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趴在乔之羽枕边沉睡的王洋,正被人仔细的端详着。
乔之羽醒来后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就像个孩子一样睡子自己身边,忍不住细细的看了两眼。
他那浓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一头细碎的短发,铜黄的肌肤,温暖又宽大的双手,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她甜甜的扯动了下微扬的嘴角,脑袋忽然有一丝疼痛传来,她伸手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额头,脑子里一下子又想起来昨天的那通电话,她整个人就像一下子掉到了冰窖里一样。
酸涩的双眼又泛起了泪光,她轻轻地下床,拿过一件米色的厚外套小心的盖在王洋身上。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将熟睡的人唤起,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王洋先生,快去刷牙、洗脸吃饭了。”乔之羽柔声的说着,王洋看着气色恢复如常的小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睁着惺忪的眼,笑着应声,“好,我马上就来。”
一顿早餐吃过,王洋洗过碗后,牵着乔之羽的手,在桌前坐下。
乔之羽抿了抿唇,她知道王洋在等她讲诉昨天的事。
她心有不忍,可是她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紧紧地握住王洋宽大的手掌,鼻子一酸,“我爹生病了,听我娘说病的很严重,所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她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王洋一幅恍然若知的表情,她昨天那么难过原来是她的父亲生病了。
他的心随着她的情绪,变动着不安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去买票……”简短的话语,是他最难以说出口,但又不得不说的话。
乔之羽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一丝欣慰,但心底却更加的难受了,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今,今天,上午,十点钟有,有一班车......”她缓慢的说着,心底却很纠结,她不想离开他,还有自己喜欢的刚刚转正的工作。
可她又不放心家里的父亲,只好给单位请假,又担心她那所谓的母亲叫她回去,到家后还不知道会怎样为难她,给她难堪,以前那刻骨铭心的伤痛让乔之羽有些惧怕。
她害怕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揭开伤疤,她害怕那种无助又渺小的感觉。
那个令她痛彻心扉的家,一旦逃出来,她就再也不想踏进一步。
可是如今唯一疼爱她的父亲病了,她不得不回去。
似乎感觉到乔之羽心中的痛苦与挣扎,王洋不忍心再让她多做为难,牵起她的手,帮她收拾衣服。
清晨,一辆辆长途汽车驶入小镇的汽车站,王洋默默的用右手牵着乔之羽的手,他的左手拉着一个行李箱,张望着一辆辆长途汽车,在一辆写着到H市的汽车前,他的眼眸沉沉低了下去。
他牵着她纤瘦的手,目光深邃,表情凝重,长臂一伸将瘦小的人揽入怀中:“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渐渐放开怀里安静的女孩,“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他眼神中闪烁的不舍与不安,转换成了信誓旦旦的誓言,却是铿锵有力。
“小羽,能答应我件事吗?”他忽然想起,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她是那么的脆弱,他忧心忡忡,害怕没有他在身边,她一旦伤心难过就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要是感冒了,生病了可怎么办?
乔之羽被他感动的心里暖暖的:“什么事?”她按下心底的忧伤,浅浅一笑。
“为了我,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他深深的皱着额头,疼惜她的的心溢于言表。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她心底的落寞和不安被他牵挂的话语赶走了一些,心口的难过与忧伤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他再次伸出双臂紧紧的拥抱住她:“小羽,我爱你!”耳边热气撩人,王洋发自肺腑的表白在分离这一刻终于说了出来。
乔之羽的身体在他坚实的怀抱中一滞,随即她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她的心砰砰直跳,羞红的脸埋在他温暖的怀里,然后抬起头,柔声细语的在他耳边:“我也爱你”。
王洋听到她的回应,开心的笑了,他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一颗为她快速跳动的心在心底欢喜雀跃的奔腾着,他把她拥的更紧了。
此时汽车上的售票员高声提醒着上车的乘客买票上车,他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吻了吻她额前的发丝。
渐渐分离的拥抱,让人觉得这个秋末的清晨异常的寒冷。
乔之羽坐在靠窗的位置,深深的盯着那个人群里目不转睛望着她的男人,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迅速用手背擦去。
汽车启动了,车窗外的人纷纷挥手告别,车上的人隔着玻璃挥着沉重的手。
一对对目光,被前进的汽车拉的长长的,远远的,直到望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汽车消失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路上。
一阵冷冽的寒风吹来,刺进人的骨头里,人们下意识的扯了扯身上厚厚的棉衣,环抱着双臂,来来走走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秋高气爽的蓝天下,疏散的飘浮着几朵白云。
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团团白色的棉花糖。
高速路上迎面飞驰而过的车辆,呼啸着向后方奔去。
同一条高速路,截然相反的方向,载着不同的使命,载着不同的生活。
一路向东奔驰的大客车上,乘客们有的慵懒的斜靠在座椅上半眯着眼。
有的小声的同邻座聊着天,有的则歪着脑袋倚在靠背上张着嘴巴,呼呼大睡。
有一个小男孩在妈妈的怀中吃着香脆的薯片,卡兹卡兹,那清脆爽口的声音和薯片特有的椒盐香气,令车里的大人们不断的咽着口水。
车上的人都渐渐的感觉身体坐的有些疲累,不约而同的望了望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有些无奈的用手揉揉额头,嘴里心里叹息着,盼望着枯燥无聊的旅程快点结束。
十几个小时一直坐在硬邦邦的座椅上,屁股着实有些吃不消。
人们用手轻轻揉了揉痛到麻木的屁股,心里惨叫,一个个疼的呲着牙,咧着嘴,皱着眉,烦躁窜进全身的每个细胞,忍耐再忍耐是全车乘客必须要上的一课。
生活在这世间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苦中作乐。
屁股上肉的僵硬,疼痛难忍,安静的车厢里,会偶尔听到有人轻声的哎呦,哎呀......有些人会不觉得低声咒骂几声。
然后是有些悉悉卒卒的细小的座椅挤压声,那是有人侧着坐在座椅上,或左或右的尽量使另一半屁股远离座椅,以缓解屁股上传来的疼痛。
再过一会,再侧过另一边的屁股,这个小聪明真的为屁股上的肌肉减压不少。
每侧过来一次,人们都能舒服多睡一会或舒服的空想点什么来打发难捱的时光。
窗外,阳光明媚,枝头群鸟嬉戏,微黄的树叶迎风飘落片片。
路边枯黄的草被饱满的草籽坠弯了腰。
星点般大小的野菊花被厚重的灰尘覆盖住花蕊,但依稀能看到焦黄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金黄色光芒。
一条宽阔却有些干涸的河里,长满了绿意盎然的芦苇草。
这河里哪有什么秋天的影子,分明就像蓬勃的春天一样。
一片片空荡洁净的土地,忽然闪过的一片菜地,一团一团的,那是白菜,正裹着圆润的身躯惬意的挺立在的土壤中,吸收着太阳的热量。
旁边一畦一畦的白白的根茎,绿绿的长叶子,那肯定是白萝卜,挺着洁白的肚皮,一排排一行行的,整齐的站在田地里,等待着人民的检阅。
一片楼房映入眼帘,黑白相间的写字楼威严耸立。
周围是红白相间的民房,再走近些就是靠着路边的村庄,有水泥墙的院子,有二层楼高的小楼房,有随意搭建的蓝色板房。
宽阔的街道,稀疏的车辆。
前面又有一些田地,地中间躺着许多扎成捆的玉米杆,玉米杆上的叶子早已没有了一丝绿意,被太阳晒成了泥土色。
眼前又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那绿色下不时有几朵雪白露出,几亩地里绿白相衬,像是天边眨眼的星云。
走近看才看清楚,原来是棉花,绽放着洁白的棉絮。
夕阳红艳似火,染红了大半边天空,云彩都披上了一层彩霞,一下子变的俏丽多姿,万分柔美。
来不及细看千姿百态的云,来不及细想如何形容,车已改变了方向。
窗外微黄的路灯渐渐亮起,像是一条逐渐苏醒的睡龙。
服务区上上下下,人们早已没有精力去欣赏夜间的风景,也再懒得去听那儿童不知疲倦的啃着香脆的零食发出的卡兹声。
当有限的空间,发生着闭着眼睛都能猜到的事时,人们内心的迷茫却更为浓重了。
一些人开始变的莫名的烦躁不安,眼神麻木的盯着窗外那一闪即逝的风景,惆怅、疑惑、纠结、无奈、抓狂、忍耐、希冀......
种种情绪交替演变在暗淡无神的眼珠里,狂涌着巨浪。
乔之羽闭上双眼,以为就能隔绝这世间的一切,却不料脑子反而更加的清醒,哪怕车里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也能被她的耳朵捕捉到,她在心底深处无奈的叹息,期盼这一天赶快过去。
她祈祷下一刻,自己能像孩子一样沉沉的睡去。
凌晨时分,汽车停靠在一条大路边,就着微弱的路灯,人们只能迷糊的看到旁边有一排大树,地面上有影影绰绰的细碎的影子,那是路灯下树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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