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厅里的动静有点大,正端着刚烧好的茶水的月彩赶紧大跨步进来。看到岑晋怀在,顿时神情怵了一下。
偏偏,岑晋怀发现了月彩那“不欢迎”的表情。
真搞不懂,这对主仆究竟是怎么了?
“小姐,您没事吧?”
给小姐擦拭干净,她才过去准备倒茶水给客人。结果看到板着脸进来的令荣,然后打开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食盒,并从里面取出来两个精致的青色瓷盅。
令荣将盖子打开,一股淡淡的白气升起来。立刻让人感受到了冰凉清爽。一下子将月彩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
她咽着口水没有移开目光,小声说道:“小姐,是冰镇雪梨汤!看上去好冰爽!”
岑晋怀似乎很满意,捏起小汤匙轻轻放进瓷盅里。轻轻的搅拌着。
“月彩!”白元裳走过来拽了下她。目光落到桌上,看着岑晋怀。谁知岑晋怀也看着她,小汤匙里躺着一小块雪梨,清透的梨汤还在冒冷气。
偏偏,他极是炫耀的在她的注视下放进嘴里。然后给了人间极品的享受感。
白元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大汗……这该死的鬼天气啊!
令荣在一旁从面无表情到神情复杂……果然另一盅轮不到我。
不自觉的吞了吞唾沫,白元裳赶紧转过身,在案桌另一侧坐下。让月彩给她倒菊花茶,消消火。
她看着岑晋怀吃第二口,又吃第三口。他总是小口小口的吃,那滋味能爽到京都城中去。
他这样子,这文雅的动作,满足的表情,确实配得上他今日这一身潇洒的蓝衣。只是这样纨绔的人,前世竟然会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挺扯的!
“喝什么茶!不闲烫么!”
岑晋怀伸手过去抢白元裳刚端起的茶。手指碰到一起,白元裳赶紧松手。手洒了一些些到岑晋怀的手上去了。
他将茶放到一边去,把另一盅未打开的冰镇雪梨汤递到她面前。
“今日做得多了。丢了可惜。便请白小姐笑纳!”
白元裳飞快的看了对面一眼,感觉挺丢人的。自己刚才的小表情肯定被他都看光了。
令荣没吃到,索性故意拱火:“白小姐,这是我们公子特意给您带的!你好歹尝一尝。给我们家公子一个面子。”
岑晋怀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偏头怔怔地看令荣,然后给了一个白眼过去。
令荣无所谓,再说,他这么说不正是给他和白小姐增进感情的机会么!
月彩:“……”我家小姐什么时候看上岑公子了?不对,这位岑公子难道想跟我小姐好?
那可不行,夫人一直希望小姐能嫁个有情有义又专情的人。这京都城中绝大数人都可以,偏偏不能是花花公子岑晋怀。
她正要替小姐挡回去,却见自家小姐伸手去打开了盅盖。果然,冰冰凉凉的,看着就舒服。
“喏,尝尝!”
白元裳没有立刻接岑晋怀递过来的勺子,怀疑的问道:“岑公子,你确定你没往里面加点儿别的东西?”
“毒啊?”岑晋怀接过话。“倒是想放。但当时没找到合适的药,就多放了一点槐花蜜。你尝尝看够不够清甜。”
白元裳:“……”
月彩:“……”岑公子,这话我就要好好的跟您理论理论……
“白小姐,您是不知道。我家公子不知您的口味,又怕太淡不合您的口味。槐花蜜就多加了一勺。您尝好了说一声口味,下次也好让我家公子不必再猜来猜去。”
岑晋怀:“……”
刚刚说话的那人是谁?可以扣完他今年的月俸吗?
白元裳:“……”吃还是不吃呢?
月彩:“……”岑公子,这话要理论起来我怎么感觉你对我们家小姐别有用心呢?
岑晋怀作妖:“……我大概记起来了。槐花蜜有微量毒素。猫吃了以后会四肢发软,头昏眼花。不睡三天起不来!”
“那人吃了呢?”
很意外,白元裳、月彩,和这位比主子还要会装酷的令荣,三个人竟然同时问了这句话。
呵呵——
“人吃了,自然消暑解泛,神清气爽,长命百岁!”
说完话他还给对面三人每人一个“无知”的白眼定论。
三人:“……”可以揍人吗?往死里揍的那种!
白元裳这才舀了一勺子,没发现对面的岑晋怀已经看过来,看着她放进嘴里。也看到了她眼瞬间发亮的光芒。只不过,她似乎很克制,眨一眨眼,惊喜的光芒完全收笼。
她评价:“嗯。确实也还行。就是,下次还是少加点蜜吧!甜齁了。”
她完全不知道,就因为这句话,令荣和岑晋怀都震惊了。
令荣喜上眉梢,两眼放光,往前两大步,朝两位正主儿行了个礼。
“多谢白小姐,多谢公子,令荣今生感激不尽!”
看这样子,就差没磕一个了!
白元裳和月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岑晋怀也是慢半拍的想起来。
早上出门前,正在往食盒里装冰镇雪梨汤时,岑晋怀自豪的说:“她今日算是有口福了。皇后娘娘一年只送一次的冰镇雪梨汤,她能吃到这么一大盅!千万别吃完了还想要。这珍贵玩意儿可不是人人都有。”
当时令荣就发现公子好像有点认真了。本是打趣的说:“公子,我看上了宝福巷的一套房子,价格不贵。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白小姐吃了以后还想下次,算您输。房子的钱您出。怎么样?”
此进此刻,岑晋怀就想问问令荣,那房子需要多少钱来着?
月彩:“……令荣今天是因为不带刀吗?怎么这么有礼数?”
令荣望过去,惊得月彩一个激灵,只能快速的回以憨笑,掩饰过去。
而令荣这一眼,眼底深处有不可忽视的兴奋和惊喜。
吃完这一盅,白元裳觉得浑身轻松,精神十足。真应了岑晋怀刚才说的那句话,吃了以后消暑解乏,神清气爽。当然,长命百岁就太过夸张了。
岑晋怀早已经抹完嘴,将洁白的手帕往桌子上一放,目光给了白元裳。
“白小姐。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的两百斤杏儿可以开始摘了吗?”
白元裳:“不必着急!眼下将正午,太阳毒辣。午后再摘吧。”
令荣:“那白小姐,可否管个午饭?”
言下之意……你们俩是有得吃了,我这还饿着肚子呢!
对令荣来说,这才是重点。
白元裳看了一眼岑晋怀,见他不作声。她看向月彩,“午饭,有多做?”
月彩摇头:“天气热,都是定量做四人份。多了容易馊。”
“那行。反正我这也吃饱了。”白元裳对令荣说:“要不,你跟月彩去吃饭吧!”
“多谢白小姐。多谢月彩姑娘!”
岑晋怀看向令荣,眼神中有一丝警告。
厅里安静了许多,就剩他们两人。白元裳总觉得不自在。又不敢有异样。怕精明的岑晋怀会看穿她的心思。
“岑公子,您歇着。我去安排安排。”
无话可聊,还是离开为妙。
但是,岑晋怀总能稳狠准看穿她的“伎俩”。别看他二十多年没干几件好事。但要论聪明,论看人,他比白元裳不知胜过几筹。
自从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他岑晋怀就下定决心改掉陋习。虽不确定还能挽回多少,但过去那种肆意枉为、目中无人的想法和做法。用此刻的认知和心情去想那样遭人唾弃的行为,感觉自己无聊至极、还一无是处。
所以,他想先成家。再立业。
但这个想法,他没有跟家人提及。
当然,他唯一确定的是,他成亲时新娘只能是白元裳。
那日秦战在宫宴上和白元裳走得近了些。他忽然介意他们并肩在一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做了这个决定。
用不了一刻钟,他将白元裳的这处住所逛完了。他不能理解一个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是如何能够接受得了这里粗陋又旧小的居住条件?
派出去寻查“柳元裳”的人他已经都招了回来。因为他认定了白元裳。
前世的柳元裳用生命证明了对岑晋怀的爱。而岑晋怀选择殉情,又何尝不是在向柳元裳证明他对她至死不渝的爱呢!
不管前世的岑晋怀说过什么。对于这一世的自己,并不重要。前世的他,点醒了今生的他。至此缘份已尽。
这场人生,是属于今生的岑晋怀的。
活了二十三年,他出入各种场所。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靠近他的人都是有着各种不同的目的。
唯独爱情,从来没有人给过他。
那日在街上,他看到白元裳那半张脸。竟一下子触动了他的心弦。但当时没有多在意,直到那日在宫宴上再见面,他确定了她就是街上遇到的她时。当时心里一下子升起的喜悦,让他陷入无尽思索。
所以,他愿意靠近她。在伪装为恶的掩饰下,至少这样不会把她吓跑。
“岑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到白元裳的声音,陷入思绪中的岑晋怀一下子转头去看。但原本愉悦的心情,突然就不那么愉悦了。
视线中,秦战站在她身侧。两人挨在一起看上去竟然莫名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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