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暮春三月,正是春耕的季节,往年此时,街上都少有行人,今年却格外热闹。

周易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楼梯口的一个位置。

没办法,谁让赶上春闱了呢……

周易立刻拉了好友陈碌一起进去。

本朝法制清明,广开言路,考生们都喜欢聚集在观槿楼中议论最近的朝事。

而日前最引人热议的,无疑便是本届原定主考官礼部尚书的去世,诚然,顾维修死了不过轻于鸿毛,他空出来的春闱主考官一职,却是重于泰山。

“如今女主国政,只怕主考的位置要落到吏部的韩侍郎头上。”

周易屁股还没坐热,前方便传来某位考生的高谈阔论。

不知道哪家的孩子没拴好,竟跑到公共场合丢人来了。

不想,一旁的陈碌冷笑一声,扬声道:“礼部尚德重义,春闱主考一职更需德高望重之人,怎容小人轻毁?”

周易:“……”

傻子竟在他身边……

果然,下一秒他们便成了全场新的焦点!

周易“啪”地打开扇子,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半张脸。

空气里也沉寂得可怕。

众所周知,韩俊臣虽因容貌妖冶为士族所不耻,但毕竟是长公主的人……

而说这话的陈碌,却也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的小叔子。

半晌后。

附和声好像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瞬间打破了沉寂!

“那是当然!”

“小侯爷说得对!”

周易的头越埋越埋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碌却还在继续:“礼部——”

周易连忙拽住他,打了个哈哈,对周围道:“礼部老尚书年高德劭,又兼身为太傅,倒不知朝廷欲如何追谥啊?”

他扇子摇得飞快,一边不停地对他眨眼。

想想你爹,不想死就闭嘴吧!

陈碌整张脸顿时扭曲在一起,众所周知,别人家打儿子是用棍棒,而陈将军,是用狼牙棒。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道:“老太傅历经三朝,当当得起文正二字。”

“对对对!”

“陈兄说得有理!”

附和声还在继续周易勉强拉着陈碌坐了下来。

抹了吧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眼见话题中心已经渐渐放过了他们,周易长出一口气,他已经开始后悔排这个队了……

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大堂内逡巡一圈,周易打算提前撤退。

便在这个档儿,他的目光陡然一顿。

周易的手不自觉搭上陈碌的肩膀,扇尖一指“你看那儿,好标致的一个人物……我要跟他做朋友。”

***

楼下清议沸腾,楼上却自有一方空间与世隔绝。

紫竹编制的竹帘外加挂着深色的帘幔,将午后的炽热与喧闹一齐挡在外面。

帘幔旁是放满了各类古籍竹简的书架,书架前的长几上,香烟袅袅升起。

几前跪着蓝衣翠带的侍女,侍女正轻手轻脚的将几上的沉水熄灭。

“什么时辰了,寒碧?”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侍女立刻起身,转过屏风,来到女子身边,“刚过了未时。”

寒碧屈身跪下,将一杯热茶递给卧在藤椅上的女子手中。

那女子伸手接过,浅碧的茶杯卧在她盈白的手中,鲜红的丹蔻轻轻敲在杯沿,说不出的慵懒缱绻。

“楼下都说了些什么?”萧明玉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

“起初是议论这次春闱主考的人选,后来讨论郭太傅的谥号,陈二少爷提了文正二字。”寒碧颔首回道。

明玉抿了口热茶,眼底是尚未褪尽的疲倦,“文正——呵,不仅行二人也二,也就仗着还练过几年武,才没让他爹把褪给打断。”

她冷笑一声,连同为三朝元老的郑冲都只敢上折子请封文襄二字,他倒是上赶着给人做筏子。

“夫人消消气,”寒碧轻声道,“二少爷少时在宫中伴读是郭太傅给开的蒙,自然有几分孺慕之情。蔡臣刚回了婢子,郭家最近大开府门,这楼下厅堂内倒有半数以上都去吊唁过老太傅。”

仰慕圣贤?恐怕都是冲着郭家去的。

朝上的人装哑巴,朝下的人逞能耐,到头来,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她揉了揉眉心,“行了,回吧。”

“是。”

搁下杯盏,寒碧替她披上披风。

恰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暴喝声——

“终究是陛下年少,才容人把持朝政十年,老太傅一生为国为民,若不能得谥文正,我们就去朝阳门静坐!”

紧接着,仿佛蛰伏许久的野狗忽然出笼,楼下瞬间响起暴风雨般的应和,一片哄乱之中,好似有几十张嘴同时呼喊,毫无间断!

明玉面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推开窗户。

楼下乌压压一片脑袋,鼎沸的人声几乎要将整个屋顶掀起来!

看不清是谁在喊,也看不清有多少人在喊。

明玉声音发冷,“去叫蔡臣来。”

“是。”

她缓缓扫视过厅下的一众书生,这一张张喊着为国为民的脸,忽然间,与朝议上那些沉默的老脸重合在了一起!

是谁在引导这些考生,是赵家?魏家?还是那个人吗……

“赵兄说得对,”楼下的人喊道,“若是陛下主政,绝不会允许老太傅如此凄凉收场!”

“对!”

明玉眉头越皱越紧,已经在刹那间推翻了十八种方案和可能性。

恰在此时,厅堂的角落里忽然立起了一个面色铁青的少年!

——是陈碌!

不好——

“寒碧,快让人——”

“砰——”瓷器碎裂的声音瞬间在地上炸开。

全场瞬间一静。

明玉也是一惊,几乎是在万众瞩目中,遥遥地,在那同一个角落,又站起来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

那是个衣着普通甚至有几分寒酸的书生,却连阅美无数的明玉都微微眯了眼。

他从陈碌身后走出,白净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老太傅尸骨未寒,”他朗声道,“诸位便要令他老人家沦为不忠不义的佞臣吗?”

食指不停敲在窗沿,明玉谨慎地看着他,哗众取宠?

果然,楼下立刻有人反驳:“哪里来的哗众取宠的小人?!我等不惜生死,还惧你一个信口雌黄之辈不成?”

然而他面色不改,语调也依旧不紧不慢:“你们不须畏我,却还该畏天,畏地,畏义。”

他每说一字,便向前一步。

沉静的面上是如冬日匕首一般锋利的坚毅,竟迫得所有人不自觉的后退——

容他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步步走到了大厅的中央。

“先帝龙驭宾天之时,长公主亲至庐阳请老太傅出山,更与陛下多年倚重。如今你们却要以他老人家的名义离间天家,戕害社稷,如此不忠不义之事,又有什么脸面提文正二字?”

她敲在窗沿上的食指一顿,离间天家?

多少世家便是从中牟利,莫非,他是要反其道行之吗?

“可——”

他断然道:“长公主于十年前临危受命,辅政至今,朝局稳定,政治清明。陛下亦受圣人教导日渐成年,这么好的局面,正是我等报效之时,为什么——”

只是一瞬间,他刚硬的眉眼忽然现出几分痛惜的柔软,明玉一愣,那柔软中忽然闪现的赤子忠诚瞬间击中了她。

他说,“——为什么要毁了他呢?”

“夫人?”蔡臣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她一怔,仿佛骤然从梦中惊醒……

楼下的那个人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袍,可立于衣锦冠玉的士林之中,却令人半点不敢轻视。

蔡臣立刻会意:“江州薛行简,父母早亡……倒还有一个祖母相依为命。此人行事一向低调,每日午时来楼里,一般也只在角落独坐。他衣着寒酸,也少有人搭讪。”

明玉点点头,眉眼骤然展开,却只道:“长得倒是不错。”

蔡臣颔首,脸上是早已习惯的木然。

但是——

明玉微微敛眸,他身上也是少年人才会有的朝气。

不同于楼下其他书生的少年意气,而是旭日东升的蓬勃朝气……

是她许久不曾在朝堂上见过的朝气。

或许他会是她的星星之火。

竹帘缓缓落下,明玉转身下楼。

蔡臣跟在她身后,照例询问:“可要关照几分?”

“不必,”她轻轻笑了一下,走过拐角,“这孩子的福气在后头。”

***

夕阳渐晚,人影渐长。

周易摇着扇子立在门口,笑着揶揄刚从观槿楼脱身的行简,:“行啊你,深藏不露,一鸣惊人!”

刚赔完茶碗钱出来的行简不由失笑,“行了,山人兄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啧啧,”周易拿着扇子凑到他面前,“不过你也不怕在这紧要关头被扣个趋炎附势沽名钓誉的帽子?”

“要是由着他们分裂朝廷,我这十几年寒窗,不是白读了?”行简笑道。

更何况,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轻的年纪就血溅辕门。

周易看懂了他眼底的这句话。

“你倒有荆轲的胆气与魄力,不管怎么说,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行简失笑,一旁陈碌立刻不冷不热道:“你倒是护着她。”

“诶诶,你行了啊,” 周易反手便给他一拳“别跟个姑娘家似的矫情。今儿我做东,咱们喝酒去。”

陈碌冷哼一声,头一扭,却也没再说什么冷言冷语。

周易拉行简,“吃了酒,我再送你回住处,最近这京城啊,闹蟊贼!”

又压低声音道:“你也别为了这跟他生分,长公主是他嫂子,他大哥又……”

行简颔首低笑,一“生分的是你。”

他干净的眼底是疏风朗月,坦荡澄澈。

周易立时哈哈大笑:“来,走走走。”

***

“夫人?”

三位并肩而行的青年已经渐行渐远,观槿楼旁的巷尾处,明玉放下车帘,声音平静:“让翠微把暗卫撤了吧,周易心细,会护他周全的。”

“是。”

车轮声辚辚响起,马车朝着与三位青年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闭目坐在车中,薛行简……,

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啊。

情节基本没动,人物出场做了变动,女主的人设轻微变动,这次调整也是我写到后面突然发现前面的塑造好像太单薄了……

毕竟一个关于白月光的故事。

一个优秀的男主,他所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必然也该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所谓后来人的深情和努力,可能是一种令人感动的执着,但也可以是对主角毫无意义的侵扰,因为这个想法,加上对于公主与权臣偷情这个概念的疯狂好感……所有有了这个故事。

我会慢慢进行修改,希望能保证人物性格的丰满……和正常更新……

最后希望大家都阅文愉快哈~期待大家的留言啊~

完结文:

《男主他总想勾引我》

文案一:

穿成自己文里的恶毒女配,梓萱非常有觉悟

“以前是我没的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女配”

秦铮浮了浮碗中的茶叶,“那我就给你两条路,一,做我的人,二,做我的死人。”

梓萱:“……”

这两个有区别吗!

女尊世界呆萌直球小公主*男尊社会冷漠腹黑病太子(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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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观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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