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城东,王宅。

王老爷早已搂着新婚妻子睡下,近日生意上连连不顺,好不容易酣睡着,身旁的妻子突然爆发出一声足以将他从梦中撕扯出来的尖叫。

“啊——”

尖厉,正感到陌生又消失在闷响后。

“梆——”

一只灰白的手抓住他妻子的头狠磕了两下床柱子,梆梆梆,妻子半截身子滑下床,贴耳栽倒在床踏板上,因嫌碍事,索性又被人一脚整个儿踹到了地上,囫囵翻滚两下,彻底卷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被子。

王老爷惊恐地看着来人。

“你、你是谁!”

黑暗中,几乎什么也看不清,隐隐绰绰的面容,不及开口后的嗓音更熟悉。

“哥哥,你居然还会感到害怕?”

“王芬!”

“是我,哥哥,是我。”

冰凉的声音,却又在看着哥哥认出自己后如坚冰般溶解了,王芬微笑着,爬上床膝行。

“见妹妹回来了,哥哥不欢迎一下吗?”

男子几乎贴在了床靠墙的一面,见王芬还在一点点靠近,犹疑下作最后通牒。

“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走开……”

王芬禁不住轻笑。

“哥哥是男儿,难道还怕我不成?”说着,伸出手向床内的男子探去。

一下回过神来,男子吼叫一声,起身想要制服住王芬,殊不知此举正对王芬意思。

“唰——”

白光一现,直直朝颈侧扎来,身体已来不及闪避,奔涌的冷汗提醒这一刻惊险。直到两手握住了那拿刀的手腕儿,男子方咽咽口水,找回了音量。

“你想杀我。王芬,你疯啦?”

余光间,一大片薄薄的刀,刀刃上折射光芒。谁知,这菜刀也能用来杀人?

也许,还更顺手些。

王芬不说话,只是保持着笑意还在暗暗使劲着想往他脖子上砍。可男子的力量终究天生就比女子更大得多,只需反方向一拧,王芬哀叫一声,手腕儿顿时酸疼不已。

“啪——”

男子趁机夺走她手中菜刀往地上一扔。

与此同时,她被掐住脖子往床上狠狠一掼。

后脑勺剧痛传来,男子骑在她身上死命压制。可她毫不示弱,即便是要了她的命,脖子上掐得愈发不能呼吸,她面上笑容扩大到极限。

“来啊……你们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对不对!说啊!”

她嘶吼着,两手时而握住自己脖子上的两手,时而拍打床褥,像一只快渴死的鱼。

“父亲,早已不在了……母亲,刚刚、刚刚也没了!就差你了!你!啊哈哈哈哈哈、”

搁浅的鱼,死前作全部挣扎,只是每一次跃动都会加速生命流逝,等不到浪花,结局从不会改变。一直都一样。

“你这个疯子……”

看她狂妄大笑,听到她悖逆言语,男子只觉得憎恶得紧,心里对这个所谓的妹妹只剩下恨不得退避三舍,此生从来不知有这么个人存在。

不能下杀手,男子思考着只能先把人揍晕。

可如此,他就注定会失败了。

一把小刀,噗呲一声捅进他小腹。

接着,是耳边,妹妹王芬的大笑。

“你、你这个婊子……”

男子颤抖着手捂住腹部,一手撑在她身上的力道也控制不住了,王芬瞥眼一瞧,索性两腿用力,夹着男子,将人一把掀翻了按在自己身下。

再握住那腹上的手,一点点往下划。

如割一条鱼肚,只是更麻烦,更吵一点。

“哥哥喊我婊子,那哥哥是什么?”俯下身,贴着男子因疼痛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王芬道。“哥哥是贱人。一个,从小到大的贱人。”

不时微抬起头,看着男子已蓄须的下巴,王芬眼神迷茫,忽然觉得眼前人,不是哥哥。

“这个家,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娘走后,我便更加没了存在的必要。但我才不要就那么如你们的愿!我偏不!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直起身,王芬狞笑着,又猛地俯下身直直吻住了男子的嘴,然后转移到嘴角,长满胡须的两腮。从脖颈,到胸膛,另一只手往下,飞速扯开了亵裤掏出来一大包东西掐着。

“哥哥,不是哥哥。那就没关系了吧?”看着身下男子快疼晕过去的失神的面容,王芬霍然流下一滴泪,卷到嘴里尝到咸涩后,笑了。

只是这笑也是苦涩的。

像小时候,怕哥哥不来,怕人来。

如果他们是亲兄妹,如果她没出生过,如果没碰到这些事……人世没有如果。

跨坐在男子身上,王芬撩起裙摆入内抓了件白色的东西扔出来。就那么轻飘飘地,随手一扔,连声音也未发出,不及她开拓自己的音量更响。

“一到白天,我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居高临下的,王芬幽幽的声音传来,使那死鱼般的男人有了些微动静,知道抬起手,作最后挣扎。

垂眸,王芬爱怜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做什么都换不回。那哥哥,就做芬儿最后一位客人。”

“哥哥,以后一定要来了哦。”

“芬儿等你。”

城中,即便是最繁华的花鼓街青楼一带也都熄灯就寝了,此时此刻,除了更夫还会有谁出来晃荡?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锵地一下打锣声,响彻每一条路过的大街小巷,李一尘跟杜月寒两人轻飘飘的落下地,比夜里上房梁的猫儿还要轻。

哦不,这条巷子已没有了猫。

然后一落地他们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糟了。”看着眼前一幕,杜月寒怔道。“来晚了。”

李一尘也转头看去,二人视野内,只见王家老屋的大门,开了。

对视一眼,二人随即冲进屋内。

耳边风静默,午夜后的街巷,这条回家离家的路她走了千百遍。

然而这条路,如今她走得一步一晃。

王芬呆呆地望着路尽头,完全凭记忆在走。

父亲在这里迎娶了小妾,才有了她;父亲在这里去世,她也被赶出家门。至于那个老屋,哪里属于她?美好的记忆早已封存,她住进去后,带来的只有肮脏与苦痛。

哪里都不属于她,何处才是归乡?

王芬抬起头,望向右手边那栋酒楼。

那栋,红木打造,跌在门口,也沾了满身灰尘飞扬的地方。

此刻是半夜,没人再赶她走,可她也依然进不去。第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争取,拥有正常的普通人的未来。扯开嘴角笑了笑,王芬转头就走,不愿再看。

为何呢?她记忆中全是不堪。

原来今夜与从前的每一夜也并无不同,当下定决心付出行动后,会发现从前的每一天都只是在浪费时间。那些拉扯,那些痛苦,终究只是无关痛痒的一个人的悲哀。

今夜与从前也是不同的,因为如释重负。强行索要本不属于自己的人生,等同于偷盗,而偷盗,付出更令人难堪的代价。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好喜欢,这种时候。甚至有一种,一切都属于自己的感觉。

就算歹人也不怕,歹人来了,亦会嫌弃她。

因为无利可图,卖掉都卖不起价。

她是一个真正的,毫无用处之人。

走到巷口,抬头望了眼药铺。

妙芝姐姐……

很羡慕,很对不起她。

一路走着,脸上泪也干涸掉,王芬推开门,进门后看到院中那道血迹依旧,人不在了。

不在也好,走了更好。

不然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

再最后看一眼这个地方吧!虽然被自己污染了很久,到底是父母亲跟哥哥一家人居住过的地方,那时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一定比后来强多了。

毕竟后来,小妾未让父亲开心,我亦然。

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跟父亲来小院子里时一样么?王芬走进屋内,伸出手抚摸着墙壁,打算沿着房屋绕上一圈。

粗石瓦砾,凹凸不平,比家里那平整光滑的白石灰墙壁差远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承载有她想也不敢想的幸福记忆,即便后来发生再多事,这里,也是一方净土吧?

只可惜,她就是个破坏者。

王芬木然地抬起手擦掉了眼泪。

刚开始来她便发现很多怪事,但那时还可以归咎为初来乍到,不习惯。

后来,起床后发现灯油莫名其妙地烧了一整夜,地上,锅台上,衣服上,院子里,随处可见的屎印。

东西放错了位置,奇怪又渗人的叫声,如果什么都可以归咎为疑神疑鬼,那她一定是这世上最无理取闹之人。

睡不好,畜牲却偏还要再添乱。

要不说畜牲就是畜牲呢?饭菜给慢了都会龇牙咧嘴,即使后来渐渐熟络也依然不改其肮脏本性,简直,跟一些人一样。

“呲——”

指甲划过墙面的声音。

只是更沉闷些,毕竟墙面不平,偏又易碎,必须五指扣拢将表皮的每一颗顽石剔除掉。

脚边,有微不可闻的一声。

王芬面无表情的拔除掉右手中指已断裂开的指甲盖。

血肉模糊,凹凸不平。

就跟这墙面一样。

有时候,她也会睡不着觉,之所以称作有时候,不过是想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惨到搞笑。

过于清晰的梦境场景与四周死寂般漆黑的夜在睁眼后的一刹那重叠,就像刚刚还在桥上谈情说爱下一秒就被所爱之人推进了水底。

水底的鬼,一直在等待替死者。

而她那么幸运。

也许百年后能等到一个同样不得志的书生,著书立传奇,给这无趣的故事添上一抹幽美色彩。

烟雨江湖同人文 李一尘x杜月寒 心口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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