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贵妃曾诠便听闻父亲曾一凡要领兵北上的消息,随同他的还有部下苏木。
曾诠快步走向御书房,任凭一众内侍的阻拦,也不敢轻易得罪于她宠妃的身份。便也半推半就下,由着她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她见李垣林正凝神在批阅奏折。内侍们眼见已经惊扰到陛下,连忙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求陛下收回我父亲领兵出征的命令!”曾诠匆匆行礼后说道。
李垣林并不理会她,只是挥了挥手,屏退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内侍们。门被轻轻关起,他又全神贯注的批阅起奏折。
“求陛下收回我父亲领兵出征的命令!”曾诠重复道。
李垣林放置下手中的御笔,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美艳无双的女子,冷笑道:“曾诠,你怕是演久了,真的以为自己是朕的宠妃吧?”
“小女子不敢。”曾诠矢口否认,她连忙跪在地上,略有惧色的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天子。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李垣林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陛下,你的臣子那么多,何必让我的父亲出征,他已经年过6旬了,再也经不住长期的奔波和战争!”曾诠说道。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你不该问我!”念及曾诠为人子女,孝子当头,李垣林收敛怒意,淡淡的回道。
“陛下!只要你一声令下,谁人莫敢不从。我的老父神智昏聩,才会说出要领兵打仗的提议。”曾诠苦求道。
“混账!你以为天子之言可以朝令夕改吗?况且你既然生为武将曾一凡之女,就该时刻知晓武将应该承担的义务。你可曾真的知晓过你的父亲需要的是什么?他戎马一生,到头来一腔爱国之情被你说成神智昏聩,你这是在羞辱你的父亲,更是羞辱一个真正的战士。”
“可我只要他平安……”
“武将一生,纵马疆场,不止是你的父亲。他们很多人也许会马革裹尸,也许会血染战场,也许活得很短……但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守护一方百姓的安乐!你父亲他也只是天下千千万万将领中的一个,若天下武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那国将不国,家将不家!既无大家庭,又谈何小家庭!”
“……”
“朕念你初犯,下次定惩不饶!回去吧。”李垣林起身,朝门外走去。
曾诠不语,默默的跪在地上,她自知此刻父亲曾一凡率兵前往烟云驻地已是板上钉钉,毫无转圜的余地。
秋末已近初冬,西北的大风骤起,战旗如火焰一样,在风中肆意翻滚。高耸的城墙上,李垣林极目远眺,十万士兵已整装待发,他们神色坚毅,只等王旗令下,便可开拔远赴战场。
围观的百姓,肃穆的站在城池之下。曾一凡受封领兵元帅,只见他身批铠甲,手持红缨枪,即使六旬高领也丝毫没有疲倦之色。反而志气风发,尤甚少年。
曾诠站在城池之上,看着一身戎装的父亲和苏木,却是满脸悲怆。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得体端庄些,但却忍不住掏出绣帕轻轻拭泪。
号角已经吹响,象征王令的黑色王旗在李垣林的授意下,高高悬挂起来。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鼓动着开拔的士气,士兵们齐声高呼:“战必胜!攻必克!”
“战必胜!攻必克!”
“战必胜!攻必克!”
……
一时间,喊声与鼓声,动穿天地。在领兵元帅曾一凡的指挥下,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战场的方向开拔挺进。
新帝李垣林一双凤眼,紧紧跟随着士兵的身影,他开口问向一旁的木河鱼:“此仗,你觉得有几分胜算?”
“微臣不敢妄自猜测。”木河鱼连忙回道。
“木河鱼,真不知是你变得故步自封了,还是变得谨小慎微了。若是奸佞必然说这仗有十分的胜算。若是那帮酸腐文臣必然说这仗可以不打。”李垣林有感道。
“陛下,微臣能否斗胆说一句看法,可否免臣罪责。”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陛下!如今朝野之上,武将不下几百。为何单单派了一个年过6旬的曾一凡?他本就年迈,又是湘地出身,过去只善于江战和水战。而这烟云边境,黄沙漫天,戈壁嶙峋,曾史一族本就是游牧,善涉陆战,他能行吗?”
“你说到点子了。朝野之上,武将确实不下几百。但这些人或多或少对于曾史一族,都有点畏手畏脚,估计到了战场惧意尤甚兔子和羊。除了老将曾一凡意志果决,其余人都稍显犹豫。说到底,是凌帝造的太平假象,把这帮武将养废了!在其位谋其职,若是这一帮武将都开始歌咏太平,那就是出了大问题。”
李垣林又继续道:“曾一凡确实是擅长水战,故此去我派的几名副将,都是补其短板的陆战将领。烟云驻地旁的盐城还有一部分兵力,少说也有30万之众。我已下令给盐城将领司马安,让他可根据战场变化,从旁策应。”
木河鱼点头赞同,正如新帝所言,朝野武将不堪大用,也许战争带来的不单是几十年的和平,还有新的武将血脉。
他跟随着李垣林的目光,看向正在行进的远征队伍。城墙之高,虽不比抚仙台。但也算眼界开阔,能看到逶迤而去的士兵方阵,也能看到粮草物资的马车。这些士兵 ,他们将迎着西北凌冽的寒风,直至进入隆冬时,将尽数到达烟云城。
李垣林似乎想起什么,他取下手腕上的木刻的珠串,在手中拨弄起来。木河鱼知那是李垣林克服心绪的惯常动作,只是那串珠子一看便知是赵真所赠。
“陛下,烟云城免不了一场战事,要不要召回赵真?”木河鱼看了眼珠串后,试探性的问道。
“哦,赵真他现今在烟云城主要做什么?”李垣林故作疏离的问道。
“他现在……”木河鱼正欲回答。
“算了!不提他也罢。”李垣林甩开袖口,径自离去。
下了城楼,李垣林将手中的珠串紧紧的握住,而后又戴在手腕上。明明每回看到那珠串都有一股无名之火,但又总舍不得放下。
明明是他令木河鱼将前程往事都说出来。但后来却也怨起了赵真……怨他不告而别,怨他从不书信往来,怨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心。
天下之主,有时却做不得一个人的主。尤其是一个已经离开的人,他的主更是做不得。
西北的风卷起了宫中的枯叶,萧瑟苍茫。那一片烧完的竹林,如今也仅剩一片焦土。
物是人非,有些陈年积案也适时拿出来,大白于天下,为逝者洗刷冤屈,为生者告慰灵魂。
5年前赵廉被诬陷的谋反案,在李垣林心中就好似就如昨天般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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