。”锦钰如此说。
牧长宁:“这么可怕我怎么可能跑出去如厕,我就是憋死我也要等到第二天才离开我的床!”
尘昔:“你最好说到做到。”
太监给他的客房足够多,何况牧长宁的房间就和他们隔着个类似屏风的东西,夜晚他们躺上床后,牧长宁甚至隔着屏风跟他们说:
“锦师兄,尘师兄,我睡了哈。”
尘昔无力扶额,他大方的跟枕边的锦钰说:“我们是不是抱养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太让人让人捉急了。”
“这不是有你宠着他吗,”锦钰说:“睡吧,明天还要和傻儿子找灵佩。”
牧长宁当然听不真切他们的话,只好奇的说,“我刚刚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们在说我吗?”
“嗯,夸你聪明。”尘昔回他。
牧长宁嘿嘿笑道:“谢谢尘师兄,我也这么觉得。我这次真睡……呼……”
尘昔听着旁边轻微的呼吸声又是无语,这也睡得太快了。
宫里的起居室是一等一的好,吃的和睡的地方都是最好的,牧长宁躺上床后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他是后半夜才觉得脸上很痒的,那种痒像是有人拿头发,不断在你的脸上刮。
轻轻的,但又推不开……
越到后面,那痒感越重,最后牧长宁不得不皱着眉将它挪开,可下一刻那发丝又缠上来……
牧长宁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猛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个吊死在他床前的青面女子。
那姑娘想来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她悬在半空的手和脚伤痕累累,她因为是吊死,舌头长长的伸在外面,眼珠也是直瞪瞪的盯着床上的人。
而她长长的头发,则因为脑袋的倾斜垂到牧长宁的脸上。
“啊!啊啊啊!”
牧长宁猛的将她推开,头也不回的跑去锦钰他们那边。
他抱着锦钰失声痛哭,“鬼啊!鬼啊!她出现了!她出现了!”
被他吵醒的两人好一阵无奈,锦钰轻轻拉开他,问:“怎么回事?”
“吊死鬼出现在我床头了,好可怕。师兄救命!”牧长宁一阵哀嚎。
锦钰起身下床,说:“明烛,你看着他,我去看看。”
说完他拿了盏灯去到牧长宁的床头。
他进去时,那里的房梁上有着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什么人将重物挂在上面,在不断摇晃重物弄出来的。
可他进去后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只有块悬在房梁上的白绫。
那布还在轻微的晃动着,想来上面的“重物”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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