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夏月从宫里出来,只觉得好像接触到了人生前二十来年没有接触过的知识,她搀着萍萍,心里发虚的靠在玉枕上,脸上像是能滚一壶茶一样,让萍萍疑惑起来。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燕夏月捂着脸,声音飘出来:“没什么,萍萍咱们到家了么?”
萍萍:“……”
萍萍:“殿下,咱们才刚刚出宫门。”
燕夏月:“顾檐这会儿在家么?”
萍萍无奈:“殿下,驸马他今日不休沐。”
燕夏月这才稍稍缓了会儿劲:“那就好那就好。”
马车停下,燕夏月看向萍萍,萍萍轻喝:“怎么停下来了?”
车夫声音有些低:“萍萍姑姑,有人拦住了马车。”
萍萍出来,发现是她不曾见过的一位公子:“不知公子是有何要事?”
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也敢这样拦住公主车架,就别怪她把人送去京兆府住几天了。
温润的声音传过来,燕夏月霎时抬眸。
“下官温文由,见过殿下。”
燕夏月坐在茶楼雅间,有些拘谨,温文由笑了笑:“下官许久不见殿下,听闻殿下前些时日病重,不知如今可大好了?”
燕夏月点头:“劳温大人关心,本宫已经无事。”
温文由给燕夏月斟了杯茶:“如此甚好,下官与拙荆曾经备礼想要探望殿下,只是……”
只是被顾檐拦了下来……
燕夏月尴尬笑了笑,他不说她也猜的出来。
顾檐的小心眼一直都藏的挺好的,只是后来他们矛盾越来越大,他的这些缺点也日益显露出来。
温文由呷了口茶,语调平柔:“当年的事下官后来与拙荆谈了谈,才知晓原来顾将军所为原来并不是这样让人难以接受。”
他提起妻子,有些温柔:“拙荆也曾为了温某起过这样的小心思,只不过拙荆人胆子也不大,没敢真的下手。”
顾檐胆子是够大的,所以面不改色的在他奉命入宫之前让人闹了些事,导致他误了入宫的时辰罢了。
等到他求见的时候,内侍告诉他康阳殿下已经选定了驸马,让他回去吧。
燕夏月有些不敢看他,何止是他这一桩,当年还有一位擅武的公子,被顾檐让友人以挑战之名打的两个月不能拿筷子。
她当年偶然遇到温文由,对方无意之中说出了没能及时入宫的原因,她才起了疑,避开萍萍让人去查的。
燕夏月清咳一声:“时过境迁,本宫在这里替驸马向温大人道一句抱歉。”
温文由是不太在意的:“殿下与顾将军琴瑟和鸣,是温某与殿下没有缘分,殿下何须言歉。”
他的缘分在他的妻子那里,倘若顾檐当年没有使手段,康阳殿下也不一定会看上他。
两人随意聊了聊,便都起身,燕夏月见他与她同路,有些疑惑:“本宫记得温大人的家好像不是在这个方向。”
温文由眉眼温柔:“拙荆想吃些酸的,所以下官才会出来买。”
燕夏月不太能理解:“温大人府中……?”
温文由更温柔了:“她……怀了身孕,胃口也要刁钻些,不是我买的,她不爱吃。”
燕夏月直到看着温文由转身进去果脯铺子,自己被萍萍牵着进了马车,还有些不能回神:“这……还能这样?”
不是一个人买的味道还能不一样不成??
萍萍倒是明白:“温夫人只是想要温大人亲手买的罢了,味道当然是一样的。”
燕夏月更迷茫了:“啊?”
萍萍有些羡慕道:“女子怀着身孕不舒坦,难免会想要丈夫的体贴关怀。”
她家殿下与驸马现在都不同室,不知道哪一年才能看到小主子。
燕夏月大嫂怀孕的时候她只送了些礼过去,并没有仔细交谈过,而她皇嫂当年怀孕出了事,孩子没保住,后来她皇兄便道是有高人批命,而立之前不会有孩子,这样一来,她皇兄登基后也没有大臣催他选秀。
毕竟谁怀了都保不住,平白送自家孩子去遭罪,谁也不愿意。
底下的皇子比她还小,王妃才刚刚选,倒是有侍妾怀孕,只是并不值当她去看一遭。
燕归春成亲三年与驸马都没有同过床,燕雪青与驸马又情深意切,并不想多一个孩子来打扰他们。
这样细细算过来,她都没有见过身边人怀孕的样子,更何谈见到女子孕期丈夫是如何做的。
燕夏月想了一下她大哥,由衷称赞了温文由:“温大人倒是一个好丈夫。”
她大哥可是有一个和嫡子一年生的庶子呢。
等到回府,燕夏月看到门旁的马,一个激灵就想转身。
萍萍:“?”
萍萍:“殿下?”
燕夏月强装镇定的进了门,正碰到顾檐出来。
“殿下今日可是在宫中用了膳?”
往日早上进宫,午膳前就会回来。
燕夏月当然不会说自己半路上遇到温文由并且和他坐下闲聊了几句,只点了点头。
顾檐赶时间回来就是为了和燕夏月一起用膳,他等不到燕夏月,也没用别的,就要回京吾卫。
燕夏月看着他翻身上马,心里怀疑起来。
腰伤了还能这么利索的上马吗?
许褚被叫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殿下又生病了,心里一突,拎着箱子就跟着婢女去了。
他看着好像好得很的燕夏月,又看了看不明所以的萍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殿下可是有哪里不适?”
燕夏月指节敲了敲桌子,微微笑道:“许先生,本宫叫你过来,只是想问一问,驸马还要换几次药?”
许褚每回装模作样去顾檐住处,并没有哪里露馅,他很镇定:“再换两次药才大约可以痊愈。”
燕夏月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哦”的许褚心慌起来。
“也就是说,驸马还没有痊愈,伤口也还没结痂?”
许褚点头,心想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殿下如果怀疑起来,可别来找他。
燕夏月看着许褚背着药箱退下,笑也变成了冷笑。
顾檐啊顾檐,一时不用小把戏他就难受是不是?
许褚蹲在门后,见着顾檐回来正要说话,一个小丫鬟高声道:“驸马爷,殿下在前院等您呢。”
顾檐看着许褚道:“你听到了,我现在有事,等晚上,不,等明天你再来找我吧。”
许褚一脸难以言喻,这人死到临头了,还以为是喊他去奔温柔乡呢,还跟他炫,活该他被拆穿被修理。
他也是多管闲事,还想着能拯救他一下,啧。
现在已经进了夏末,风也不大热了,他看着自己屋子里灯火通明,心里也像是被烛火温过,满心柔情欢喜。
燕夏月看着他推开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回来了?”
她坐在那里,袖子滑落,白莹的手臂被灯火笼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泽,笑意盈盈,眼睛里像是有星辰闪烁。
顾檐失神,哑声应道:“回来了。”
他真的太久没有见到她这个样子了。
好像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拥在怀里,此生再无它求。
他慢慢的走近,在她对面坐下。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燕夏月弯了弯眼睛,声音软软的:“没有事情就不能来这里了么?”
顾檐狼狈的避开她的视线,艰难道:“您……您可以唤我去玉园……”
燕夏月站到他面前,微微俯身:“驸马一路奔波辛苦,本宫只是想……”
她解开顾檐的腰封,看着他直颤的睫毛,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更加娇怯的伸着玉指勾着他的衣带:“想替顾郎更衣罢了。”
顾檐的手握成拳,竭力抓住理智:“殿下——”
燕夏月另一只手捏着他“受伤”的腰侧,他丝毫没有察觉,微微垂着眼眸,视线凝在她的那根手指上。
她收回手,站直。
顾檐的心也跟着一空,抬眸看着她。
她的表情很冷,像是从前和他吵架时候的模样,让他慌乱起来。
“殿下?可是顾檐……”
燕夏月又坐了回去,语气也是淡淡的:“是。”
她看着顾檐,又看向他的腰:“你的腰不是受了刀伤?”
顾檐终于明白过来燕夏月为什么会生气,他声音艰涩:“是我骗了您,殿下……”
燕夏月不想再听他那些鬼话,直接打断他:“你承认了就好,本宫也不是随便就给人定罪的人,你既然认了,本宫也就随意做一些处罚好了。”
她看向门外,喊道:“夏幼。”
夏幼推门,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有一碗黑黢黢的汤药。
顾檐屏住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他把汤药端了下来看着燕夏月:“喝了这碗药,殿下就消气了?”
燕夏月又笑起来:“你先喝吧。”
顾檐便看着燕夏月,端着碗一口气把这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喝完,他觉得天灵盖好像都被冲了起来,舌头已经麻木,恍惚了一下,凭着本能把碗底翻过来给燕夏月看,示意已经一滴不剩。
燕夏月看着他好像没什么反应,看着夏幼,夏幼无辜极了:“是按照您给的方子熬的,哪个都没落下。”
顾檐手掩在袖子里撑着大腿,抵御着在脑袋里乱窜的奇怪味道,坚持询问:“殿下是否已经消气?”
燕夏月见他还能自如的说话,哼道:“消气?早着呢,这汤呢,专治嘴巴不老实,你连喝一旬,还有一套的膳食,每日本宫会让人送去,用不用你看着办吧。”
她说完就起身,夏幼把托盘搁下,跟着燕夏月出了门。
顾檐听着脚步声走远,才卸了力,胳膊撑在桌子上,急促的吐息着,试图把那股药劲给压下去。
许褚靠在门边:“哟,驸马爷怎么是这副倒霉样?”
顾檐喝了口茶,感觉好了一些,他也不看许褚,拿起腰封搭在屏风上:“你来做什么?”
许褚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是想提醒你殿下发现你装病了,结果你让我明天再来跟你说哈哈哈哈哈哈,我先走了啊,明天再来跟你说哈哈哈哈哈哈!”
顾檐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笑着出了他的院门,按了按额角。
“爷,许先生怎么了?笑成这样?”
顾左这时候才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檐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挥了挥手:“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殿下已经说明了要惩罚他,倘若他让顾左买蜜饯来缓气,恐怕殿下会更生气,还是算了吧。
没有人看,我好丧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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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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