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安舟垂眸思考的空档，乔沐阳朝屈繁尘举起了自己的筷子：“繁尘妹妹要用我的吗？”

屈繁尘看了看乔沐阳，又看了看坐在两人中间的乔安舟，不敢说话。

“小姨，我跟她用一双吧。你可以把你的筷子借给尚歌遥，她应该会感谢这来之不易的和你亲近的机会。”乔安舟替屈繁尘做了决定后马上把筷子塞到屈繁尘手中，“你先吃，但是要记得给我留一点。”

刚才谁说自己不是垃圾桶来着？尚歌遥听到乔安舟的话，在前座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遥遥，她们好甜哦，我们也来。”乔沐阳探出身子，与尚歌遥一同扶着打包盒，主动夹起一块鸡脚，“来，张嘴。”

“沐阳姐，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尚歌遥变脸的速度异常之快，对乔安舟的嫌弃瞬间转变为对乔沐阳的羞涩。

她想接过乔沐阳手中的筷子，但乔沐阳并不放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让她的脸都变红了。

乔沐阳忍不住逗弄尚歌遥：“长大了害羞了？你小时候姐姐还喂过你——”

尚歌遥被乔沐阳迷得七荤八素，头脑混乱难以思考，张开嘴巴咬住了乔沐阳送到自己嘴边的鸡爪。乔安舟扭头望着乔沐阳，对她刚才说的话发表了不同的见解：“小姨，你记错了。尚歌遥是我的大学同学，不是我的幼儿园同学，你不可能喂过她。”

乔沐阳一怔，松开了手。眼看筷子就要掉在地上，尚歌遥急忙伸手去接。幸运的是她抓住了筷子，不幸的是她抓住的是油乎乎的筷子尾。

“可能今晚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乔沐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沉吟一声，“也可能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遥遥你不要见怪。”

尚歌遥用纸巾擦着沾了油的手心：“怎么会？沐阳姐还很年轻。”

乔安舟点点头附和道：“确实很年轻，记性也很好。没有叫错尚歌遥的名字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酒醒了就开始涮我了？少说几句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尚歌遥愤愤地说着，把打包盒盖子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扯了一张纸巾垫在盖子上，往盖子上吐骨头。

乔安舟打了个哈欠，望着右边埋头干饭的屈繁尘，回怼尚歌遥：“这么多东西都塞不住你的嘴？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说话，学学屈繁尘。”

尚歌遥发出了不满的咂舌声：“烦死了，我今天这个样子全拜你所赐。拍片的时候你不准我讲话，也假装听不到我讲话故意冷暴力我，我会永远记得。那个时候憋坏了，所以我现在要不停讲话！你嫌我烦也没用！”

乔安舟不想打扰屈繁尘吃饭，所以没有靠着她。她往后倒，靠在柔软的后座上，思考今天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吧的？屈繁尘给自己买的那一大袋口香糖去哪了？

她有点焦虑，往常她通过抽烟排解焦虑，但现在只能通过嚼口香糖或者吃其他的糖。嘴巴里必须含着东西才能平静一点。

尚歌遥贡献了百分之五十的焦虑来源，另一半则来自屈繁尘。只要自己和这两个人处于同一个空间下，乔安舟的压力数值就会蹭蹭上涨。与她们各自单独相处的时候反而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她担心尚歌遥在屈繁尘面前说不该说的话，也担心屈繁尘误解尚歌遥的话。

现在尚歌遥提起过去的事情，屈繁尘会怎么想呢？乔安舟有很多话想跟屈繁尘说，但她不知道有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有些话说出口后可能会被对方认为是变态，一旦说了，两人的关系就无法回头了。

比如屈繁尘长得很像她的荧幕女神这件事。

乔安舟把手放在裤子口袋中，明知道口袋里没有东西，她还是重复着摸索的动作。乔沐阳靠着挡风玻璃，许久没有说话，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小姨酒量不差，但是到点了会困，虽然心态很年轻，但年龄摆在那里，会困也是自然的。

她的视线落到屈繁尘身上，看到她因为咀嚼而鼓动的脸颊，产生了一种想要戳戳它的冲动。乔安舟决定主动解释以前发生了什么。

“今天成为东海杯最佳女主角提名也拜我所赐？这么喜欢讲话，明天忒修斯之船直播的时候你能多发点弹幕炒热气氛吗？”乔安舟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开了个头，然后用略微严肃的语调说，“短片开拍前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一个毛病很多的导演，我吹毛求疵，我精益求精，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我不想用替身，也不想被观众看出任何不真实的感觉。你事先读过剧本，你知道主角是一个在盲人按摩店打工的聋哑人，这样的一个人，她的手会是光滑的吗？如果说是光滑的，那只可能是茧被磨平了。”

“你找不到其他工作，你只能假装盲人在盲人按摩店打工，并告诉其他人你无法说话。”乔安舟兀自笑了起来，撩了撩黏在脖颈处的头发，“听起来很荒谬吧？但现实说不定比这更荒谬。主角的世界没有声音，所以那部短片也没有配音和背景音乐。我为了让你快速进入角色，戏里戏外都在配合你，帮助你，怎么就变成冷暴力了？”

“你怎么能只记得我的不好，想不起我的好处呢？拍摄结束后我带你来吃这家的烧烤，你说谢谢我让你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些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面对乔安舟的追问，尚歌遥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转过头看向她们的时候紧紧咬着下唇，不甘心地说：“我才不是那种人。如果……如果我不记得你的好，这次也不会特意飞回来找你拍照。我只是不喜欢你现在的说话方式，为什么她出现后你就一直——”

屈繁尘感受到尚歌遥的视线，抬起头与她对视的时候看见对方眼眶中的泪水，一时间有点茫然。

自己对尚歌遥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情吗？还是乔安舟对她做了什么？尚歌遥怎么哭了？

乔安舟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打断了尚歌遥：“你的酒店到了。应该是明天的飞机回翼国吧？有什么事我们微信联系，今天到此为止。”

是自己绝对不会用的终止话题的方式，她真直接。屈繁尘不想跟剑拔弩张的两人对上视线，只好右手撑在大腿上托着腮帮子看向窗外，一座富丽堂皇的酒店大楼矗立边上。

“可是其他人都说你不做配音和背景音乐是因为你懒。”尚歌遥似乎早就习惯了乔安舟这种直接的说话方式，吸了吸鼻子推开车门，离开前对着乔安舟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这次没有玩真心话大冒险？以前喝酒不是都会玩吗？”

就算听到了负面评价，乔安舟也没有生气：“你自己决定你要不要落入俗套和其他人想的一致。下次吧，可以把大冒险去掉。”

尚歌遥追问：“为什么？”

乔安舟的目光落在了屈繁尘的膝盖上，她想起今天看到的淤青，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不喜欢冒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