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颜叙丞的大脑是空白的。
他能够正常的行走和说话都是他做人这么多年积累的肌肉记忆在帮助他,明明说话的调都变了,他仍然在努力地隐瞒:“啊?妈?你说什么?什么律所?我不知道啊。”
此时此刻他在拼命的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江明诣不是说她特地找了一个新开的律所,就连律师都是从国外刚回来的,怎么蓝澜这就知道了?
蓝澜不止是蓝心的合伙人,她还在京大当教授,甚至合伙人才是她的副业,现在京畿的不少律师都跟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了防止她离婚的事情被蓝澜知道,从而她父母知道,她光是筛选非京大的学生这一项就花了不少功夫,怎么会连一个晚上都撑不过去呢?
蓝澜本来还想强硬一点,可现在看着他一幅飘忽的傻样突然就硬不起来了,“你好好说说吧,到底干了什么事,还得瞒着家里人找律师?”
颜叙丞支支吾吾说不上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蓝澜面前就不会撒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可他又不能出卖江明诣。
他越这样蓝澜越着急:“你跟妈妈说到底怎么了?”
她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对不起别人了?”
蓝澜也知道虞霖铃的特长范围,加上虞霖铃又跟她说不用太着急,她也只能往这方面猜。
颜叙丞怕她再猜下去自己就要清白不保,看她这样誓不罢休的劲头,这事是糊弄不过去了,只能道:“没事。”
蓝澜才不信他的“没事”是真没事。
颜叙丞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江江想离婚。”
“离婚?!”蓝澜震惊,立刻被颜叙丞拉住。
“嘘!嘘!不要让江叔叔他们知道。”
真正说出口了颜叙丞倒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抱怨:“虞律师怎么随意泄露客户信息?”
“那倒没有。”蓝澜下意识反驳,“她只说你今天去律所法律咨询,没提到过小明。”
“不对不对,”蓝澜差点就不颜叙丞给带偏了,“小明怎么突然要离婚?你江叔叔他们不知道啊?怎么不给你江叔叔说?”
颜叙丞翻了个白眼:“还能是因为什么呀?就是她婆婆和小姑子呗,现在江江终于忍不下去要离了,她想稳准狠,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事都办好,妈你千万别让我江叔叔他们知道。”
蓝澜听得一愣一愣的,江明诣不是喜欢抱怨的人,婚后有什么矛盾顶多跟身边的朋友说说,比如颜叙丞,就算是颜叙丞也不清楚所有的事,在蓝澜的印象里他们夫妻只是有点矛盾,但还没到离婚的程度。
再怎么说江明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你,小明她真的考虑好了吗?”
“真的!”颜叙丞极为坚定,好像下一秒就要去炸碉堡。
蓝澜看得更头疼了,早知道她就不问了,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怎么做都不对。
她斟酌半晌,才道:“有什么事一定得跟我说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颜叙丞正要回房间突然想起来,“诶,对了,妈你怎么认识虞律师啊?”
他现在也回过味了,原来当初虞霖铃那种奇怪的眼神不止是误会,而是认识他啊,再一想,可不就是虞霖铃跟蓝澜说的吗?
“你说霖铃啊,她是我师兄的女儿,就是之前我们回云城时见到的虞叔叔,还记得吗?她比你大两岁,小时候还带着你一块玩呢,你给忘了吧?人家认出来你了,倒是你,一脸呆样。”
“嘿嘿嘿,妈我走了。”
更呆了,蓝澜不想多看他。
她不确定就当不知道会不会是个正确的决定,江明诣这个孩子是挺有主见挺能抗事的,但是只要一跟颜叙丞凑在一起,两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不着调,蓝澜是真担心啊。
颜叙丞并不知道他的亲妈给他的评价是“不着调”,他一回房间就立马锁上门把所有事都竹筒倒豆子地告诉了江明诣。
江明诣别无他法,也懒得再找律师,夜长梦多,她跟虞霖铃进度飞快地你好了离婚协议,甚至做好长期拉扯的准备,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一个月光柔柔的夜晚,江明诣让阿姨做了一大桌子饭,特地给严渚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
严渚本来在医院给严母削苹果,接到江明诣的电话还以为她是准备让步了,这么久夹在母亲妹妹和妻子中间,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一刻终于好像看见了黎明。
他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床头,“妈,我先回家一趟,你要是想吃苹果的话就让严沫给你继续削。”
严沫穿着病号服画着淡妆翘腿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听到严渚的话不满地叫道:“我也是病号,凭什么……”
严渚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第一次打断了妹妹的话:“那就让护工削。”
他的语气有点生硬,听得严母心里堵得慌:“你跟你妹妹发什么脾气!”
“我没——”
他还没说完就被严母打段:“我现在这样是因为谁?你管不了那个女人就拿你妹妹撒气,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现在让你们削个苹果就吵成这个样子,以后我死了你们还来往吗!行了,这苹果我也不吃了,我吃不起!”
严渚还想解释,可严母卷起被子面朝另一边,摆出要睡觉的意思,他也没办法,只能道:“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严渚走后,严沫又凑到严母窗前,“妈你说我嫂子突然主动打电话叫我哥回去是不是要服软的意思?”
严母坐起来,倚着枕头闭着眼,一幅世外高人的样子,悠然道:“一家人过日子就是这样,跟熬鹰一样——,只看谁先低头,僵持这么久,这回谁要是低头了,那一低就是一辈子。”
“嗯!”
严渚知道江明诣的性格,他也不敢逼江明诣太紧,陪着江明诣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饭后他摩挲手里的高脚杯,红色的酒液在杯内激荡,在透明的杯壁上留下浅色的痕迹。
他还在思量着怎么开口,那晌的江明诣就从旁边拿起一份文件,严渚赶紧坐直去接,拿过来一看,“离婚协议书?!”
他一下子着急了,“你要跟我离婚?明诣,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妈妈?没事,你不用去,我去就行,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可以再商量,别离婚行吗?”
说到最后,严渚已经蹲在了江明诣的身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抬头看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是眼泪。
江明诣真的爱过他,看他这样也是于心不忍,她扭过头把手收回来,“我既然今天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就说明我过不下去了,你可以看看,咱们没签婚前协议,但我也不至于去图谋你们家的钱,你们严家的东西我一分不要,这份协议已经对你够好了,如果闹到法庭上反而不好看,你签了吧,我们找个时间去领证。”
我们找个时间去领证。
严渚没动,他突然想起他曾经跟江明诣说过一样的话,只不过他说的证是结婚证,江明诣的证是离婚证。
江明诣不想跟他再纠缠:“就这样吧,你今晚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严渚知道江明诣一走就不会回来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先留住江明诣,具体的再讨论:“你东西都在家里,要不先在家里住一晚吧。”
“不用了,这几天我一点一点也把自己要的东西都搬走了,剩下的我都不要了,你扔了就行。”
颜叙丞还友情出任了搬家司机。
严渚站起来,“你也不要我了吗?”
“对。”
“不行!”严渚本来指望壮胆的酒劲一瞬间占领他的大脑,指挥着他拉住江明诣。
江明诣一只手捏在他的手腕上,巨大的疼痛感使他本能的松手,她警告道:“咱们还在婚内,你最好别逼我动手。”
说完直接把他扒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关上别墅的门。
严渚恨他怎么刚才不多喝两杯,醉死过去算了,起码不用面对江明诣提离婚,再不济现在也能倒下不省人事。
后来严母和严沫给严渚打了几个电话并不重要,也完全不在江明诣的考虑范围内,她跟颜叙丞联机打游戏庆祝,一直打到凌晨一点。
蓝澜和颜鸿看着精神抖擞打游戏的颜叙丞痛苦面具,好宝宝颜叙丞彻底一去不返了,他时差调整过来又要开始夜猫子生活。
“颜叙丞!你给我睡觉去!”
颜叙丞夹着尾巴回了房间,躲到了被窝里:“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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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霖铃与两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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