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女人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名字是倪好。

“你们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名字是我真名。而且这个名字和课程很搭不是吗？”倪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标准的职业笑容，“大多数沟通都会从一句‘你好’开始。”

杜灯绮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会有玩自己的梗很开心的人……”

“有梗是好事，杜同学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一点吧？”倪好听见杜灯绮的嘀咕，十分自然地接话，“新人出道，最重要的是给观众留下印象，要让观众记得有这么个人。所以公司会给新人立人设，同时想办法造梗。”

“人设需要经营，造梗要有合适的场景，前者靠努力，后者靠运气。但两者有一个共同点：都需要运用语言工具。”倪好走到杜灯绮面前，莞尔一笑，“简单来说，就是要学会说话。我相信大家都会说话，但是可能不知道要怎么好好说话。”

被阴阳一番的杜灯绮竭力克制想翻白眼的冲动，把头歪向屈繁尘的方向，想和她说小话但无奈中间隔着慕容昼。

她转回正面，看见倪好意味深长的笑容，心想：我看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倪好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这里提到的好好说话，指要看场合说话，在话题敏感的时候引导风向，化解冲突。虚拟主播最主要的活动是直播。直播的时候会有几种情况，一种是大多数人都夸你，第二种是大多数人都黑你，第三种是捧你和踩你的人差不多，你们觉得你们直播的时候是哪一种？”

凭我的实力，应该是第一种情况吧？杜灯绮动了动嘴唇，但没说话。她想起申音希曾经说她不懂隐藏锋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C位会承受很多压力，公司考虑到你目前的状态和以后的发展，希望调整排名。耳边回响着申音希伪善的说辞，杜灯绮瞪着倪好，隐藏锋芒？不可能，我就要做最亮眼的人。

她毫不含糊地说：“我们肯定是第一种。”

倪好对着杜灯绮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有人持其他意见吗？”

慕容昼低头悄声说：“希望不要是第二种。”

屈繁尘单手托腮，打量着沉默不语的申音希。既然是前经纪人，那肯定会算清楚企划收益再决定是否加入。根据这几天获取到的信息，诺亚娱乐发起众星企划，还有段氏参与，两大业界知名公司一同上阵，投资规模肯定不会小。

所以从申音希加入企划可以判断出她对企划有十足的信心，这个备受瞩目的企划肯定会在公司的扶持下成功。

而且屈繁尘下意识觉得乔安舟不会做亏本生意。她偏头看向乔安舟，发现对方正在闭目养神，觉得好笑：原来老板也会上课打盹？

一片阴影笼罩了屈繁尘，她抬起头发现倪好站在正前方：“屈同学笑什么？能分享一下让大家一起笑吗？”

乔安舟睁开眼看到坐姿挺直的屈繁尘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到了光明的未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说什么东西，官腔好重。乔安舟眯着眼睛注视屈繁尘，像一只打量新奇事物的猫。她刚刚不小心睡着了，不懂倪好和屈繁尘在讨论什么，但屈繁尘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奇怪。

“所以你认为是第一种？”

有乔安舟在，肯定不会出现第二种情况。就算是虚拟主播，也要控评吧？屈繁尘想到这里，坦然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是第一种。”

“还有其他意见吗？”倪好先是看了看申音希，又望向乔安舟，这两个人似乎不打算发表意见，所以她接着说，“还有一种没有提及的情况，那就是没有评价。”

“刚才提到的三种情况建立在有评价的基础上，没有评价等于没有弹幕，换句话说就是无人在意。”倪好收起笑容，正色道，“这种情况比所有人黑你还要惨，没有一点关注度。俗话说黑红也是红，只要有热度就会有商机。别人追着骂你还要进你直播间看广告是不是？”

倪好察觉到乔安舟对她投以锐利的视线，赶忙解释道：“我没有鼓励大家通过黑红的方式获取热度的意思，我想乔总也不会希望以这种方式出名，所以大家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接下来我来分析一下刚才所说的那几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但在出道初期一般不会出现，除非你们出道大火，这种概率大概是10%。公司控评的时候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如果控过头了，会引起路人反感，造成反作用。俗话说捧得越高，摔得越惨，新人最怕的就是捧杀。”

倪好用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了第一种情况的概率，然后解释第二种情况：“招人喜欢很难，但是招人嫌很容易。所以大家需要包装，需要营业。你们在直播过程中肯定会看到情绪比较激动的、语言用词比较粗俗的弹幕。当然，他肯定不会太过分，因为直播网站自带屏蔽功能，管理员也会拉黑一直发送恶意弹幕的人。”

“但这种弹幕极其容易引导风向，如果屏幕上清一色的都是同一个内容的弹幕或负面评价，你们就必须正面回答。不然很容易收获‘不看弹幕、架子大、主播是AI吗、完全按台本演，真没劲’这些评价。如果不能妥善应对，那黑子占大多数的比例可能是50%，如果应对得当，可能是30%。”

倪好写字的空档，杜灯绮咂舌道：“应对得当只能降低20%吗？”

“杜同学，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无论你对讨厌你的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都要接受努力可能会白费的现实。”倪好转动手中的马克笔，对着申音希笑了笑，“这一点申同学应该深有体会。经纪营业，不外乎是培养死忠粉，转化路人粉，减少黑粉，重要程度依次递减。所以我们一般建议不要关注黑粉……但你从圆音离开前没做好这一块吧？当时关于杜同学的负面评价很多呢。”

倪好显然知道她们的过去，讲话实在是太过一针见血，屈繁尘听了忍不住捏一把汗。她担心杜灯绮控制不住直接冲上去跟倪好干架。

教室里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但不关注不代表无动于衷。公司会控评删稿，你们要保持礼貌。”倪好嘴角上扬，摆出和之前一样的假笑，“杜同学和申同学做得不错，听了我刚才的话后没有口吐芬芳。控制自己的言行非常重要，以后你们可能会遇到比我说话更重的黑子，也要控制住哦。”

乔安舟从哪里找来的老师……讲话阴阳怪气，一直在大家的雷区上蹦迪。屈繁尘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竖起耳朵听课。

“再来是第三种情况，好坏参半，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大概占60%。基本上新人出道得到的评价都是这样，除非表现得特别亮眼或特别差。虚拟主播的表现力主要通过歌舞和沟通体现。沟通会涉及到台本，你们直播的时候应该都有台本，要怎么念台本让大家发现不了你在念台本，是很重要的能力。接下来我来展开讲讲要怎么控场，如何把握话题走向，合理安排沟通节奏。”

一堂课三个小时，倪好中间不休息，一口气讲了一大堆内容。当她的手机闹钟响起时，她立马停下，笑着对大家说：“下课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人要提问吗？”

慕容昼小心翼翼地举起手，看到倪好冲着她点头示意，开口问道：“老师你可以举例吗？说话更重的黑子……会对我们说什么。”

这小女孩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想被人辱骂？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她是慕容家的大小姐吧？我骂她，她玻璃心怎么办？她爸要是生气了，说不定我第二天就跟水泥混合在一起了。

倪好瞟了一眼乔安舟，见她颔首同意，才回答慕容昼的问题。

“说话很重的黑子有很多类型，比如说这种拉踩型：动作好僵硬，完全比不上X团的XXX。还有嘲讽型：好多地方穿模了，诺亚雇高中生做的模型吗，这种程度给我钱我也行。人身攻击型：声音好粗，像男人。这声音，肯定抽了几十年的华子”

倪好听见乔安舟咳嗽的声音，惊觉最后一个例子影射了她，生怕小命不保，急忙转移话题：“对于合理的建议，我们接受批评指正。对于人身攻击，要以灵活的方式反驳。屈同学，你来应对一下人身攻击型黑子。”

突然被CUE到的屈繁尘一脸懵逼，思索再三开口道：“如果有人说我声音粗……我可能会说……”

在倪好期待的目光和其他人好奇的视线下，屈繁尘抛出的答案是：“麻烦这位观众大爷动动发财的小手，给我送点礼物，我拿钱买点润喉糖，下次让你体验一下主播百灵鸟一般的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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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