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是一个强大的东西, 它的流逝总是轻易的让一个人的信念崩塌,不管曾经有过怎么样的过往,那些重要的东西, 在一日一日的消磨之下, 最终成了被时光碾压下的灰烬。
就像琉夏一样,击垮她的信念的根本不需要巨额的财富又或者威及性命的威胁, 仅仅只是大雪中的几斤炭就可以了。
可她总不想那样轻易的去承认的自己的背叛, 所以她会为自己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
或者说其实琉夏直到现在, 还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有多伤害容虞的事情。
她总觉得, 根据她那么多天的观察,容虞和顾岑的关系比外人想象的要亲近的多,那么她去随便求求顾岑,就能换来她们两个人的财富还有安稳,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那些精致的饭菜最终还是没被人动过。
琉夏按耐不住的去和大夫人复命了, 容虞继续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摆弄着那些针线。
寒冷的风从窗户灌了进来, 一片枯黄的叶子悠然落在了那块白色的缎布上,容虞将那叶子从布上拿开, 然后起身吱呀一声关上了木窗。
距离上次从云徊楼回来已经过去了近七天。
容虞每天夜里都会过去买下云袖一夜, 然后静静的呆在那,以防有别人进来。
她不像苏致一样后面有一个宠爱她的国公府,她只有她自己,所以她不能像那些权贵一样说把云袖弄出来就弄出来, 她在短时间内, 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去换云袖一夜的安宁。
夜色流淌, 她站在窗边,云袖躺在半躺在床上,容虞问她:“为什么不想离开。”
云袖笑了笑, 道:“也不是不想离开,就是总觉得就这样走了,好像就少了点什么。”
容虞问:“为什么这样觉得?”
云袖叹了口气,道:“我这几年不容易,我总觉得或许有一天还能回去,我在这里待了七八年了……”
她也知道强权不可反抗,她没有背景没有权势根本不可能彻底安稳的在这个名利场立足。
人好像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地位,她为了那个管事的位置付出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可这几年的心血,竟然仅仅只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话就毁于一旦。
这些都是很无奈的事情。
她说到这里止住了话音,可能也觉得自己再说这些有些没意思,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继续道:“……我会走的,就是还有些东西没弄好。”
“小虞,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容虞低头饮了口杯中的茶,道:“不了。”
她知道云袖切不得,但还是道:“你走吧,上京城不是个好地方。”
云袖点了点头,道:“可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要一直待在郡王府吗?”
容虞道:“我自有去处。”
她转过身来看着云袖,容虞自己心里明白,云袖如今这样是被她连累,可她从来都没有能力去保护另一个人。
区区一个郡王府就已经让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倘若再加上一个国公府,她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对不起。”
云袖不明白容虞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她愣了愣,最终还是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回答道:
“不用对不起,我这条命都是你母亲给的,只是突然要离开,有点不习惯……”
云袖说到这里,外面忽然有人扣了扣门。
“云袖姑姑,大管事的叫您。”
云袖愣了下,她沦落这种境地已经有几天了,忽然听到熟悉的称呼还有些不太适应,她也想不通这个时候大管事的叫她会有什么事。
云袖脸色不太好看,同容虞对视了眼,然后从榻上坐了起来,道:“小虞你先在这等等,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她走下床,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云袖从容虞身旁走过时,容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皱眉看向云袖,道:“能去吗。”
云袖朝容虞投去了个安抚性的笑容,道:“没事。”
她拿开容虞的手,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容虞站在原地,看着云袖把门带上,垂下的手指渐渐握紧。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一种绝望的无力感,不是替自己,而是替云袖,她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她不像让对自己心存善念的人受到伤害。
她不知道云袖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就算云袖遇到了了什么她该如何解决。
在绝对的权势之下,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会无所遁形。
容虞低下头,脸色阴沉,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她抬起手,在打开门之前,木门忽然被再次扣响。
“笃笃笃”三声,平缓而有力。
容虞迟疑了片刻,然后慢慢伸出手,打开了门。
沈映一身白衣站在外面,他背后的喧闹在一瞬间仿佛就成了陪衬,她一仰头就对上了沈映复杂的目光。
沈映又帮她做了一件事。
他问:“怎么不来找我。”
容虞把手从门上拿开,躲开了沈映的目光,没有回答他。
沈映迈步走进来,反手把门关上,他和容虞之间的矛盾沈映自己清清楚楚,他不再问这个注定没有回答的问题,而是退一步道:
“不来找我也没关系,我会自己过来的。”
容虞问:“你是怎么做的,会对你有影响吗?”
沈映道:“能有什么影响,举手之劳罢了。”
容虞道:“那苏致她会不会告诉你的父母?”
沈映失笑,道:“我不是小孩子,你也不要总觉得我什么事情都要请示他们,况且我的父母也有他们自己的判断力。”
容虞沉默了片刻,道:“……谢谢你。”
“不要说这个,本就是因我而起,自然由我解决。”
当初要不是他主动在苏致面前暴露他和容虞的关系,苏致或许也不至于这样针对容虞。
想起这个,沈映低垂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冷光,苏致对他而言,是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本意并不想伤害她,但苏致若继续如此,那就只能怪他不顾这些年那本就淡薄的情谊了。
容虞靠在椅背上,微微的叹出一口气,她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她解决不掉的事情,有人给她解决了。她不想让沈映帮她,可当沈映真的做了,她又觉得属实轻松了许多。
她果然不是个好人,虚伪。
她注定短暂的一生里,倘若真有亏欠,那一定是对沈映的亏欠。
“你先出去吧,一会云袖要回来了。”
“我一会去找你。”
沈映摸了摸她的头,道:“是该去找我,你都几天没见我了。”
容虞拉下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节,道:“一会就去。”
沈映刚离开没多久,云袖就回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夹杂着困惑还有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欣喜。
她一见到容虞便拉住了容虞的手,道:“小虞,我不用走了!”
容虞早她一步知道,也没有表现出惊讶,云袖习惯了容虞这副表情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刚刚大管事说那个小姐临时改了注意,让我重新回到那个位置上。”
容虞道:“恩。”
云袖道:“唉,其实也不一定,今天她能改主意让我回去,明天她就能改主意让我离开,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容虞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只浅浅的嗯了一声,道:“可情况也算是好些了。”
云袖点了点头,看着容虞忽然迟疑道:“……小虞,你跟我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容虞诚实的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云袖将信将疑:“小虞,不管你在做什么,我都希望你能生活的快乐。”
容虞道:“会的。”
她从云徊楼离开,就在她常常遇见沈映的那个转角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可她走过去时,侯在马车边的谨欢却道:“九姑娘可先进去稍等片刻,殿下临时遇到了点事情,一会就过来。”
容虞没有立刻上去,反到站在马车旁边,道:“可知道他去做什么去了?”
谨欢神色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回答道:“殿下方才碰见了李大人,正在同李大人商议过几日前往江南一事。”
“那你可知他是因为什么才要走?”
“这个……”
谨欢作为沈映的贴身侍从,自然知道为什么去,但是他又不知道殿下没有把原因告诉九姑娘是不是有殿下自己的顾虑,故而迟疑了片刻。
容虞见他迟疑,便继续问:“那大约要什么时候走?”
谨欢老实回答:“约莫还要七天。”
容虞低声念了一句“七天……”,然后对谨欢道:“知道了。”
谨欢第一眼看到容虞的时候觉得这个美艳的姑娘一看就不好亲近,后来见得次数多了……觉得容虞是真的不好亲近,他回回和容虞说话的时候都莫名的紧张。
空气有些沉默,谨欢思忖片刻,小心翼翼的措辞道:“九姑娘可要考虑考虑,是否愿意同殿下一道出行。”
容虞道:“不了。”
谨欢道:“奴才听殿下说,或许得出去近一年,九姑娘……”
他说到这里,目光忽然瞥见了不远处的一块白色的衣角,顿时就止住了话音,同容虞道:“殿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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