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四五人,许羡春不认得,但有两个瞧着眼熟,约摸是金陵城里稍有地位的富家子弟。
听这语气就知道他们不好招惹,低头看了看衣裙上脏污,遇上糟心事也只能认栽,轻轻拉了如意一把:“算了……”
那纨绔子弟笑起来,肆无忌惮盯着她的腰肢,眼神猥琐下流:“怎么就这么算了?不就是衣裳吗,我赔你便是。”
许羡春秀眉轻蹙,“不必了!”
“好好的罗裙弄脏了,可真是暴殄天物。来来来,随我去前边绸缎庄挑上好的料子……”他蠢蠢欲动,作势要来拉她。
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横在眼前,拨开他的手,一双清冷的眸子含着薄霜,锋芒毕露,连声音也透着寒意:“都说了不必,阁下还没听见?”
那人只管和狐朋狗友说话,撞上许羡春时,也没注意几步外的穆容景,眼下看到他冷然的目光,心下犯怵,硬着头皮道:“你谁啊?我跟美人儿说话,要你多管闲事!”
身旁随行的纨绔子弟立刻耀武扬威附和:“就是,你们知不知道卓公子是什么身份……”
穆容景面色微沉,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下,垂眸见许羡春摇头,尚未开口,前方忽然插进一道熟悉的声音。
“误会误会,玉成兄莫动气!”
徐延拨开人群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玉成兄,这位是穆太傅仲孙,金陵解元穆容景。”
那人愣了下:“穆太傅的孙子?”
徐延忙说是,又转头和穆容景解释:“卓公子乃二皇子妃胞弟,此来金陵是向江南转运副使提亲。”
卓玉成虽无功名,但身在勋贵世家,沾了祖辈和姐姐的光,受尽追捧。月前才与江南转运副使之女定下亲事,此番来金陵是商议婚期。
他在上京横行霸道惯了,见了许羡春生得好看,没忍住调戏几句,谁知就遇上穆容景这样的硬茬。
穆清河乃当今天子之师,德高望重,幼时启蒙随世家子弟受过太傅指点,少不得要忌惮一二。
听徐延提起穆容景身份,卓玉成想起穆家迁居金陵前,他们还一起上过学堂念过书。
那时候穆容景不过三四岁,天资非凡,已初具锋芒。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已是名列榜首的秋试解元,将来殿试十之**也能金榜题名。
卓玉成忿忿,神情依然倨傲,有徐延调停,语气少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却还是带了一丝嘲讽:“原来是穆二公子,失敬失敬……”
穆容景原是拉着许羡春的手臂,把她半护在怀中,等徐延看过来时,怀里的人挣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他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注意到徐延看向许羡春深长的目光,脚步微移,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徐延看见他的动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和玉成兄有事要办,改日再和二公子一叙。”
穆容景面色淡漠:“公爷请。”
走出老远,卓玉成回望,看见许羡春窈窕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摩挲着下巴深思。
“那女子是穆容景妻室?”
徐延顿了顿,表情有些耐心寻味:“不是。”
却是没细说许羡春的身份。
卓玉成眸光微动:“倒是个美人……”
卓玉成风流成性,一见美人就移不开眼,徐延提醒他:“玉成兄都是要成亲的人,别打她的主意。”
卓玉成皱眉:“为什么?”
徐延眼含深意:“穆容景不好惹。”
卓玉成不甚在意,不就是一个女人么,穆容景能有多大的本事和他作对。
卓玉成想起美人雪肌玉肤,妍姿艳质,比他那个姿色平平的未婚妻胜出不知多少倍。
心中蠢蠢欲动,立时有了主意。
徐延侧目看了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回去时,许羡春想到徐延知晓穆容景对她的心思,不由得提心吊胆,半点不让穆容景接近。
甚至后悔自己喝了酒醉意上头进了他的书房,这下更是牵扯不清。
她一时胆大,留下祸端,始终于彼此不利。
还有他所说的三日之期……
许羡春心里打起鼓来,若是继续待在穆家,始终要和他牵扯不清。
眼下要断绝和他的关系,唯有离开这里……
好在她刻意的避而不见,在穆容景看来只当她是有所顾虑,并不主动来招惹,回去便借口身子不舒坦,存了心思不与他见面。
第二日天气晴好,听闻穆容景出门会友,许羡春才叫如意搬了椅子准备在园子里晒太阳。
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把与穆容景明日的约定搪塞过去,就见婢女搀扶挺着肚子的素素小心翼翼下了石阶。
进府几日,吴氏各色的补品养已将素素养得愈发丰腴,前后两个婢女跟着,派头十足,当真已有姨娘的架势。
婢女小翠一面叮嘱:“才化了雪,姨娘当心脚下。”
素素任由她扶着,嗔笑道:“哪里需要这般谨慎了?”
话音刚落,看见园子里晒太阳的许羡春,目光微动。
搀扶着素素的小翠挺直了背,声音高了几分:“您肚子里的小公子可是穆家长孙,金贵着呢!”
许羡春已经能够心平气和接受穆容修外室有孕的事实,见素素挺着孕肚过来,坐在椅子里一脸平静地移开视线。
小翠见她如此漠然,不由得道:“夫人,我家姨娘怀着孕,您能否把椅子让出来?”
许羡春抬眼,还没应声,如意先气笑了,不屑一顾道:“凭你们是什么身份,也配叫我家夫人让座!”
“我家姨娘怀着大公子的孩子!”
如意嘲讽道:“你都说了怀的是大公子的孩子,又不是我家夫人的,凭什么要让着你们。”
小翠不过是穷苦人家卖到人牙子手里的奴婢,被穆容修买来伺候素素,主子一朝得势有了底气,难免骄横,哪里是如意的对手,短短一句,就让她无话可说。
难听的话许羡春不会说,如意却不顾忌,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目光如刀地盯着那主仆俩:“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触了霉头,就该好好晒晒,否则走出去让人笑话!”
“你……”小翠气得直跺脚,偏偏不能拿她如何。
素素怯怯抬眸,眼眶微红:“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如意姑娘,要叫你这般含沙射影羞辱我。”
如意阴阳怪气哂笑一声:“您是大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哪里能得罪奴婢?我只是见不得臭阴沟里的老鼠,在我家夫人面前作威作福!”
许羡春轻斥:“如意,住嘴。”
如意哼了一声,白眼翻到了天上。
许羡春这才起身,垂眸看了看素素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漠然:“你既知我生不出孩子,该离我远一点,若是我心生妒忌撞你一下,你这孩子不知还保不保得住?”
素素脸色猛地一白,惊惶的捂住肚子后退,小翠连忙护在她身前:“夫人你要做什么!你要敢动我家姨娘,大公子定不会放过你!”
从前忍让吴氏不过是碍于儿媳身份不敢造次,如今小小一个外室都觉得她软弱可欺,反正她这两日是要离开穆家了,也不必再忍气吞声承受这些磋磨。
素素看许羡春说得认真,心中惧怕,担心她真的会做出什么来,忙带着小翠狼狈的离开。
旗开得胜,如意顿觉扬眉吐气,连日来的憋屈一扫而空,满眼仰慕看着许羡春:“您就该这样勇猛,把小人狠狠踩在脚下!”
许羡春哭笑不得:“行了,别胡说。”
如意心情愉悦,笑说:“您在这儿晒太阳,我去厨房给您做桂花糖糕!”
她一溜烟跑没了影,许羡春只好坐回椅子上继续晒太阳,闭目养神一会儿,手里的汤婆子没了热意,便起身回房打算重新灌热水。
一场大雪压弯了院前的几丛竹子,经过时,簌簌的积雪突然坠落,落在脖颈里,许羡春呀了一声,忙伸手抖落。
手才伸至脖颈,忽然摸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吓得浑身一激灵,慌忙回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按着脑袋,细心的替她拂掉积雪。
清冽的松木气息钻进鼻子里,许羡春屏住呼吸,默默往后,无所适从道:“我衣裳湿了,先回去了。”
积雪遇热即化,一些雪掉进了更深处的地方,寒津津的很是难受。
脚步匆匆进了院子,回头见穆容景竟跟了上来,面色微变,她立在门前,谨慎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叫人看见……”
穆容景莞尔:“就这么防备我?”
许羡春环顾四周,然后狠狠瞪他:“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不要。”他伸手,抵住她要关的门扉,低声说,“我只要你。”
许羡春一愣,反应过来面颊一热,生怕被人发现,着急推开他便要关门:“你快走吧。”
穆容景忽地挑眉:“好像来不及了……”
她怔住:“什么?”
外头吵闹声响起,依稀传来穆容修的声音,许羡春心头一凛,杵在门前的人忽然勾住她的腰往里,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许羡春心口狂跳,下意识扣住门闩,惊怒不已:“你疯了是不是!”
敲门声蓦地响起。
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忽然靠过来,温暖的指尖抚过她的红唇,眼神晦暗不明。
他轻笑了声,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嫂嫂,我想吻你。”
许羡春大惊失色,下一瞬,下巴被他抬起,不由分说吻下来。
昨天实在太累,写到一半睡着了,对不起大家呜呜呜
这章发三十个红包安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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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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