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误缠谢家子,共破红颜谜

随着龟奴的搀扶,老鸨蹒跚而入,泣不成声。她,是一个年过四旬的女子,妆容厚重却因泪水而斑驳,模样带着几分戏谑之感。

“官爷,这可跟我们怡红楼没关系啊,”老鸨哭嚎着,“李公子是自己点的挽月,我们可没逼他……再说了,挽月那姑娘向来安分,怎么会杀人呢?”

“安分?”沈烟冷笑,“一个清倌的妹妹,能让户部侍郎的公子点名,还在房里用了极乐散,这叫安分?”

老鸨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时语塞,但很快便调整表情,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姑娘有所不知,挽月虽是红倌,却也是个苦命人……前两年被李公子强占了身子,一直想躲着他,怎么会主动用这种药呢?”

“强占?”沈烟捕捉到关键词,“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秋天,”老鸨叹了口气,“那会儿李公子喝醉了,在巷子里堵住了挽月……后来还是挽晴求了我,给了李公子一大笔钱,才没把事闹大。”

沈烟的目光转向了苏挽晴,她站在偏僻的角落,背对着所有人,肩膀时不时地抖动,仿佛在无声地啜泣。

“那神秘人,你见过吗?”叶少泽问老鸨。

老鸨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前几日倒是听说,后巷总有人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埋什么东西。”

“埋东西?”沈烟心头一动,“去看看。”

“吱呀——哐当!”

随着一声巨响,门被蛮力从外面撞开,门轴仿佛痛苦地呻吟着。一股夹杂着烈酒味的寒风灌入室内,使得烛光摇曳不定,将屋内众人的影子拉扯成怪异的形状。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年轻公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他腰间的羊脂玉佩在碰撞中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悸的声响。他那绣有精美图案的锦袍上沾染了泥土,显然是在路上经历了波折。

“听说死人了?”他抬手抹了把唇角,酒液顺着下颌线往下淌,在白皙的脖颈上洇出深色的水痕,“本公子来瞧瞧热闹!”他的话还未结束,目光便落在了上官秋月身上,她正细致地检查尸体。他那双带着浪子气息的桃花眼,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犹如猫儿发现了逗趣的小鼠。

上官秋月并未抬首,手中银刀轻盈一划,随即挑开了尸体胸前的衣襟。寒光闪烁间,映衬着她冷峻如冰的侧颜,鬓边的银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使得她眼中的寒意更添几分:“滚出去!”

“小娘子好凶。”公子嬉笑着往前凑了两步,锦靴踩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的轻佻几乎要溢出来:“这般俊俏的姑娘家,不去这怡红楼挂牌,反倒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暴殄天物啊……哎哟!”

突如其来的绊倒让他差点扑向那具静卧的尸体。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官秋月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扯住了他的后领,阻止了即将发生的碰撞。手中立刻感受到了绸缎的凉意,紧接着,一只装着药丸的小白瓶从他的袖口滚落,“当啷”一声砸在地上,白色药粉撒了满地——竟与方才从死者身体中检出的极乐散一模一样!

“谢临风!”那老鸨突然发出尖利的惊呼,她往后缩了缩,肥硕的身子撞在门框上,“谢……谢家公子怎会在这儿?”

谢临风这才慢悠悠直起身子,他抬手理了理被扯皱的衣襟,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倒像是装出来的。谁不知燕州谢氏二子谢临风,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据说他十三岁便敢在夫子的茶盏里掺烈酒,十五岁把江南巡抚的千金拐去秦淮河上放花灯,二十岁那年更是豪掷千金,包下整条苏州河的画舫,连摆了三个月的流水宴。可偏偏这浪荡子命好,生在富可敌国的谢家,手里握着江南半数的盐引,连朝廷都要让他三分。

上官秋月的指尖骤然收紧,扣住他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她抬眼时,眸子里的寒意比银刀更甚:“这药哪来的?”

谢临风却像是没察觉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他眨了眨那双水汽氤氲的桃花眼,舌头打了结似的:“捡,捡的……就在那巷子里……”

“噌!”

锐器破空的轻响突然炸开,叶少泽不知何时已抽剑出鞘,冰凉的剑锋稳稳抵在谢临风的咽喉上。他眼底没有半分温度,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再装醉,下一剑就该见血了。”

谢临风脸上的醉意骤然消散,刚才还朦胧的双眸此刻清澈如洗。他的视线轻轻转动,最终定格在沈烟的脸上。他扬起眉毛,声音中带着一丝探寻:“这位便是闻名遐迩的白无常姑娘吧?”他刻意轻柔地念出“白无常”三个字,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是……”

上官秋月的话语尚未落下,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从药箱中拈起一根银针,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蓝光,“谢家公子若有所隐瞒,不妨一试我这位鬼医的手段!”

谢临风以一种夸张的姿态耸肩,手腕轻巧一翻便从上官秋月的掌握中解脱出来,动作如行云流水,哪有一丝纨绔子弟的笨拙?他整理了一下锦袍,语气稍显严肃,“鬼医的名号,我自然是有所耳闻的。那药瓶真的不是我的,是我在怡红楼的后巷捡到的。”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案上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约莫半个时辰前,我从隔壁酒楼出来,想去后巷找个地方醒酒,却见个穿黑斗篷的人蹲在那棵老槐树下埋东西,那人还遮着面呢!”

叶少泽的剑锋又往前送了半寸,喉间的皮肤已被割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看清身形了吗?”

“隔着七八步远呢,又是背光,哪能看清?”谢临风却浑不在意脖颈上的血珠,他指尖点了点下巴,像是在努力回忆,“不过听脚步声,倒像是个男人,身形挺高,走路的时候肩膀有点往左偏——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听到这一连串描述,众人的目光交汇,掩不住眼底的惊愕。怡红楼背后的小巷、掩面的神秘人、还有左肩上那不容忽视的伤痕——这些蛛丝马迹无疑是调查的关键,几近直接指明了追查的轨迹。

叶少泽留下看住现场和谢临风,沈烟带着上官秋月、苏挽晴和两个龟奴往后巷走。怡红楼的后巷窄得很,两侧是高耸的墙,墙根下堆着些废弃的木箱和杂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就在那里,”苏挽晴指着一棵老槐树下,“挽月说,她昨晚就是在这里等的。”

沈烟缓步向前,蹲下身子仔细端详。地面上一块新翻的泥土映入眼帘,颜色比周围更深一些。她吩咐龟奴取来铁锹,刚挖了两下,便触碰到了一件硬物。

“是个陶罐。”随着龟奴恭敬地呈上那件物品,上官秋月的目光落在了那黑釉陶罐上。布塞封口,揭开之时,其中竟隐藏着半罐白色的粉末。初闻无味,然而当上官秋月轻轻以指尖取少许置于舌尖,那微苦的滋味立即揭示出其身份——正是极乐散。

“还有这个。”另一个龟奴从土里挖出一张字条,上面用墨笔写着一行字:“子时,听风阁,见者死。”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故意模仿别人的笔迹。

苏挽晴看到字条,脸色更白了:“这不是挽月的字……她写字从来很工整。”

沈烟没说话,只是把陶罐和字条收好。她忽然注意到,老槐树的树干上,有一道新鲜的刻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的,形状很奇特,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鸟。

“这刻痕是什么时候有的?”她问龟奴。

龟奴摇头:“没留意……前几日还没见呢。”

沈烟的手指在刻痕上轻轻滑过,粗糙的触感告诉她,这绝非偶然之作,而是一个有意图的标记。

回到听风阁时,叶少泽正拿着一张纸看。“李嵩的身份查清了,”他递给沈烟,“户部侍郎李修的独子,仗着父亲的势力,在燕州城横行霸道,强占民女、放高利贷的事做了不少,仇家不少。”

“仇家?”沈烟皱眉,“有具体的名字吗?”

“有几个,”叶少泽念道,“城南的张员外,女儿被他逼死了;还有个秀才,被他打断了腿……不过这些人都没本事弄到极乐散。”

“那宫廷里的人呢?”沈烟问。

叶少泽提醒道:“李修是皇帝萧景琰的人。”

沈烟心头一震。他的人死在怡红楼,还牵扯出宫廷秘药,这背后的水,怕是比秦淮河还深。

“尸体的胃里除了极乐散,还有少量的牵机引。”上官秋月说道。

“李嵩死前看到的,可能是他最恐惧的东西。”

沈烟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入深沉的暮色中。秦淮河上的灯笼愈加璀璨,映照着河水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血色绸带。怡红楼内,欢声笑语与悠扬的丝竹之音再度响起,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死亡从未降临。

可沈烟知道,这艳窟里藏的诡谲,才刚刚开始。那个神秘人是谁?苏挽晴姐妹到底隐瞒了什么?李嵩的死,是复仇,还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她紧紧握住腰间的短剑,剑身的冷冽触感使她的思维更加清晰。不论背后操纵者是谁,这场由**引发的凶险事件,她都必须继续追查——为了就是揭开那隐藏在脂粉之下的无辜冤屈。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秦淮河的水汽,吹得烛火晃了晃。沈烟的目光落在屏风后的阴影里,那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这场即将拉开序幕的好戏。

“我找到挽月了!”老鸨的声音从暗处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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