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楚珈沉默不语,只身站在一旁,见同庆帝起身要走,元贵妃一把拉住,笑道,“皇上可别忘了,永安的婚事,这可是女儿家的大事,咱们可要上点心儿。”

楚珈听了,似笑不笑的行了个礼,“那就辛苦父皇和云贵妃为儿臣操劳,儿臣自是感激不尽。”

同庆帝摆摆手,旋即带着云贵妃离开了,楚珈停留在原地,忽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个男子,可不就是丞相府的小公子,南叙吗?

她勾唇一笑,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时她恰望着天上飞翔的大雁,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正拉起弓,便突然听到旁边砰的一声,有一个青色的影子从树上掉了下来。

楚珈骑马举目过去,见是一个人。这人身旁挂着一枚芙蓉花式样的玉佩,上面还刻了字,南叙,可真是巧儿,丞相家那个自幼体弱多病,堪称养在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公子,刚才丞相才婉拒同庆帝见面的人,此时居然出现在这儿。

所以刚才丞相是故意欺君?

不过这人长的倒是不差。

南叙,丞相起的名字还挺文绉绉的,京城常传言南叙身子病弱,丞相为了让他安心养病,便一直将其养在家里,从没在大庭广众下露过面。

故世人常道丞相有三子,长子从武现于黄沙守边,次子从文任史书修撰一职,只有这三公子,只知其身子虚弱,其他一概不知。

当年京城里还传着一则消息,说是丞相请人给三公子算过命,八字偏轻易夭折,只是若得贵人相助,自当逢凶化吉而命格贵重,要小心将养着才是,后来这三公子在京城里便成了一个谜。

面前的人虽然合上了眸子,可面如冠玉,身资修长。尽管传言说他一直是病殃殃的,但却没有病气,只是偏文弱些,就像一个贪睡昏迷,英俊潇洒的公子哥。

楚珈翻身下马,站在南叙身侧,仔细瞧过去,才发现男子脸色苍白。

这是又犯病了吗?

楚珈探下腰,微微颔首,指尖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活着,她便细声说道,“喂,醒醒,没死吧!”

南叙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说话,偏偏眼皮沉重的厉害,头也痛的要紧,他压根儿睁不开眼睛。

“别吵。”

南叙轻声说,“我要睡觉。”

“看来没死。”楚珈轻推了他一下,可没想到南叙躺的地方恰好是一个下滑的小土坡,他整个人就顺着满地的落叶滚落下去。

幸好这旁边没什么碎石树枝子,楚珈便直接跳了下去,拽住了他的衣袖,松了一口气,还好头没有被磕到。

想来这人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深秋的天色很是明亮,一排排的雁在空中飞,幽深的林子遮住了它们的形迹。

恰刚刚没射到的大雁在空中换了个队形,从上面冲下来,眼瞧着就要撞到人,楚珈伸手捞过旁边掉落的箭筒,从里面随机拿取了一支,抬手便丢了出去。

大雁应声而落,温热的血溅到南叙的脸上,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擦,结果就看到了那绣着缠枝纹路的红衫。

南叙的嘴张得能够吞下一枚玉佩,那双秀丽的丹凤眼此时也瞪得分明,生动形象的阐释了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你,我,不是,我怎么到这里了?”

楚珈见他一副惊讶的样子,心想他可能是被吓着了,毕竟是养在深闺里体弱多病娇宠长大的公子哥,没见过这等刺激的场面也属正常。

丞相那人刚正不阿,没成想教养的孩子倒是脾性很软,相貌也俏丽。

她的心里突然多出来一丝柔情,指尖摸了摸南叙的脑袋,拽住南叙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然后下滑到衣袖,十分友善的帮他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这样看上去才更赏心悦目。

南叙抿了抿唇角,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着楚珈,这身打扮看上去也不像普通的庄稼人,偏偏这女子又很能打,文武双全,莫非是什么厉害的江湖人士,那岂不是身子很好?

他还在思索着,突然一阵风吹过来,他不由自主的轻咳了几声。

长年被养在闺阁,丞相那群人压根不让他出来,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这个姑娘,看多了话本子的南叙道,“姐姐,你会轻功吗,能教教我吗?”

他刚刚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语气,楚珈想着,偏又不怎的突然兴致起来,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两只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只要师父愿意收下我,上刀山下苦海我都在所不辞。”

楚珈听着他乱七八糟的言语,也没打断,她先前就听说丞相家的小公子似乎有点毛病,以前只当是身子虚弱了些,没想到现在脑袋也有问题。

这才堪堪见了一面,就叫自己师父?这人被丞相养的好像过于单纯了?这般单纯,若是被云贵妃他们利用,怕是不好。

不过若是将计就计算计云贵妃,与面前的人先成了亲,最后再和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父皇也不会怪罪自己,也能免了给自己寻个不知底的人家。

且这张脸着实貌美,若是遇上什么见色起意的人,见他不通世事,身子文弱,性子软和,那岂不是会被骗了身子又骗感情。

秋风变得萧瑟起来,枯黄的落叶飘到水面,水流汩汩,落叶逐渐被打湿,变得沉重。

楚珈的眼珠转动,无意识的拔着旁边的杂草,面前的人久不出府自是不知自己的身份,方唤自己姐姐,如此有礼,文质彬彬又温润如玉,当真是格外讨喜呢。

不过唤她姐姐,她记得南叙好像比自己要大半岁,这个称呼,算了,倒也勉勉强强合宜。

楚珈垂眸看着面前的青年,额间飘着的碎发给他多了几丝弱不禁风的气质。

那根用来束发的白玉簪子歪歪扭扭的插在发间,青色的衣衫衬着他肤色极白,面容清瘦五官却长得极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楚珈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从来没看到过这么一双纯净而漂亮的眼睛。

她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说了句,“好。”

秋猎后几日,云贵妃便常来寻同庆帝商议楚珈的婚事,还是早日将这丫头嫁出去的好。

“皇上,世家儿郎们大多都不差,个个呢文武双全,相貌堂堂,咱们永安公主更是在各方面都极其出挑,自然是不能亏待了的,须得选一些十全十美的人才好。”

云贵妃手里捧着一碗莲子羹,水葱般的指甲上涂着粉红色的蔻丹。

她虽然生了二皇子,但看起来仍然像少女一般,云初当年便是京城里相貌和才情都数一数二的名门贵女,和文昭皇后并称京城双姝,自从文昭皇后去世,云贵妃暂管六宫事宜也算尽心尽责,同庆帝待她颇为尊重。

“皇上尝尝,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皇上近日为了公主的婚事烦心已久,还是要保重身子。”

“贵妃有心了,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说来朕听一听。”

同庆帝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身水蓝色的青莲妆花缎对襟宫装笑道。

“皇上说笑了,臣妾代管后宫,自然是要操心永安公主的婚事的,先前皇上提过的南相家三公子,南叙,臣妾便很是满意,虽说身子弱了些,皇宫中从来不缺太医,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康复如初。”

云贵妃小心的瞧了一眼皇上的脸色,见他仍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主要是这南相家风清正,三公子又与公主年龄相仿,臣妾听闻,南叙一表人才,且上头有两个哥哥,自是家里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公主自然是不必受了委屈,平日里也能落个清静。”

“贵妃思虑的倒是周全。”同庆帝目光半眯着,他搂紧了怀里的美人,带着玉扳指的拇指在她脸上抚摸着。

“臣妾也是从小女子那时候走过的,公主身份尊贵,这天底下自然是没有哪家儿郎在身份上能够与公主相匹配,臣妾只求公主能幸福平安,这人家自然是要待公主好才最要紧的,如若能成事儿,臣妾也不枉文昭皇后所托。”

云贵妃的手攀上同庆帝的胸膛,那双眼睛中满满的都是风情,“只看皇上意下如何。”

“贵妃言之有理,改日让那南叙进宫一趟,朕也该好好瞧瞧,如果当真如贵妃所言相貌出众,性子与永安合得来,朕便封他个闲职,就这样一辈子待在京城里也挺好。”同庆帝缓声说道。

“皇上圣明,只看永安自己如何想了。”

云贵妃轻声道,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是公主,她也定要让人吃下这个哑巴亏才是。

“她自幼在朕身边长大,心事儿自是朕最清楚,虽说永安是朕长女,只是陆新之是她外祖,这丫头的性格有一点不好,偏偏就是随了她那犯了罪的外祖,最是倔强,朕怕是要费一些功夫。”

同庆帝回想起文昭皇后,她生性也是倔强,因这父亲一事儿与他闹的不可开交,最后郁郁寡欢而终,现在想来当真是可惜。

“皇上何需忧心这个,先前陆阁老被贬,这不是还有陆夫人在京城的吗?有着老人家劝一劝,永安顾及着他们的身体,怕是也会妥协。”

正值中午,秋日的燥热还没散去,阳光透过宫殿上的琉璃瓦直直的射在地面,恰站在日头处的小宫女浑身都是汗,里衣都浸湿了不少,却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殿内传来的欢笑声让她不敢抬头,只能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事儿你安排就好,朕放心着呢。”

同庆帝离开照若殿后,云贵妃便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朝着身旁的宫女问道。

“丞相府那边怎么样了?”

“相府戒备森严,鲜少有消息从里边传出来。奴婢只听说三公子体弱,不知怎么的又病了,一直在房间里面躺着,只又听说最近不少的铁匠进相府,好像是要铸什么剑。”

“这倒是奇怪了,不妨事,明日召丞相夫人进宫,本宫有要事相商。”

“奴婢遵命。”

云贵妃唇角勾出一抹细微的笑,这下子,她倒要看看楚珈还能有些什么招?

“臣妇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林温秀穿着一品诰命的服饰,一大早便乘马车赶到了宫中。

“夫人快起来吧,来人,赐座上茶。”

云贵妃见她坐下,这才端起面前的杯子小口抿了下茶水,“本宫这次请夫人来,是有一桩喜事,想要与夫人相商。”

“不知贵妃娘娘是何意思?”

“本宫早就听说三公子南叙也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了,恰逢永安他们两个年岁所差无多,才子佳人,最是匹配。”云贵妃今日穿了一件芙蓉色的流苏长裙,头上簪的凤钗明晃晃的耀人眼。

“永安公主身份贵重,犬子怕是高攀不上。”林温秀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得在心里暗骂一顿,“南叙自幼多病,还是不耽误公主为好。”

“不妨事,宫中太医医术高明的多的是,自然会治好三公子的病,夫人说是吗?”

林温秀自然不是被吓大的,“此事关系重大,妾身怕是要回府与相爷相商,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皇上已然是同意了的,夫人尽管回去准备,怕是过几日圣旨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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