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夜色，森森暗林。

“何青杨，静候多时，你终于来了。”

篝火哔啵作响，火光为何青棠纤秀的身影镀了一层暖色。

白肆跳下马，刚要叫“师姐”，想到何青杨，赶紧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敛衽，拢袖，头深埋下去，对何青棠长揖道：“见过棠小姐。”

何青棠那双剪水瞳望过来，盈盈若秋水，火光不断在她脸上和眼中跳跃。

“免礼，坐吧。养养力气，等过了这段风波我们就回盛京。”

“是。”

何青杨被拧着胳膊押到何青棠面前。辰清坐到何青棠的另一边，借着火光擦拭刀上的血。俊秀的面容映在刀背，霎时平添几许杀气。

“青棠小姐，夜安，不知深夜请何某前来所谓何事？”明明是被绑着跪下的狼狈姿势，何青杨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眼眸不见丝毫胆怯之色。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堂姐，不是吗？”何青棠琥珀色的眸里倒影着跳跃的火光，让人一时分不清笑意有没有到达眼底。

何青杨未料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话，噎了一会儿，才又温柔地笑笑：“是我的错，堂姐莫怪便好。”

何青棠扬眉，自己这个便宜堂弟倒是改口的快。

“为了那一点点的好处彼此撕咬得你死我活，很蠢，但是抱歉，我没得选。”缓了缓，何青杨继续道：“我从被青龙主选中的那一刻起，人生就是一盘死局了，不是吗？”

他虽出身青龙殿何氏，却只是一个很早被分出去的旁门小户。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考取功名，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娶妻生子，平淡而充实地度过一生。

偏偏青龙主一步一步将他提拔了上来。

短短几年，他得到了可能一辈子都挣不来的尊荣。

本质上，他只是一个牵制何青棠的工具罢了。

今夜他们相斗是青龙主想要的结果。他存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制衡何青棠，何青棠若真的死了，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有多好。

何青棠道：“所以我不会杀你，今天杀了你，明天何胤初还会扶持一个新的何青杨接着与我斗，青龙殿人那么多，我杀不过来的。”

二人相视，皆莞尔一笑。

何青棠道：“我们不止这一条路可选，不是吗？”

“青棠小姐，青龙主可是你的父亲。”何青杨到底有所迟疑。

这条路没法回头，若败，何青棠最多被废去尊位，圈禁一生。而他的下场，只会是刽子手的砍头刀。

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何青棠牵扯了下唇角，露出嘲讽的笑：“与青龙主之位相比，我在何胤初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青龙主还不算老，不想在继承人一事上操之过急。过早将手中的权利分出去，可不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一边看重何青案，一边扶植起何责杨与她打擂台，他们是两只困兽，必须在青龙主预设的战场上撕咬搏杀，斗得你死我活。

可，他们有钱，有粮，有兵马，有支持自己的臣子和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什么不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