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跟王雨云再三保证,他伤好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准备他可悲的毕业答辩,王雨云才无助地栽倒回去。
“我好像裂开了。”他悲痛地说,“我听见我的皮崩开的声音了。”
护士听到铃声后匆忙赶来,王青云顺便把两人赶走。
午餐时间,住院部来往的人少了大半。
电梯间里,黎予拍江珑的手:“你看你,提这个干什么。”
“这不是考虑到还有一个多月么。我本来想问问要不要帮他把实习报告编了。”
“你人还怪好,但是造假的事咱可别干。”黎予说,“回去给他发个什么小奖章,孩子的优秀毕业生就有着落了。”
“然后让他编一个唯物主义的演讲稿?”
黎予咂嘴:“也不是不行。”
电梯门打开,下来一对母子。
孩子的眼睛盯着江珑,视线移到还未扭过头的黎予脸上。
“叔叔,你要不要找个人看看,你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
孩子的母亲连忙拽着他的手和黎予道歉,黎予笑:“不碍事,那是我老婆。”
男孩说:“他是男的。”
“都是鬼了,还分什么男的女的。”
江珑敲他。
黎予改口:“感情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就像你爸妈爱你一样。”
“不过你注意哈,在路上看到鬼不要随便提醒别人。等你长大了可以报考我们部门……哎珑珑……”
江珑咬牙切齿把他拽进电梯轿厢:“那是王雨云侄子!祸害他一个还不够?”
“这不是祸害哈,他措辞有问题。”黎予不依不饶地跟小王幼崽科普,“职业是平等的。”
电梯门关上,母亲心有余悸地走进病房。
她说:“刚刚遇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没事,他们就是有编制的神棍。”王青云说。
女人懵了:“他们?”
……
江珑问:“这不是去市中心的路吗?为什么快捷通道要设在这种地方?”
“市中心人气高,能抵消入口的阴气扩散,而且从市里的任何地方来都还算方便。”
黎予在一家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停了车。
江珑问:“快捷通道设置在这种地方?”
“这地方挺好,顶楼是健身房,离旁边的写字楼都近。”
江珑吐槽:“离写字楼近,怨气不该也很高么。”
黎予嗯了一声:“所以我们有在考虑换地方啦。”
他带着江珑七拐八拐,拐到楼外的门面商铺。这里有一家二十四小时咖啡店。
店员见他们来了,大声道:“黎予你迟到啦!抓紧去煮点珍珠,快用完了,再从库房里搬点椰奶出来。”
黎予应了一声,走进后厨戴上围裙洗手,煮了一锅黑糖珍珠,然后搬了半箱椰奶。
江珑站在旁边看着,掏出了污染检测仪。
“总得像样子。”黎予小声说。
江珑说:“为什么是咖啡店?这种地方真的适合设置这种设施吗?”
“这里给予打工人还阳感,也会相应地吸取一点阳气做报酬。”黎予说,“吸取的量和他们钱包瘪下去的幅度差不多。”
真正上过班的江珑吐槽:“听起来快把他们吸干了啊。”
店员差点没绷住,表情扭曲了一下。
黎予大声说:“珍珠我煮上了,你别忘了关火。我去后面准备材料。”
店员应声,黎予解下围裙,钻进库房。
江珑已经站在门边等待了。
黎予摇头,推开手边的货架:“那是厕所。”
江珑痛苦地闭了闭眼,跟着黎予的脚步向下走去。
狐族使者候在门边,见他们下界,深深鞠了一躬:“二位大人请随我来。”
这道门开在一殿殿后。
江珑小声说:“怪不得马文州首先砸的是一殿。”
黎予用胳膊肘拐他,目光划过蹭花了朱漆的柱子。
阿千等在殿外,正在看来往的鬼群。
他鼻尖微动,眼睛亮亮地看过来:“小叔!”
江珑伸开双臂化解狐狐炮弹的威力,被小狐狸抱住蹭了蹭。
阿千心满意足地贴了一会,又嗅了嗅:“小叔,你身上的味道为什么那么奇怪,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江珑摇头。
黎予伸出左手,在小家伙面前晃来晃去。
“你看这是什么?”
阿千抬眼瞥他:“银子做的圈圈。”
“可是你小叔也有哦。这叫对戒。”
阿千冷哼:“真寒酸,你扔出去都没有狐捡。”
“对戒的含义是不一样的。你小叔跟我定亲了哦。”
江珑把阿千抱起来,小狐狸冷笑:“狐族成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算定亲。”
黎予扭捏:“可是,你小叔没有父母呀。你祖父母还在世吗?”
明知故问。阿千伸长爪子打他。
“而且他爸爸妈妈早就把他托付给我了哦,不骗你。”
阿千问:“那媒妁之言呢?这个总没有了吧!”
“有的哦。”黎予扭捏,“我们班主任把他介绍给我了。”
江珑转头看他。
黎予说:“你不记得了?老刘那时候不是老说。”
他捏着嗓子:“黎予,你天天黏着江珑干什么呀?人家要考大学,你又不准备考大学。怎么,还想跟人家结婚啊?”
江珑把头扭过去。
阿千说:“你念书的时候成绩很差是吧!”
“也没有,我就是没时间看书。那会老被师父布置背诵任务,不背完就不准我睡觉,所以老被逮。”
黎予摊手:“结果真的结婚了。要是老刘能看见,我高低得给她发喜糖。”
仪式设在查察司中。
几人迈进大殿就看见地上鲜血画就的阵法。
黎予站在旁边观摩:“挺妙啊。底下的阴气流转是和上面相反的,所以在上面用于窥探天机的阵法在这里反画就可以回溯,再辅以命簿规范因果……哎!”
查察司司长冷笑道:“黎先生,你该去准备了。天机不可泄露。”
黎予搓着胳膊进了后殿,被入目红得刺眼的装饰镇住了。
江珑的狐耳狐尾尽数显形,一头青丝竟也变成了二尺白发。
他转头看着黎予:“怎么了?”
黎予看着随侍帮他穿戴的一身衣物,结巴道:“这……真结啊?”
江珑想起身,差点踩住头发。
鬼吏说:“黎先生,您的那身还在箱子里。要现在开始准备吗?”
黎予看着江珑身边专职揽住头发的侍女:“要很久吗?”
“您的不用。主事大人要准备的事项多些,为防意外我们才现在开始。”
黎予嗯了一声:“那就先不急。”
他搬了个凳子坐在江珑对面。
“你这……还挺隆重的。”黎予咋舌,“公费结婚,不太好吧?”
“只是敬告天地,免得弄错了你我的身份。”江珑说,“你要是真那么想办婚礼,以后可以考虑。”
“哦。”
江珑看他萎靡下去,轻轻用鞋尖踢踢他的裤脚:“这么遗憾?你不是在想干坏事吧?”
黎予挑眉:“拜堂之后不就送入洞房了?”
他侧身躲过江珑的脚:“这也算坏事?”
江珑的小腿被他伸手抓住,黎予眼睛都瞪大了:“装备……真挺齐全啊。”
江珑脚上穿了一双绣花鞋,脚踝之上却没有更多布料遮盖了。
黎予抬头:“真穿裙子啊?”
江珑移开目光,旁边的近侍解释道:“这两套衣装是连日赶制的,只作迷惑之用,因此没有添加多余的衣物,以免二位行动不便。”
狐团子飞过来撞开黎予的胳膊,黎予眼疾手快把它捞住:“小祖宗,你别撞成脑震荡。人尽其用也不能随便用兽医啊?”
阿千晕头转向,勉强龇牙:“不许你乱碰我小叔!”
黎予挥舞左手:“婚约,婚约,嗯?”
阿千把住他的手,上嘴就咬。
黎予带着新鲜出炉的牙印,看着小狐狸在后殿的床榻上滚来滚去。
“这都鸳鸯喜被和枣生桂子四件套了,还没有洞房的环节啊?”黎予纳闷,“能不能换个小女孩来滚床,我不想要男的。要是跟我一样闹腾,我的婚姻生活就完蛋了。”
阿千大叫:“在别人的办公场所说这个,你好意思吗你!”
“那你就别往上蹭那么多毛,给人家减少点工作量!”
少主大人刚要反驳,看着被子上的赤色毛毛,眼泪珠子一下就掉下来了。
它呜呜咽咽跑到江珑腿边,扒拉他衣裙的下摆:“小叔,他欺负我……”
江珑正在盘头,脑袋被侍女把住,根本动不了。
他摸索着向下碰到阿千的毛毛脑袋:“不难过了。他就是这个性子,你越是难过,他越是喜欢逗你玩。”
阿千呜呜:“他真坏!以前小叔跟我说了,小叔也不喜欢这种人。”
黎予说:“那小叔夫抱抱你?”
阿千用爪子拍开他,哒哒哒跑回床边蹭蹭脚丫,又跳上去尽职尽责地滚了起来。
戌时一刻,江珑的造型新鲜出炉。
黎予借了灶煮了两碗面,问负责对接的鬼:“你们这没有新娘子不能吃饭的规矩吧?”
鬼摇头。
他端着碗迈进后殿,看见江珑的背影。
碗还有些烫手,黎予抓紧把它们放在梳妆台上。
他绕到江珑对面,江珑抬眼看他。
“怎么样?”
黎予心悦诚服:“怪不得请造型师要花很多钱呢。”
他殷勤地把碗递到江珑面前:“你吃吗?”
江珑艰难地摇头,头上的步摇坠子跟着晃。
他们听见呼噜呼噜的声音,和端起碗吃得正欢的阿千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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