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低垂,画舫随波而动,细碎的微光坠入江水里,荡漾出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蓬勃的呼吸袭来,如潮水一般丝丝缕缕萦绕在鼻翼间。
许羡春被他亲得呼吸不过来,挣扎着往后退了退,却被他按住背脊,轻易截住她的去路。
今晚沐浴换了衣裳,很清雅的柳黄色,每一层衣料都以香熏过,那香味似乎也浸入了肌理中。
他靠过来,带着薄茧的指腹便也沾上她身上细腻的香气。
船身飘摇时,双脚也变得虚浮,像是荡在激流中的茕茕落花,脑袋晕晕乎乎,终于在攀住他手臂时,得以找到短暂的依靠。
他轻笑了声,音色沉沉:“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许羡春羞恼不已,偏偏动弹不得,仍旧被他禁锢着。
腰间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执笔握书时手背浮现清晰的脉络,分外好看。
眼下却煽风点火,逐渐偏离,经过的每一寸都无比灼烫。
许羡春身子微绷,只能仰头看着舷窗上的格纹。
恰巧月亮升至江面,清辉落满画舫,将这静寂的夜衬得愈发清冷。
而穆容景像是练就一场锦绣书法,挥毫落笔,每一笔画都纵放自如。
她便是他笔下的宣纸,满身满心都被他牵引,笔尖稍有用力,就拓出一汪潺潺墨迹。
许羡春紧抿着唇,幽怨瞪向他,挥起拳头砸在他肩上,以此泄愤。
她这点力气挠痒痒似的,穆容景连眉头都没动,轻而易举将她提起来。
身子与锦被一样轻盈,可惜许久落不到实处,整颗心像是重石堆压,沉沉的透不过气。
他直勾勾看过来,眼底的薄雪轻霜化尽,生出一簇灼灼的火。
还潮润的指尖和宫绦交叠,她与嫣红的穗子齐齐坠落。
那只手随后覆上来,避开她腕间的伤,与她十指相扣。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牵她的手,像是无端的浮萍觅得顺流,在茵茵池水中归于静谧。
可他的气息实在滚烫,微微走神的间隙,便被他缓沉的力道笼罩。
画舫驶入江心,清薄的月光与微风一并越过窗缝,朦朦落在鎏金香炉上,青烟乍然消散,迸发出澎湃的温度。
闭上眼,她想起那年被困江中,伏在他背上感受到的力量,那时只是堪堪长成少年郎。
如今触手可及都是朗朗如玉的阳刚筋骨。
他低下头,低声叫她睁眼。
许羡春只得仰头,在昏黄的烛光里看见一双**翻涌的凤眸,望向她时,满目皆是缱绻虔诚的爱意。
心上像是狠狠被烫了一下。
不由自主抬手,抚上他如画的眉眼。
他偏头,在她指尖亲了亲。
莹白的月光缀在江水之上,折下旖旎温柔的暗影。
烟波浩渺,风起浪涌,檐下的羊角灯伶仃晃荡,永无止息。
穆容景俯身,唇角贴在她额头,扣着她的手一紧,身心都充盈着热意。
万籁俱寂。
他在余韵里将她拥入怀中,分外怜惜地从她额角吻至耳侧。
许羡春偏头避了避:“脏……”
出了满身汗,稍有动弹就不舒坦。
偏偏他毫不介意,把她搂得更紧,哑声说:“不脏。”
许羡春瞥他一眼,声音含着一丝委屈和无奈:“可是我渴了。”
折腾这么久,喉咙干疼,仿佛要冒出火星子似的。
穆容景一笑,松开她,“等一等。”
他掀开被褥起身,许羡春连忙挪开目光,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只得翻个身背对过去。
温热的茶水流入喉间,霎时缓解了身心的干涸,汹涌的心跳终于渐渐平静。
贴身的衣裳皱巴巴扔在床尾,许羡春拥着被褥去拉,却没有拽动,抬头见衣裳一角被穆容景压住:“你松开……”
他倾身过来,隔着被褥搂住她,顺手将那件衣裳丢掉了角落里:“不着急。”
许羡春脸颊绯红,看到他灼灼的眼神,窘然扭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时辰还早……”他忽略她的话题,剩下的话逐渐模糊不清。
许羡春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分明知道他没安好心,可他腾腾的力量袭来,让她久旷的心湖也注入一股清流,不自觉地驱使着理智给与他回应。
烛台上的蜡烛燃烧到底,无声熄灭,空气里残余着清咸的气息。
许羡春眼皮沉重,今日惊吓过度,又费了这么些力气,实在困乏不堪。
闭上眼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人细心的替她擦拭,盖好被褥,热源靠过来,她换了个惬意的姿势彻底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穆容景不知所踪,床尾却放着一身精致的衣裙,是她素来喜欢的颜色。
许羡春穿好衣裳起身,推开舷窗往外看,才发现画舫不知何时靠了岸。
青白的天际与广阔的江面相接,鸟雀在粼粼波光中掠过,留下一道孤单的残影。
穆容景推门进来,便是见到她倚在窗前托腮沉思的模样。
也没惊扰她,就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她。
许羡春望着窗外久了,总算回过神,不期然看见门口的身影,顿时心如鼓擂,脸上蓦地生出浅淡的红晕。
虽然昨晚经历了那样亲密的事,她在面对他时仍然无所适从。
穆容景神色倒是如常,拿过木架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声色温柔:“这么冷怎么还开窗?”
清冽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许羡春呼吸窒了窒,“不冷……”
他勾唇,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走吧,回家了。”
许羡春一怔,下船时忍不住问:“能查到那些人的身份吗?”
穆容景偏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她摇头。
她从被掳上马车就没听那几人交流过,一路疾驰直奔目的地而去,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以他们敏捷的身手来看,绝非寻常人。
穆容景沉默片刻:“难办,但总有法子的。”
看他似乎很有把握,许羡春不禁好奇:“什么法子?”
他牵了牵唇,扶着她的腰登上岸,曼声说:“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一辆马车停在角落里,穆容景催着她上去。
许羡春疑惑问:“你什么时候准备了马车?”
穆容景一顿,似笑非笑:“你睡着的时候。”
许羡春倏地联想到那些糜艳的画面,立刻噤了声,红着脸上了马车。
前几日的积雪化尽,马车驶过**的街市,在天色透亮前停在许家侧门前。
如意彻夜未眠,强撑着精神昏昏欲睡,看见许羡春现身时,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哭哭啼啼的去抱她,“您终于回来了,奴婢提心吊胆了一夜,都快要吓死了!”
许羡春揉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慰,“没事,你瞧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
如意眼里蓄着泪水,哽咽着说,“昨晚您被坏人劫走,我差点就要去报官了……多亏二公子,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幸好听了二公子的话,没有一时冲动去报官,否则不管许羡春有没有事,半夜被人掳走,名声也算是毁了。
许羡春闻言回头,看向几步外的穆容景。
他站在马车前,长身玉立,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若不是对昨晚的事记忆犹新,她都怀疑那些缠绵悱恻的亲密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嫂嫂好好歇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他嗓音温和,和从前两人相处时别无二致,唯有细看之下,才能从那双漆黑的凤眸里窥见星星点点的笑意。
一些秘而不宣的默契在此时生长,她看他一眼,又平静移开目光。
穆容景很快离去,如意陪着许羡春回房,一路有下人经过,看到她大清早出现也没有多想。
回了自己的院子,如意递来滚烫的汤婆子,许羡春身上暖和些,才挑眉:“你怎么像是知道我回来似的?”
如意说:“半夜二公子派人来说您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奴婢才稍稍放了心。”
许羡春微微讶然,穆容景什么时候做了这些,她竟全然不知。给她准备干净的衣裳,准备了马车,甚至还通知了如意?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好沉默。
如意帮她解下披风,随口一问:“您昨晚去哪儿了,一夜没回来,我都怕老爷夫人问起。”
许羡春一顿,脸不红气不喘:“在医馆。”
如意不疑有他,方才的确闻见了她身上沾染的药味,嘴里却是忍不住夸赞:“昨晚多亏二公子碰巧经过,否则您被坏人带走,我连去哪儿救您都不知道!”
许羡春沉默须臾,附和:“的确是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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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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