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谢梧桐说道:“莫大人心胸宽广,定然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谢梧桐眼睛都不眨地夸赞道:“在我的心里,莫大人的身躯比山还要高,莫大人的胸襟比海还要宽,自然不会与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

“况且我往后在刑部跟着莫大人一起工作,若是莫大人发现我撒谎,那时候再打我二十大板也不迟。”

莫渡勾唇一笑,他实在好奇谢梧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且先答应他,往后再慢慢探查也不迟,“可以。”

谢梧桐笑道:“大人,那现在可以给我松绑了吧?”

莫渡点头,便有一女仆上前来给谢梧桐松绑,谢梧桐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腿麻了,有女仆扶着才堪堪站稳。

谢梧桐说道:“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

“那日大人从我这里拿走账本,定然是在查我父亲的案子。民女请求大人允许我同你一起查这件案子。”

“亲属参与案件调查怕是不妥”,他突然重新审视谢梧桐,“说来,你也可能是杀害谢主簿的凶手。”

被他的视线盯着,谢梧桐没出息的产生害怕情绪,“你,你开什么玩笑,我父亲待我如珠如宝,我怎么可能会杀害他?”

莫渡轻笑,“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现在出现父女反目也不是不可能,况且你不过只是他的养女而已,没有血缘关系,杀起来恐怕更不会手软。”

“你胡说什么?”

这些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事情由他说来却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那般稀松平常,就算他身为刑部侍郎见过不少类似案件,那也不应该没有半点气愤反而还面容带笑地说出来吧?

“我与父亲相依为命,我杀掉他能有什么好处?”

莫渡道:“仇杀、情杀或者因为利益纷争而杀害对方,都有可能。”

谢梧桐气的牙痒痒,“莫侍郎真是伶牙俐齿,刑部办案难道只靠臆想而不靠实证的吗?我父亲死前根本就没有和我在一处。”

莫渡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轻笑,“莫某只是说笑,谢小姐何必这样气愤?”

“谢小姐爱父心切,定然能在查案过程中发挥所能。既然于查案有利,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你的请求。”

谢梧桐眨眨眼,暗想:他刚刚是在夸我?

有他这句话,谢梧桐便不用冒着风险去衙门偷看档案,她喜笑颜开道:“多谢莫大人!”

-

谢梧桐说到做到,第二日便上刑部报到。

“官差大哥,劳烦你通传一声。”

门前的衙役先是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眼,又听见她说来上值,顿时眼睛都亮起来。

他们刑部可不曾有过这样年纪的姑娘,他老娘天天催他成婚成婚,但他日日待在衙门哪里有机会认识别家的姑娘?

现在好了,衙门要来这么一位天仙般的姑娘,他可得好好表现,争取赢得这位谢姑娘的青睐。

刘衙役咧嘴一笑,“谢姑娘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这就进去通传。”

刑部公廨内,莫渡在翻看从谢梧桐那里得来的账本。

这个账本里面记录的款项都是正常的商品交易,唯有一种名叫薄春纱的布匹贵的离谱,竟然要比时下最流行的蚕丝布料还要贵上几分。

刑部主事走进来,“莫大人,谢姑娘来了。”

他身体微侧,露出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谢梧桐。

谢梧桐歪头朝莫渡一笑,“莫大人早安。”

莫渡笑着,向谢梧桐扔来一个木牌,“待会同我出去一趟。”

谢梧桐抬手接过,便见莫渡起身向房间里面走去。

莫渡出门办事前一般都会去换常服。

谢梧桐在公廨里面坐着把玩自己的木牌。

莫渡穿的是鷃蓝色常服,他倒还算有良心,没有往白衣胜雪那一挂去靠,不然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无知女娘。

不过就算他不走白衣路线,单凭他这张脸便能让无数人为其折腰。

-

“钱记布庄?”

谢梧桐不解,“你带我来布庄做什么?”

莫渡笑道:“自然是来办案。”

布庄掌柜的是个保养得宜的美妇人,看见他俩便笑道:“好生般配的一对璧人。”

这样的话不过是生意人的客套话,为的就是让他们多买一些东西而已,但谢梧桐不想和莫渡扯上关系,连忙笑着反驳:“我与他不是夫妻。”

掌柜的一笑,“那便是一对有情人了,小娘子快瞧瞧,这些都是新到的料子,顶顶的舒服。”

谢梧桐还欲反驳,但掌柜的已经岔开话题,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莫渡微笑道:“我想送这位小姐一套衣裳,不知道哪些料子比较好?”

掌柜的暗道:这位郎君不仅长得英俊,人还体贴,竟还会关心姑娘衣服的料子。

她笑道:“我们这的蚕丝、织金锦都是最好的。”

莫渡道:“听闻有一种名叫薄春纱的料子……”

“嗐”,掌柜的打断道:“薄春纱已经不流行了,那料子看着华丽,但漂洗几次后便开始掉线,我们因此可没少被客人投诉。”

“不过……”掌柜的欲言又止,看看莫渡又看看谢梧桐。

莫渡道:“掌柜的但说无妨。”

有他这句话,掌柜的便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不过这料子倒是可以做成闺中私物,若是两位有兴趣的话本店也可以定制。”

谢梧桐脑袋“嗡”的炸开,闺中私物是什么鬼?!简直离谱!

然而莫渡像个没有羞耻心的机器人,“不知薄春纱市价如何?”

谢梧桐见鬼般看着他。

不是,大哥你真想买啊?

掌柜的便将薄春纱的市价告诉他,莫渡点头。

那账目果然有问题。

他突然看向谢梧桐,“谢小姐待会还有事,怕是没有时间量体裁衣,劳烦掌柜的帮我拿几套适合她的衣裳包起来。”

谢梧桐懵懵的,不是办案吗?怎么还真给她买衣服?

从钱记布庄出来,莫渡问:“谢小姐可还记得仵作考试那日验的那具溺毙的尸体?”

谢梧桐点头。

莫渡道:“那个死者叫钱进,是这家布庄的东家。”

谢梧桐问:“那薄春纱与此案有什么关系?”

她记得死者脖颈上没有勒痕,况且钱记布庄掌柜的说薄春纱容易撕裂,应该也不会被用来杀人。

莫渡道:“你给我的那个账本里面有关于薄春纱的可疑记录。”

谢梧桐点头。

“账本里的薄春纱比市价贵上不止一倍”,他突然弯起嘴角,“他们已经织起一张网,若是将那张网捣破,一定会非常有趣。”

他似乎只在乎这件事情是否有趣,而不是从为死者申冤的角度出发。

谢梧桐不禁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养出这么古怪的性格来?

“铁拐李特授仙方,头疼脑热,腰腿疼痛,一贴见效!”

摇着铃铛的“江湖郎中”穿梭在人群之中推销着自家的狗皮膏药。

“二位,要买膏药吗?”那卖狗皮膏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面前。

他怕不止是铁拐李弟子,在顺风耳那里也偷了点师,不然怎么能这么精确地识别出潜在用户?

谢梧桐不敢用这些三无产品,摇头道:“不必。”

卖狗皮膏药的难得捕捉到潜在用户,当然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继续推销道:“我们这不止有治头疼脑热的,还有能让男子重展雄风的药。”

重展雄风……哈哈——

谢梧桐憋着笑意,偷看莫渡表情的眼神猝不及防和他的视线相撞,却发现他不仅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轻扯嘴角朝她一笑。

正常男性听到这种话都会产生羞愤的情绪,然而他不仅没有感到难堪反而还非常平静,他真的……太古怪了。

莫渡背着手,继续往前走,谢梧桐连忙跟上。

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卖狗皮膏药的危机意识迅速产生,试图喊住他们:“你们别走啊!居德坊的马大就是吃了我的方子怀上的,包怀的!”

这买狗皮膏药的为了卖药真是什么都敢说,大庭广众的被这样推销,谢梧桐只觉得非常尴尬,脚下的步伐不断加快,只想快点离开这条街道。

钱进的尸体是在河道边上发现的,京城河道错综复杂,很难推断出钱进到底是从哪里飘过来的。

他们必须去趟工部,查看过京城的河道图后才能做出判断。

接待他们的是水部主事杨亥,杨亥与谢父交好,但现在有公务在身他们不好攀谈。

杨亥将河道图展开,道:“这就是京城的河道图。”

发现钱进尸体的地方是在金石河边上,和金石河相连的分别是百部河、纭江和白香河。

凶手是在晚上抛尸,钱进的尸体在水里漂流一夜,第二日早上才被在河边洗衣服的浣衣妇发现。

没有目击者看见钱进的尸体经过哪条江河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排除这三条江河其中的一条。

杨亥皱眉道:“若是顺着这三条江河一寸一寸地排查恐怕很是艰难。”

莫渡卷起河道图,对杨亥道:“这张河道图我们还要用几日,还望杨主事体谅。”

杨亥道:“莫大人客气了,刑部办案要用,谈不上体谅。”

莫渡看谢梧桐一眼,说:“你放衙了,待会便自行回去吧。”说完他便先行离开。

谢梧桐点头,向杨亥问候道:“杨伯伯近来身体可好?”

杨亥笑着点头,问道:“你怎么同莫侍郎在一起?”

谢梧桐道:“我现在是刑部的仵作,今日是同莫大人一起出门办事的。”

“仵作?!”杨亥皱眉,担忧地问道:“你怎么当起仵作来?”

“可是有人逼迫你的?你父亲去世,你一介闺阁女娘确实不好过,但也不该当仵作才是。”

谢梧桐连忙否认,“没有人逼迫我,我是自己想当仵作的。”

“父亲书房有不少关于验尸的书,我从小便看,是真心喜欢仵作这个职业。”

杨亥还是皱着眉头,“女子立世本就艰难,你如今又当了仵作,往后还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看待。”

“左右你已经被刑部录取,我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盼你往后行事小心。”

谢梧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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