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目的地是王宫内的一座废殿,里面落了厚厚的灰,脚下蛇虫鼠蚁乱窜,风经过时,呜呜的响声幽幽咽咽,直教人冒起满背寒毛。
白虎殿军相继离去,白肆实在担忧辰清身上的伤,就到旁边为他传了会儿法力,凌止提着昏黄的灯默默立在角落,脸也被照得蜡黄。
众白虎殿军鱼贯而出,白肆传过法力后与辰清温存了会儿,刚转身想走,角落里那盏昏黄的灯落在地上,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这间破殿除他们之外也就只剩下了凌止一人,白肆脚步停在半空,僵住半晌后,他还是回了头。
凌止倒在柱子旁,脸色灰败,气若游丝,枯瘦的手掌满是凸起的青筋,见白肆转头,那双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阿肆。”
那声音不像是在呼喊,更像是恍惚间的呢喃。
白肆没有靠近——他太清楚凌止是什么样的人了,就如他如今的模样一般,干瘪而又畸形。
凌止似乎也清楚白肆内心所想,亦或者是到了弥留之际,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白肆,他自顾自地喃喃:“刚入宗门时,你明明最爱黏着我。我去哪儿你便跟到哪儿,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跟头。每次我都以为你要哭着回去找师尊,但你都没有,不管我有没有回头,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白肆抿着唇线,不明白凌止为何会说起这些。
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已经太过久远了,远到他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经历过。
而最开始亲手毁掉这一切的人,不正是他的好师兄凌止吗?
白肆的语气泄露出压抑的情绪:“你想说什么?”
充斥着厌恶和不耐烦的话语,让凌止怔愣了片刻,他似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噙在嘴角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
凌止眉宇萦绕着哀伤,茫然地问:“怎么变成了这样……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我们……回家,还像以前那样,师兄护着你,天天都陪你练剑……”
辰清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凌止的可笑幻想:“够了!”
他这个的局外人,尚能通过白肆的目光和只言片语品出他曾经经历的痛苦折磨。凌止他怎么能,怎么敢大言不惭地与白肆追忆曾经,还妄想和白肆重归于好?
辰清气得不住发抖,“锵”地一声拔出佩刀,便要上去亲手终结凌止所剩无几的时间。
白肆伸手搭在辰清肩上,面色恢复平静,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平白直叙道:“一个要死的人,就给他留点说遗言的机会吧。”
撞上白肆清凌凌的目光,辰清满腔的怒火瞬间消散,化成无尽的担忧与忐忑。
——白肆花了多少时间才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他怕凌止的话,会让白肆再次陷入可怕回忆里。
白肆此话说完,凌止嘴角再次扬起弧度,轻不可闻的呼喊如同致命的罂粟:“阿肆……我们回家。”
“可是师兄。”白肆眼底亮起点点水色:“早就没家了啊。”
“走吧。”白肆擦了一下辰清的脸颊,转身便走。
辰清连忙跟了上去。
凌止看着白肆与辰清并肩而立大步离开的背影,睚眦欲裂,声音却又弱又哑:“阿肆,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但两人已跨过了宫殿的大门,身影消失在茫茫白光中,他再也寻不到。
凌止挣扎着想追过去,可身体却早已不受控制,最终无能为力地倒回冰冷的地板上。
他最后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用尽全力想要喊出的三个字,最终也只剩下了无声的张合,除了他,无人得知。
闭眼的那刻,一滴泪坠落地面,无声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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