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慕容昼听到屈繁尘的回答后踌躇半天,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梗在心底的问题:你是不是在逞强?

上课的时候她发现屈繁尘一直用手撑腰,眉头微蹙,面容浮现出一丝痛苦。屈繁尘在发声练习的间隙换气声很明显,这种悄悄倒吸一小口空气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痛苦记忆——幼时失去手臂后经历的幻肢痛。

她无法接受失去一只手臂的现实,脾气变得乖戾。慕容昼没有办法相信他人会对自己抱有善意,认为所有人都会盯着自己丑陋的断肢发笑。所以她要求父亲禁止所有探视。

即便在漆黑的梦中,她仍旧无法逃离被砍下手臂的命运。梦魇让那场悲剧重演,让她从梦中惊醒。与之相伴的是患处难以忍受的疼痛,疼痛让呼吸变得急促,肺像是被戳了个大洞,怎么吸气都不够,大脑因为缺氧而沉重。

她多想有人能够抱抱她,告诉她这份疼痛是幻觉。但没人能这么做,因为她推开了所有人。

慕容昼在忍痛的屈繁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她想告诉她,不用逞强也没关系。

可是她说不出口。就算屈繁尘逞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强撑着不说出来,就是不想让别人操心。

慕容昼纠结之际,房间的门开了,乔安舟和段浅雪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乔安舟走过慕容昼旁边,径直朝屈繁尘走去。

乔安舟站在门口都闻得到熟悉的药酒味,看来屈繁尘听话地按时擦药了。她帮屈繁尘拉上了包的拉链:“药酒有用吗?”

屈繁尘不确定地回复道:“应该有吧?”

“什么叫应该有?”乔安舟伸手作势要掐屈繁尘的腰,“让我掐一下,如果感到疼痛,那就是没用。”

屈繁尘挡住乔安舟的手,无奈地说:“你给的药酒是金钟罩铁布衫吗?涂了就刀枪不入?正常的时候掐我,我都会痛,何况是现在。”

“老头骗我。”乔安舟嘟囔着,看到屈繁尘不明所以的样子,解释道,“老头就是我外公。他跟我说药到病除,看来是骗我的。”

屈繁尘将邮差包摆正:“怎么突然改口?”

“因为他骗我……而且还要我回去参加聚会,好烦,帮我想个办法推了。”乔安舟烦躁不已,但碰巧今天没有穿带口袋的外套,所以很自然地把手伸进屈繁尘的卫衣口袋。

乔安舟面对屈繁尘,所以看不到其他人的表情,但屈繁尘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房间其他人的表情。她们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过于亲密,距离也很近。

段浅雪站在慕容昼旁边,白皙的脸因为愤怒和嫉妒涨得通红,她盯着屈繁尘眼睛,一字一句地做着口型:我要杀了你。

屈繁尘别开头,看见乔安舟嘴角上扬,笑着问自己:“今天卫衣里怎么没放膏药贴?”

乔安舟的问题很奇怪,屈繁尘十分不解:“我又不是狗皮膏药贩子,没必要每天都往衣服口袋里塞膏药贴吧?”

她扬了扬眉毛:“万一我又磨脚了怎么办?”

屈繁尘的眼珠随思考转动,她意识到乔安舟可能在跟自己撒娇,只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就好。但她不能这么做,因为段浅雪正气势汹汹地瞪着她,像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隔几米远都能闻到愤怒的硫磺味。

她只能装傻充愣:“乔总,你的办公室应该有拖鞋吧?没有的话你可以勒令有拖鞋的员工给你一双拖鞋,以你在这栋大楼的地位,想要获得一双舒适的拖鞋简直轻而易举。只要把磨脚的鞋换掉,就不会磨脚了。”

乔安舟不气不恼,低头看了一眼屈繁尘的运动鞋:“你下次记得穿拖鞋。”

不等屈繁尘回应,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朝段浅雪走去:“她们什么时候开始上沟通课?”

段浅雪意识到乔安舟的说话对象是她,脸上的愤怒瞬间荡然无存,转变成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本来是从第四周开始的,但是因为舞蹈课往后推了,所以往前调了。今天下午就是沟通课。”

乔安舟扫了一眼慕容昼,对着站在她旁边充当监护人的段浅雪问:“你下午有空吗?”

之前她约了乔安舟好几次,但乔安舟一直不答应。难得乔安舟主动约她,段浅雪心里高兴坏了。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尤其是现在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如果她们看到她因为乔安舟的邀约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她就颜面尽失了。

所以段浅雪没有立即回答乔安舟,装作思考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下午有E团的回归企划会议,但我可以想办法让秘书安排别人替我参加。”

E团是现在全国最火的真人女团,去年为段氏带来的利润占集团总利润的百分之五十。乔安舟是明白人,听得出段浅雪的弦外之音。她要给自己卖面子,但乔安舟并没有直接接受。

“算了,我不能耽误段总参会。”乔安舟笑笑,没再说话。

段浅雪急了,慌忙给自己找台阶下:“今天是几号?我好像记错了。今天下午我没有日程安排,你要我干什么?”

一旁的慕容昼呢喃道:“为什么会发生群体性失忆……大家遭受了什么创伤事件吗?先是申……然后是段总。”

乔安舟淡然地注视着段浅雪:“你确定?要不看看手机日程?”

“我确定,肯定没有安排——等一下,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忒修斯之船·企划概念会议?”段浅雪的眉毛拧在一块儿,问乔安舟,“应该要我们一起参会吧?”

“不用,只需要一个人,你或者我都可以。”乔安舟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芒,“我刚给你秘书发了消息,她说你下午有空,所以我请她安排你参会。因为我没空。”

乔安舟不等段浅雪反应,直接走出了训练室。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后,屈繁尘收到了新的消息提醒。

[乔安舟:下午我会陪你上课,你要好好听课,不然就会像别人一样被人拿捏。]

屈繁尘望着被乔安舟捉弄的段浅雪,竟觉得她有点可怜,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因为杜灯绮腿脚不便,屈繁尘答应帮她打包,跟慕容昼一起去了员工餐厅。为什么会跟慕容昼一起去?因为屈繁尘出发前看见慕容昼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便叫了她一声:“要不要一起去餐厅?”

听到屈繁尘的邀请,慕容昼频频点头。去餐厅的路上,屈繁尘发现慕容昼欲言又止,又主动问她:“怎么了?”

慕容昼朝屈繁尘伸出左手,怯生生地问:“我可以牵着你的衣角吗?不可以也没关系……只是人有点多,我不太习惯。”

此时此刻屈繁尘的心理活动是:不要用那种湿润的眼神看着我,我的道德良心会受到谴责,感觉像我抛弃了某种动物幼崽。

所以爱心泛滥的她伸出右手,但在碰到慕容昼的手之前停住了:“牵手可以吗?牵衣角会把衣服扯坏。”

“可以!”慕容昼兴奋地握住了屈繁尘的手,语调上扬,“只要你不嫌弃的话……”

慕容昼左手的力道比屈繁尘预想的大得多,她抓得很紧,生怕屈繁尘反悔。

屈繁尘回握慕容昼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没有人会嫌弃像你这么可爱的女生。”

“啊,这种话说出来有点油。反正你知道没有人会嫌弃你就好。”屈繁尘说完就后悔了,她怎么会跟慕容昼说这种话?得想办法找点其他话题转移一下。

屈繁尘思考她跟慕容昼有什么共同话题,思来想去只能聊段浅雪。所以她故作好奇地问:“你跟段总来餐厅,她会让你扯衣角吗?”

“没有。”慕容昼摇了摇头,“当时人不多,所以我不害怕。”

慕容昼的回答提醒了屈繁尘,她不应该把慕容昼带到员工餐厅来。段浅雪昨天带她去的一定是高管餐厅,所以没几个人。现在正是饭点,员工餐厅可谓是人山人海,慕容昼怎么受得了?

屈繁尘觉得自己犯了错,向慕容昼提出了补救的办法:“现在餐厅人很多……要不你回去找杜灯绮?我给你们打包回去。”

慕容昼紧紧地握着屈繁尘的手不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我没事!我不害怕!但是你不能放手。”

屈繁尘从慕容昼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所以她放弃了先前的提议:“我知道了,你想吃什么?为了减少排队时间,我们吃什么就给杜灯绮带什么。”

“我想吃……”慕容昼在餐厅门口看了一会儿,指着最短的队伍说,“我想吃那个。”

屈繁尘看到那个队伍档口的牌子写着“特色小吃”,跟慕容昼确认道:“你真的想吃特色小吃吗?不是因为队伍短才选的这个?”

慕容昼点点头又摇头:“真的想吃,没有其他原因。”

于是屈繁尘带着慕容昼在特色小吃档口排队。轮到她们的时候,服务员阿姨露出抱歉的笑容:“今天生意太好,其他小吃都卖完了,只剩臭豆腐,你们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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