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心堪堪躲过从杯中溅起的水花,赶忙给气抖冷的徐北洲顺气:“哎呦,哥您消消气,消消气啊,大不了就算了,您干脆也放我回家……”
“梵心,你说什么?”
徐北洲忽然打断他,脸上再也没有原先的嬉笑,一旦扯上电影,他的严肃便达到了可怖偏执的程度,不少顶流在片场被他骂哭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梵心后觉失言,无奈顺从道:“我错了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拍完这部电影。”
又过了十分钟,偏执的徐导总算被梵心哄好了。
他反复深呼吸,然后挤出一个微笑:“好了,大家继续吧……明天照常拍摄,剩下的我自会想办法解决。”
回座的路上祁聿小声开口:“哥,男演员被封杀了,再换一个适合的不就好了?”
他护着跟在温叙言的后侧方,防止被人群挤到。
“主要是明天就开拍了,延误进度不说还给电影造成了不好的声音,徐北洲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祁聿抿了抿唇替他拉开凳子,起身时发现对方正打量着自己,然后听人不放心得问道:“刚喝了那么多酒,没醉吧?”
“没,我酒量挺好的。”
温叙言点点头:“那一会儿也别喝了。”
他们这桌因为徐北洲的缘故气压很低,也没什么人敢敬酒触霉头了。祁聿安静得吃了会儿东西,大多都是些海鲜之类,蛮有地方特色的。
半个钟头过去,席间又热闹起来,依旧是玩表演才艺的游戏。那个自告奋勇当主持人的青年,又伸进箱子里抽签。
祁聿有一搭没一搭得听着,握着公筷,注意力全在给温叙言夹菜上。他肠胃不好,海鲜性寒不宜多食,难得逮着两道能吃的,就尽量多给他夹一些。
“接下来让我看看是哪位幸运的小可爱……”
折成方形的纸被缓缓展开,主持人故意将动作拖得很慢,读内容的时候还假装看不清,搞得场下一片“吁”声。
“我宣布,这位幸运的小可爱就是——”
“1号桌3号位子的这位小哥哥!”
主持人露出神秘的微笑,场内一下子安静下来,1号桌俨然成了视线焦点。
祁聿刚放下筷子,自己吃着面前的一碗椰子饭,忽然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灼热的目光,他在迷茫中抬头,那名主持人就要走到他面前了。
“这位小哥哥,到你了,来吧。”
手里被塞进一只话筒。
祁聿这下子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被抽到上去表演才艺。
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他心底一百个不愿意,下意识向身边的温叙言求救:“哥……我不会。”
看着少年为难的眼神,温叙言不自禁回想起手机里他的跳舞视频。那种场合不是正儿八经的才艺表演,他倒能从容应对,怎么如今这么好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反而还怯起场来了?
温叙言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得鼓励道:“加油,你可以上去试一试,随便唱首歌也行。”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这里没有强迫,实在不情愿,我就帮你拒绝。”
心里的藤蔓缠绕在一起,纠结得不行。祁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站起来。
“那唱首歌吧。”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手握着话筒,身姿挺拔得站在大堂中央,额前碎发遮眼,嘴角微微下垂,面无表情得时候还挺酷。
温叙言轻笑一声,谁能想象这么酷的高冷少年上一秒还在向自己软声求救,需要自己的鼓励安慰?
台下偶尔有人窃窃私语得交谈,好奇他是怎样的背景,能与导演投资人坐一桌。
温叙言也好奇,于此不同的是好奇他会唱什么样的歌。不过精神可嘉,即便唱不好一会儿也要好好表扬。
很快,大堂响起轻柔的前奏。
这是一首海南的当地民谣,前些年很火,温叙言大学期间听过,他挑了挑眉,看来祁聿的攻略做得很齐全。
……
世界是褪色的明信片,
而你是晴空。
贝壳藏进了收音机的沙沙声,
循环播放着浪花的泡沫。
渔港的雾迟到了很久,
就像我们总错是过的开头。
……
祁聿的嗓音干净无比,变声期的缘故有些沙哑,音色很是特别,众人渐渐被歌声吸引。
中间有一段,音响出了问题,少年在台上清唱,音感比温叙言想象的还要好。只是到底没有过恋爱的经验,骤然要他诠释一首情歌,还略显青涩。
这一幕被徐北洲看在眼里,他也在听,直到后来放下酒杯,眸光微动。
祁聿的气质倒很符合原本由傅商饰演的角色,那是一个被海浪养大的孩子,自由如风,敢爱敢恨,满身的浪漫细胞。
一曲毕,祁聿回到原本的座位,不想却被徐北洲拦住:“祁聿,你愿意来拍我的电影吗?”
一侧的温叙言放下酒杯,好似以暇看向祁聿。
“啊……?”少年愣了愣,反应过后同以往那般拒绝了:“抱歉,我马上要高考了。”
“嘶,这个嘛……温叙言要不你劝劝他?上次还说他成绩一般,何不就让他跟着我拍戏,我底下的演员就没有不红的……”
温叙言的视线从他脸上划过,事不关己得端起水杯:“我怎么劝他?都成年了,自己的人生自己选。”
“哥,我跟着你。”祁聿低声说了句抱歉,更加坚定得回到了座位。
“嘿你小子就知道黏着温叙言……”
“徐哥你喝多了,就别坑他了,娱乐圈哪有那么好混?你既捧这个又捧那个忙得过来吗……”梵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不太死心的徐北洲半推半就得拖走了。
吃过晚饭,二人率先离开了酒足饭饱后的剧本围读。
酒店前面是一大片沙滩,他们并排走着,散步吹风。
忽然面前跑来一个男孩,赤着脚踩在沙滩上,肤色黑黑的,手里拿着两只椰子:“两位帅哥,刚摘下来的新鲜椰子,尝尝吗?”
祁聿见温叙言犹豫了一瞬,想起那些菜口味偏重,当即买了两个。
男孩端着椰子熟练得回到摊前,东西搁在桌上,手起刀落,“咔”得一声劈进椰壳,汁水顺着刀口滴落,扑面而来清甜的香气。
“好了,帅哥慢走!”男孩咧着嘴,带着当地岛民的淳朴热情,将插好吸管的两只椰子递过去。
温叙言喝了口,凉意划过喉管,清爽解渴。
“哥,我们在往前走点,那里人少,也没有杂乱的灯光。”祁聿语气神秘,特地回头向他指了指前方。
“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温叙言狐疑道,但还是跟他去了。
夜晚潮水褪去,天空上零碎点缀着几颗明星。
温叙言眯了眯眼,那浪尖好像泛着幽蓝色的微光:“带我来看蓝眼泪?”
“嗯,也是听人说的,就想和你来看看。”祁聿垂下眼帘,低头含了口椰子水。
沙滩上的脚印渐渐湿润,温叙言盯着那些微光,起初还零星得散落着,很快连缀成片,随着浪潮涌动在礁石上溅成一蓬蓬篮焰。
“祁聿,你知道在发光的那些是什么吗?”
“一些微生物,蓝眼泪的本质是水体污染。”
“但不可否认,它们很美。”
温叙言踏着海浪,每一步都激起了细碎的篮辉,然后转瞬即逝。
是啊,白天的它们并不起眼,甚至被当作污染,可到了夜晚却能抵银河般绚丽,这就是存在的意义。
水藻尚能如此,又何况方才启航的青春。
就任由海风吹拂脸庞,祁聿抬起头,潮汐带走过去那些浅薄的想法,他也将拥有绚丽的人生,不必再妄自菲薄。
“温叙言,谢谢你,带我来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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