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首席花魁

在那即将关闭的城门附近,此刻早已围满前来凑热闹的人群。

只见衣衫凌乱、周身尽显狼狈之态的老和尚,被官兵从城外的树林里押解而出,他脸上满是无可奈何。

“这不是景元寺的住持师父吗?”一位眼尖的妇人突然惊声认出,瞬间在人群中引发一阵骚乱。

众人纷纷簇拥过来,带着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曾经备受众人敬仰的住持。

老和尚似乎已然认命,索性闭上双眼,摆出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然而,那微微颤抖的眼皮,却还是暴露出他内心的挣扎。

“大人,该如何处置?”一名衙役快步走到相互搀扶的二人面前,毕恭毕敬地询问二人意见。

柳月容察觉到扶在自己腕间的手有些发凉,不禁抬头朝身旁之人看去。却见他目光幽幽,眼神之中仿佛夹杂着几分怨念。

“畏罪潜逃该怎么处理,还用得着我多说吗?”他面无表情,语气里满是公事公办的冷漠,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唇舌。

紧接着,他说出的话,让周围的人群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也不必蒙脸了,直接押回江都府,让大家都瞧瞧。”

老和尚在这世上活了大半辈子,一直装得慈眉善目、德高望重。

听到这话,他双眼猛地怒睁,被捂住的口中不断发出抗议的声音,人群的议论声也随之更大。

“走了。”见她还在一旁看热闹,谢殊云心里有些生气,拉着她便径直往前走。

他们的身影渐渐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消失在城门的另一侧。

如水的月光,轻柔地洒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两个人的影子相互交叠在一起,四周静谧,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突然,柳月容如清泉般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谢殊云被这笑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悄然泛起一抹红晕。

“哈哈哈哈哈……”柳月容捂着嘴,竭力压抑着自己的笑声。

“有这么好笑吗?刚刚你可是差点……”谢殊云停下脚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尴尬,“连命都没了。”

平日里端庄自重的督察大人,刚刚不经意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与三年前那位睚眦必报的小侯爷如出一辙。

“我笑你都过去三年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小气记仇。”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戏谑与调侃。

听到这话,男子停下脚步,缓缓转头,怔怔看向柳月容,神情无比郑重。

“三年过去,我仍是我。”他的话语中透着一种坚定,“柳月容,你可明白?”

柳月容听着这话,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年前。

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站在柳树下,满眼笑意、温柔至极的少年。那时的他们,都天真地以为,这份美好会延续一辈子。

“是啊,三年了。”柳月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复杂难明的情绪,“可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学徒了。”

她抬起头,手指指向不远处那块雕刻精美的牌匾,上面“点绛唇”三个字格外醒目,那是她的胭脂铺,是她多年劳作的心血结晶。

“现在的我,可不缺那三百两了。”历经三年风雨,尝尽心酸,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轻易便将真心交付的天真少女。

给男人花钱,晦气!

柳月容转身走进胭脂铺,背影决然,徒留谢殊云独自站在原地,愣神许久。

随着净元寺一案真相大白,整个江都城中,无人不为此感到震惊。

那位大名鼎鼎的住持,表面上慈悲为怀,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背地里却干着逼良为娼的丑恶勾当。

惠安身处寺中,遭到他的胁迫,多次设下仙人跳坑害香客。而那位书生的死,便是一场意外。

正常情况下,香客被迷药迷晕后,住持会安排不着寸缕的惠安躺在一旁,等香客清醒后,便以此敲诈勒索。

那些香客往往心慌意乱,为了自身名声,只能任由住持索取钱财。即便事后察觉被骗,也难以启齿辩驳。

可偏偏出了刘姐丈夫这样的意外,那书生应该是对迷药中的某些成分过敏,这一睡,便再也没能醒来,所以才有了后面惠安替罪一事。

如今真相大白,惠安也是受害者,她终于干干净净地重获自由。而等待住持的,只有无尽的牢狱之灾。

惠安出府那天,柳月容特意前来相送。她带来一盒店里的新品,轻轻递到少女手中。

少女明显瘦了不少,不过头顶已经隐隐冒出了发茬,看来长发很快便能重新蓄起。

“女儿家都有爱美的心思,你的长发如今也可以重新蓄起来了。”

象牙白的梳子,制作格外精巧,这是柳月容专门为惠安准备的,希望它能成为惠安新生活的见证。

柳月容将梳子递到她手中,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对惠安而言,重新留起长发,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呢?

惠安接过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把梳子做工精细,一看便是用足心思,而现在柳月容却将它送给自己。

她心中满是感激,忍不住用力抱住柳月容:“谢谢你,柳小姐。”

柳月容轻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们同为女子,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只希望你日后的前程一片光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她轻轻将惠安推开,温柔地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惠安,开心点,你妹妹还在等你回家呢。”

惠安用力地点点头,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重新绽放出微笑:“我和妹妹都会好好的……好好生活下去。”

少女身着素净的衣裙,登上马车。迎着夕阳的余晖,她的身影格外坚定。

车轮缓缓转动,只留下几人站在原地,目送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感慨万千。

送别惠安之后,柳月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谢殊云。

江都城虽说不大,但街道纵横交错,十分繁杂。若不是有心寻找,在茫茫人海中,两人擦肩而过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柳月容也不再多想,只当自己回归了平淡的生活。时间就像一剂良药,再苦涩的记忆,如今也已被磨得干干净净。

最近,点绛唇的生意渐渐淡下来,急需想出新的销售路子,可柳月容却迟迟想不到合适的宣传手段,急得她在店里抓耳挠腮。

小桃见她如此心烦,也提过几个建议,可都被柳月容以不合适为由婉拒了。

店里的热度一过,客人明显少了许多,小桃干脆躲起懒来,跑到二楼与柳月容一起喝茶闲聊。

小姑娘有样学样,也拿块丝巾蒙在脸上,一副悠然自得。

“柳姐姐,我觉得试妆这个法子真挺好的呀,不是你教我的吗?客人用着觉得好,自然就会买。”

听到她坐在一旁嘟囔,旁边同样覆面的柳月容慵懒出声:“咱们店里什么都能试,客人早就不觉得新鲜了。”

做生意,品质固然是最重要的,好的销售套路确实能带来可观的收益,可客人的新鲜感有限,单纯的试妆并不能吸引大量的客流。

“哎,我有个主意。”柳月容突然想起那晚见到的花舫,一个点子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花楼与花舫之中美人众多,其中的招牌便是每家的花魁娘子。

江都城里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共有四位,她们各个才貌双全,技艺超群,且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这四位花魁娘子,每年都会在城中最大的花楼进行才艺比拼,届时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前去观看。

最终夺得第一的,不仅能获得丰厚的奖励,还将享有首席花魁的美名。

“你的意思是?”小桃眼睛一亮,瞬间领会到她的意思,“找花魁娘子帮咱们宣传胭脂?”

“没错。”柳月容面带微笑,显然对这个计划已经有了初步构思。

“那咱们该找谁呢?近三年的花魁娘子都不是同一人,要是咱们押错宝,那可就不好。”

江都的四大花魁各有千秋,分别是桃夭阁的苏萋萋,红香舫的飞鸾,翠云轩的许欢儿,以及云烟楼的秦千薇。

去年的首席花魁是翠云轩的许欢儿,她凭借一曲惑人心弦的胡璇舞,在众多花魁中独领风骚。而她,也正是柳月容想要找的第一人。

翠云轩外,花香弥漫,丝弦之声靡靡入耳。清风轻轻拂过,撩起轻薄的纱帘,从里面传出女儿们清脆的娇笑声。

打扮得艳丽无比的老鸨站在门外招揽客人,眼睛不住地四处打量着来往的行人,寻觅着潜在的客人。

突然,她的目光落到柳月容和小桃身上,见是两名年轻姑娘,老鸨大步流星走上前,便要赶人。

“去去去,好不知羞的小娘子,青天白日的,跑到翠云轩门前张望什么。”

“哎,姐姐莫怪。”柳月容立刻堆起笑容,亲热地拉住老鸨的手,递上一个精致的小荷包,“我们是来找欢儿姑娘谈生意的。”

老鸨掂量了一下手中荷包的分量,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找欢儿呀,那丫头不在阁里,她前些日子赎了身,你们去河东巷,自然就能寻得到。”

听到这个消息,柳月容和小桃都颇感意外,但还是赶忙谢过老鸨,脚步匆匆地往河东巷赶去。

起初,柳月容还担心找不到许欢儿的住处。结果还没走近,便瞧见巷子里一户院落前围满了人。不少人甚至将梯子搭在墙头上,正往院中张望着。

见状,她和小桃也不禁心生好奇,究竟是怎样倾国倾城的美人,能引得这般热闹的场景。

可她们还未走近,便听到院子里传出激昂的鼓乐声。墙头上观望的人们,不住地发出赞美之声,脸上的表情如痴如醉。

“快看呀,欢儿姑娘的胡璇舞来了!”有人指着院内,高声呼喊,“欢儿姑娘她真的是太美了!”

顺着人们的指引,柳月容终于见到了名动江都的首席花魁。

许欢儿果然名不虚传,她长相柔媚多情,身着一袭热烈如火的舞裙。

随着激昂的鼓点,她的身姿不断旋转飞扬,曼妙轻盈得如同风中盛开的玫瑰,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柳月容和小桃都看痴了,小桃心情紧张又起伏不定,担忧地扯了扯柳月容的袖子,惴惴不安问道:“柳姐姐,她真的能看得上咱们的胭脂吗?”

一曲舞毕,许欢儿身旁的小厮出来赶人:“我们小姐今天的舞练完了,各位请回吧,想看的话明日请早。”

不少人还未尽兴,发出几声抱怨,还是听话地收起梯子,有序离开。

见许宅大门即将关闭,柳月容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拦住了即将关闭的大门。

不管行不行,总要先试一试:“这位小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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