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长安vs金陵(1)

萧霁岚翻来覆去琢磨,到底是谁抢先一步把证据推给了长安府?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沈府的利益,到底是谁想分走他的利益啊?

他心里有点发慌。

现在天还阴着,窗外灰蒙蒙的,金陵府那老爷估计正清点所有兵力,要先给比他弱点儿的长安府下战书呢。

长安府只有四十万兵力,可还是比沈府多两倍。

兵力差多少萧霁岚根本不在乎,他心里门儿清:自己还年轻,刚站上江湖这戏台子,有的是时间和劲儿跟他们耗。

纸糊的窗户外,一排模糊的影子走远后,楚听河推开门,跟萧霁岚在大街上没头没脑地逛着。

“是……是萧公子不?”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

“哦?”萧霁岚回头,“你是谁呀?还能叫出我的名字?”

来的人瘦瘦小小的,穿了套有点开线的戏服,头上那顶沉得要命的戏子帽,都在她额头上压出一道印子了。

感觉好熟啊。

好像是之前在凛舟会见到的那个小戏子。

凛舟会的规矩不该这么松吧?随便就让知道事儿的人跑出来了?萧霁岚心里犯嘀咕。

他抖掉睫毛上的小水珠,往空落落的四周扫了一圈,立马看见暗处还藏着几个人影,八成是盯着这小戏子出门的。

萧霁岚没点破,接着听那戏子说:

“我看你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气场跟在凛舟会待久了的人不一样,就想求你个事儿。”

“说!只要不违良心,我都能帮你办。”

“能给我十两银子赎身不?”戏子一边问,一边慢慢往后退,生怕惹到人发火,挨上几巴掌。

萧霁岚盯着他躲躲闪闪的眼睛:“这么便宜?”

“啊?”这下轮到戏子懵了——他之前求过好多人,可没一个不拒绝的,大概人家都觉得,把钱花在跟自己没关系的人身上,太不值当了吧。

“人哪能说值不值钱啊?”萧霁岚皱起眉,接着把他的肩膀掰正,逼着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说:

“要是有人拿十两银子把我送来送去,我肯定气炸了,非得拿我的剑,把他们一个个都解决掉!”

“那……那你是同意了?”戏子怯生生地问。

“哈哈!我正愁二十两银子没地儿花呢!你想啊,一坛酒才五两银子,路边一枝梅花、几块糕点,连剑上的青绸带都差不多是这价儿。我在阙影、点绛这种酒楼,随便浪上几个晚上,赚的都快够十两银子了,还拿不出这点钱?”

顿了顿,又道:“跟你说,我有一个朋友沈凌川,矜持的很,他喝的茶都十两白银了,你说凛舟会的人不就是在侮辱你吗?”

而在金陵城的某个小旅店里,沈凌川抱着他宝贝的“千寂声”,突然打了个喷嚏。

“肯定是容雪斩想暗害我!”

大街上,太阳已经渐渐出来了。

旁边的楚听河拽了拽萧霁岚的袖子,小声提醒说:“你的计划还没做完呢。”

“可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事!”萧霁岚拍了拍戏子的肩膀,“等金陵城打完仗,我就去凛舟会接你,把你赎出来后,我带你好好逛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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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府的夜,被帷幕滤得只剩几缕昏黄灯火,明明灭灭间,映着二公子攥紧战书的指节——那是金陵府的战书。

一旁的岑有琴指尖轻叩桌沿,声音像浸了凉夜的水:

“其实不必急。金陵距长安千里,他们路途周转,战线一拉,兵力优势便成了鸡肋。”

“鸡肋?”二公子猛地拍向案几,青瓷茶盏震得哐当响。

“你以为我纠结的是战术?这几年我们与金陵府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今日为何主动来犯?!”

岑有琴闻言,双眼微微眯起:“那么当初,长安城一夜倾颓,真的是曾与我们和平相处的沈府所为?”

这话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二公子心口。他脸色骤涨,猛地起身掐住岑有琴的脖颈,指腹用力:

“岑有琴,我留你,是看在你那点才智上。”

烛火忽然“噼啪”爆了个灯花,火苗窜高,将两人对峙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兽。空气里的紧绷感几乎要被烧穿,府内的内战,竟比城外的兵戈先一步触了发。

“咔。”

一声轻响,是弩机上弦的声音,紧接着,几声细碎的“嘶嘶”传来——那是淬了毒的银针在机括里转动,带着致命的凉意。二公子僵住,只觉心口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是弩箭的箭头,正对着他的心脏。

他语气没有那么强硬:

“咱们各自安好,行不行?都是一个阵营的,我死了,你也未必能活。”

岑有琴没说话,只静静看了他片刻。下一秒,弩机被“当啷”一声扔在地上,滚出半圈冷光。他揉了揉脖颈,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平淡:

“估计金陵的人,已快打到家门口了。我们把主力调去南边,佯装迎战,再派一小队精锐,直捣他们本营。”

“此招虽稳,可他们的本营在哪,你怎会知晓?”二公子眉头紧锁。

岑有琴没答,只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张卷着的地图,递了过去。

二公子一把抢过展开,眼睛瞬间瞪圆,呼吸都顿了半拍:

“你!你怎会有他们的战线分布图?”

可下一秒,他又猛地摇头,指尖戳着地图边缘:“不对!这地图没有他们将军府的公印,是假的?”

“非假,是知情人所画。”

二公子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图,顺着线条扫到一处,脸色沉了沉:“按图上所标,他们的大本营在汴州?倒是挑了个好地方——如今中原大乱,这般稳定的势力,在一众小势力里,可不就是块香饽饽。”

他抬眼看向岑有琴,语气里带着探究:“方便说一句,这地图的来源吗?”

岑有琴抬眸,烛火映在他眼底,晃了晃,轻轻吐出一个字:“行。”

三天前,长安街。

茶肆檐角垂落的铜铃轻晃,岑有琴指尖捻着茶盖,正慢品杯中清茶。忽有一道清瘦身影立在桌前,少年身着月白长衫,眉峰清朗,竟让他心底莫名泛起一丝熟悉的悸动——那感觉像雾里看花,说不清,道不明。

少年没有半句寒暄,开口便直奔主题,语气平静得不含半分波澜:

“岑军师,金陵府突袭阁下府邸一事,可有头绪?”

这般镇定,反倒让岑有琴疑虑更甚。他抬眼打量少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金陵城粮仓被烧的黑锅,恐怕就是眼前这人栽到自己头上的。

少年似是察觉了他探究的目光,却毫不在意,只抬手轻轻拂去发间沾着的梅花瓣,声音依旧平稳:

“吾姓沈,字凌川。刻意说得正式些,军师莫见怪。”

岑有琴颔首,端着茶盏静待下文。

“今日寻军师,是想赠一样东西。”沈凌川话音刚落,岑有琴便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分量——那绝不是寻常物件。

果不其然,少年抬手抖了抖紫色轻铠的袖口,一张材质粗糙的地图便落在了茶桌上。岑有琴目光一扫,褐色眼眸里瞬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指尖摩挲着地图边缘,沈凌川已接着道:“这是金陵府的战线图纸,我想用它,与军师做笔交易。”

岑有琴细细翻看图纸,虽无官府印章,可上面标注的逻辑缜密,绝不像伪造。但他终究是老谋深算,只将图纸轻轻推了回去:

“小兄弟,我知你一片好意,只是今日倒开了眼——天下戒备最森严的金陵府,竟容得下卧底?”

沈凌川见他脸上浮出自信的笑,眼底骤然冷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平静:“这不是卧底所为,是我沈府之人,用别的法子换来的。”

“哦?”

沈凌川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手又探入袖中,竟又掏出一卷图纸,递到岑有琴面前:

“那便再让军师开次眼——瞧瞧,这可是您耗尽心血研究的□□?”

岑有琴指尖猛地一僵,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瞬间攥紧了心脏。这弩机设计是他的独门心血,从未绘制过图纸留存。如此说来,沈凌川只能是从某位故人手中拿到了原件,再自行拆解分析,才得出了这份图纸。

故人、弩机、沈府……无数疑问堵在喉头,岑有琴张了张嘴,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暗自哀叹——

在长安府当差,终究是身不由己,许多话纵是想问,也不能问。

“既然军师不愿应下交易,那我便只能转去帮金陵府了。”沈凌川的语气依旧轻松,可尾音里却裹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

岑有琴心中一沉——这分明是死局。为了长安府,他别无选择。

“你想让长安府为你做事,大可直言,不必如此谨慎。”岑有琴放下茶盏,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

沈凌川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该守些礼貌,总不能一上来就掏家底威胁人。”

“……”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对长安府而言,终究是稳赚不赔。”沈凌川缓声道,“只要你们能打退金陵府,我只要洛京。”

岑有琴在心底快速盘算:洛京虽是军事要塞,却远不及长安重要;如今中原大乱,沈府又恰好帮长安府挡住了东南方的骚扰,且洛京离沈府所在地姑苏甚远,沈府主力定然不在此处,日后若想夺回,不过是举手之劳。

想通这些,他才问道:

“沈公子既有本事拿到这般重要的地图,为何不与长安府或金陵府联合?那样能捞到更多地盘。”

沈凌川闻言,毫不避讳地伸出两根手指:

“兵力是沈府的硬伤啊。”

见他直言不讳,岑有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颔首道:“既已定下契约,不知沈公子能否告知,金陵战线地图究竟从何而来?”

沈凌川望着茶盏里的倒影,语气难得带了几分真切:“全是靠钱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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