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屈繁尘就很少见到乔安舟。早上醒来的时候旁边没人，晚上回家的时候房子没亮灯。屈繁尘很难不怀疑乔安舟在躲自己。

她想找乔安舟询问原因，但在去乔安舟的办公室的路上选择了放弃。这种疏离的关系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至于现在是不是，屈繁尘没有准确答案。

坦白地说，屈繁尘很享受跟乔安舟亲密接触。人有拥抱的需要，拥抱可以分泌催产素和多巴胺，拥抱可以让人快乐。

她努力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证明自己享受亲密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因为喜欢乔安舟。但常常脑筋一转就转不过弯，陷入自证陷阱，出都出不去。

如果不是乔安舟，是别人呢？换成别人自己能接受吗？还会这样快乐吗？

屈繁尘的脑海内依次闪过杜灯绮、慕容昼和其他人的脸，然后心情变得更复杂了。

杜灯绮，虽然她长得很漂亮，但是自己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可以说得上是心如止水。跟她拥抱的感觉可能类似于“兄弟抱一下”。

慕容昼，屈繁尘一想到自己比她大六岁，就情不自禁地代入邻居姐姐和隔壁小孩的关系。姐姐有空的时候会帮忙带小孩，给小孩换尿布，哄小孩睡觉。如果不喜欢小孩，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但这种喜欢跟恋爱的喜欢完全不一样，更像是疼惜。

屈繁尘纠结地在床上翻滚，然后不小心滚到乔安舟的枕头上，闻到了属于乔安舟的香味。乔安舟有很多款香水，每次出门都会喷不同的，但喷得最多的还是那款有着清新海盐味的水生香。

被这种香味裹挟如同被大海吞噬，沉进海底却感觉不到寒冷，反而在宁静的海底深处体会到一种静谧的柔和。

埋在海底深处的宝箱里有屈繁尘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见过狂暴的大海，我是被海浪卷进大海深处的受害者。我应该恐惧它，应该逃离它，但是我没有逃离的力气，反而觉得这样下去也不坏。

屈繁尘从床上爬起来，盯着乔安舟的枕头，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闻到的香水味。她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我没办法承认——”

没办法坦率地承认乔安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也不能说自己好像真的有一点喜欢她。

就算只有一点点喜欢，屈繁尘也不敢承认。倘若乔安舟是回避型依恋人格，只要屈繁尘表露出一点点喜欢，她就会逃离，这段以金钱为基础的关系就会结束。既没有得到爱情，也没有拿到金钱，屈繁尘才不会做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

屈繁尘告诫自己不要忘了挣钱的目的——用钱找到养父母的下落，然后亲口问出自己的身世。

在目的达成前，她什么也不能说。

直到出道直播彩排当天，屈繁尘都没见到乔安舟，但却看到了想要回避的人。段浅雪一出现就开始挑屈繁尘的刺：“你这个动作太用力了，一点美感都没有，像大猩猩一样，难看死了。舞蹈老师怎么教的？”

段浅雪提到的这个动作是滑铲，屈繁尘在她的要求下重来了五六遍。没有一次能让段浅雪满意，不是说力度轻了就是力度重了。

屈繁尘扶着膝盖站起来，打算要再来一遍的时候，作为搭档的杜灯绮站了出来，刚好挡在她和段浅雪之间。

“段总，屈繁尘之前练过很多次这个动作，昨天舞蹈老师也看过，说这个力道刚好。”

段浅雪见到杜灯绮站出来帮屈繁尘说话，脸黑了下来：“我没看到昨天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今天不行。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练习生，你觉得她的力道合适吗？你要是觉得合适，那我觉得你不适合当偶像。”

段浅雪的话语对杜灯绮来说是一种侮辱，她垮下脸正要跟段浅雪辩论，却被屈繁尘架住了。屈繁尘虚虚地搂着杜灯绮的肩膀，对段浅雪低下了头：“段总，不好意思，是我不行，拖大家后腿了。我今天会再努力练练，还要麻烦小绮和舞蹈老师帮我抠动作，您先看看慕容昼和申音希的合唱节目吧？”

“明天不要让我看到你跳得这么丑陋。”段浅雪冷哼一声离开，朝演播厅另一侧走去。

杜灯绮用只有她和屈繁尘能听见的音量骂段浅雪，说她仗势欺人，见不得屈繁尘和乔安舟关系亲近，只能在乔安舟不在的时候欺负屈繁尘，乔安舟在的时候一个屁都不敢放。

屈繁尘苦笑着制止杜灯绮：“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觉得我离开了乔安舟不能独立行走。”

杜灯绮还在气头上，说话夹枪带棒的：“你刚刚怎么不跟她硬碰硬？我是你，我就直接说‘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乔安舟不整死你’。”

“你饶了我吧，我哪敢在段总面前提乔总名字啊。”屈繁尘松开搂着杜灯绮的手，就地坐下，用手揉刚才反复摩擦地板的膝盖，“不要在别人的雷区蹦迪。”

杜灯绮环视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们这边后便凑到屈繁尘耳边说：“别装了，我那天看得清清楚楚，乔总主动抱你。你可以坚持说你跟她没关系，但你要是这么说，就等于没把我当真心朋友。”

“你要是把我当真心朋友，就不要在人多耳杂的时候提这件事。”

屈繁尘套用杜灯绮的话敷衍过去了，并答应下次有机会的时候跟杜灯绮说说她和乔安舟的关系。

“你知道我不为人知的过去，让我了解你现在隐藏的秘密，一点也不过分。”杜灯绮在屈繁尘耳边说完这句话后，很自然地帮她整理衣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两轮彩排结束后，段浅雪仍旧黑着脸，但没有揪着屈繁尘不放，接了一通电话后便走了。段浅雪一走，屈繁尘放松了许多，各方面表现都比之前紧张的时候好了许多。

直播导演忙得很，一双眼睛在真人和对应的虚拟形象间来回切换，忍不住夸屈繁尘：“你比一个月前进步太多了，拿出信心，后天就这样跳。”

杜灯绮不满地说：“导演老师怎么不夸我？”

“绮绮还用我夸？后天你表演完多看看弹幕，肯定都是夸你的。”直播导演看了看手表，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大声喊道，“我们还有时间，大家休息二十分钟，等下再来一遍。模型老师等下注意看看有没有其他穿模问题，刚才发现的穿模问题都做了记录，晚上辛苦技术老师们一起复盘。”

忒修斯之船是当前市场少见的采用3D直播的虚拟女团，在技术这块的投入比传统的live2D要多得多。好在背靠诺亚和段氏两大公司，根本不用愁没钱花。

之前乔安舟给大家看的企划书上的虚拟形象是简单立绘，五月开始彩排后屈繁尘她们才正式接触到会跟随自己的行动动起来的虚拟形象。

说是跟随也不贴切，因为跟随有延迟，而眼前的虚拟形象没有延迟，准确来说应该是镜像。屈繁尘在休息的空隙会对着自己的虚拟形象做动作，觉得它很像高级版皮影戏。

“难得的休息时间，你能不能养精蓄锐？动来动去，怎么储存体力？”杜灯绮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屈繁尘的屁股，示意她往旁边挪一挪给自己腾出点位置。

“娱乐也是休息的一环啊。”屈繁尘指着屏幕上自己的虚拟形象，感叹道，“她好可爱哦，无论我做什么表情她都那么可爱，嫌弃的表情可爱，生气的表情也可爱。”

“你该不会喜欢上自己的虚拟形象吧？”杜灯绮有点难以置信，“那可是你自己哎，虽说做了一些改动，但还是照着你的模子刻出来的。”

“不会啊，我觉得改动挺大的。”屈繁尘指了指虚拟形象的眼睛，“我的眼梢是上扬的，看起来很凶，她是下垂眼，完全不一样。你不觉得大眼睛的下垂眼很像小狗吗？而且她还有泪痣哎！好柔弱好喜欢！”

杜灯绮小声嘀咕着：“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柔弱型的，怪不得不喜欢乔安舟……”

“小绮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见。”

杜灯绮随便扯了个谎搪塞屈繁尘：“我说你的虚拟形象很可爱。”

“谢谢夸奖，我觉得你的也不错。看上去像不良少女，但深入了解后就能发现其实是嘴硬心软的乖小孩，这种反差很好。”屈繁尘对杜灯绮竖起了大拇指。

“哪里像不良少女？虚拟偶像有染发自由！你不能因为我的虚拟形象染了金发就说我是不良少女！”

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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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