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好衣服，给自己戴上看起来神秘感十足的兜帽，最后看了一眼房子。

三百多年……他熬过来了。

他看着那层几乎完全透明的薄膜，有点兴奋的搓了搓手。

他没带很多东西，鉴于模拟人生里的货币和外界可能不联通，他带了一些珠宝，几幅画像，几件衣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剩下的，都在外面的世界。

他深呼吸了一下，迈出一步，接着，完全没经过思考的，迈出了第二步。

真实世界的太阳带着温度。

真实世界整个都是有温度的。

他几乎不能克制自己乱跑的**，实际上他也没有克制住。

疯跑，对遇见的每个人微笑并且说你好，直到冷静下来。

他甚至没有想过要不要回头看一眼那个束缚了他将近四百年的世界……无论里面有多少知识与财富，他全都抛在背后。

他感知到了身体的渴感……这也是很久都没有的了，不久之后他还会开始长头发，长指甲……一切都令人兴奋。

不过……先找点水喝？

＃

他落座还没两分钟，甚至还没来得及点单，充满气势的两个人跟着他进了这家小店——目标是坐在他邻座的中年人。

“我推荐你这里的奶昔，吉登探员。”

杨黎眨了眨眼，对女老板招了招手，真的点了一杯奶昔。

喝奶昔很闲……他打量着菜谱，开始估算自己用什么才能换一顿饭。

他的食指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戒指，光辉灿烂到像是假的，如果老板不识货，就把这个压给她当饭钱吧。

……这大概是某种钱财乃身外之物的极限？想想某天老板娘发现这边有一个口袋空空拿假戒指付饭钱的穷光蛋，给她的戒指价值几百万——

哇，多有趣。

他走了一回神，开始像计划好的一样，用上衣口袋上的笔和餐巾纸验证魔法。

一条一条试用，只用很小的力量，大部分都不会有效，不会被人发现。

这个世界至少应该能用几种魔法体系吧？修真的不行，魔术回路的不行，卢恩魔术不行……这是什么末法时代啊？

他小声念出了一句魔咒。

水杯里的水向他倾斜了一下。

——OK，至少有一个能用。

……虽然是这种输出全靠吼的魔法，好歹也是个魔法对吧？

背后，那两个进来找人的男人，正说到“肢解”“连环杀人犯”。

全小吃店的人都目瞪口呆。

杨黎特别想回头看看那个犯人长什么样。

他悄悄试着回头，一下子就和站着的一位黑人FBI对上了视线。

“……”

艾兰试图把自己嘴角的笑容压下去一点——看着这位警官严肃甚至带着愤怒的表情，他这种轻松愉快的笑容实在太不搭边了……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太开心了。

哪怕背后坐着一位杀人犯也不能改变他的快乐。

黑人警官皱眉。

杨黎悄咪咪的把头转回来，有点心虚，伸手捞出了花瓶里的花，开始编花环。

整个店都被背后杀人犯的罪行镇住了，一抬头，全部都是恐惧，震惊，以及愤怒。

百位女性，肢解，血淋淋的罪行。

杨黎的手指编着花环，叹息：这个世界看起来也不怎么安全啊。

但是比永远安全的囚牢好多了。

精致的花环在手下成型。

【优秀品质】

等走的时候就打开艺术品自带的情绪氛围——这件艺术品带着编制着的快乐，会让所有看见它的人情不自禁快乐起来。

希望那位微胖的店主看到之后不会太生气我喝了霸王奶昔吧。

浑身上下掏不出一分钱，同时觉得气氛不太适合掏戒指的艾兰这样想着。

＃

结果被吓到的老板娘想要马上关店，听说他没有钱就直接把他赶出来了，还提醒他赶紧回家。

……哇，我们已经是麻吉了，对吗？

连想象里的盘子都没洗到，艾兰都说不清自己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了。

在外面闲逛了一会，用美国式搭车手势——是的他读过的书那么多，当然包括美国文化——在路口站了一个小时，被接上了警车。

……他本来还在夸美国警察也很乐于助人来着，满脸懵逼的被推进了警察局的审讯室。

唔，就新的体验来说，也很有趣。

“你是哪里人？”

那两位认识的FBI之一——那位和连环杀手谈判的谢顶中年人——眼神锐利。

“抱歉？”

“你在不停地观察四周，在外面这样说明你是外地人，在警察局里面也这样——你遵纪守法，从来没进过警察局？”

“哦，是的，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说实话有点有趣。”

中年人笑了一下，“杰森·吉登，你可你叫我吉登。”

“……”虽然没被拷上，艾兰还是在凳子上摇了摇——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外边的人正式自我介绍，“杨黎，你可以叫我艾兰，英文名。”

“杨黎。”

吉登平稳的发音，“杨，你为什么笑了？”

他没选用杨黎提供的英文名，也许是在施压？

“杰森。”杨黎慢吞吞的回应，歪了歪头，“微笑犯法吗？”

＃

审讯室外。

“他在反击，因为吉登没有叫他提供的名字，不明人士具有一定控制欲。”

“他仍然在笑，感觉不到紧张感？可能是某种精神疾病。”

“不停的打量吉登的服装……不只是没来过警察局，他连不同的装束也没见过，不明人士可能被关在某个地方长大。”

“之前在那个小饭馆，他把手指上的戒指摘下又带上，重复了两次，可能对物价有一定的误解。”曾经见过杨黎一面的摩根叙述。

站在镜子外面的一片BAU沉默了一会。

“没有同情心，没进过警察局，对物价不了解，关在某个地方长大，富有，彬彬有礼，控制欲……这是哪里逃出来的贵族王子吗。”

耳机里的加西亚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