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后两天月考,九门课统考,负担会比较大,所以接下来的自习课和晚自习希望大家能抓紧时间复习,也希望大家根据月考的情况及时调整自己的学习状态,也考虑一下自己将来是选文科还是理科……”
徐樱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地叮嘱月考相关事宜,然而讲台下的讲话声却隐约有盖过老师声音的势头。
“欸你听说了吗?李延洲又打架了……”
“可不是,我还是头一次见识什么叫黑吃黑。”
“嗐,我看他运动会上举班牌,还以为他要金盆洗手、洗心革面了呢。”
“狗改不了吃屎,他这种人,烂到根里了。”
“听说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浑身是血,可吓人了。”
“真搞不懂这种人为什么学校还留着,开除得了。”
……
孟夏闻言不禁皱眉,转头小声问景秀:“李延洲怎么了?”
景秀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没有亲见,只听说是带人去熙街那边的干群架,打伤了三十多个人,好像还死了人,感觉挺严重的……熙街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没猜错,林华的爸爸当年就是在那出的事,那里真不是一般人能沾的……”
孟夏没再说话,只隐约觉得事情不只是黑吃黑这么简单。
熙街离长林中学不算太远,步行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但却是一片灯红酒绿的闹市区,与宁静的长林中学形成鲜明对比。
熙街是真正的“不夜城”,缺乏监管,牛鬼蛇神遍地,其中最大的头儿人称“金哥”,黑白道通吃,有他坐镇,这里打架或者围观打架都随意,也没别的规矩,只有四个字——“死生不论”。
按理来讲,李延洲虽然人称“长林小霸王”,但说白了也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蛋学生,带着一帮恃强凌弱的社会青年横行霸道地装逼,氛围到了就打个小架当下酒菜,与“金哥”那种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又怎么会无端起这么大的冲突。
坐在孟夏身边的杜衡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啪!
徐樱一巴掌重拍在讲桌上,打断了台下的交头接耳,教室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徐樱平日里温和的声音骤然冷肃下来:“聊够了吗同学们?刚才讲的英语考试注意事项都记住了吗?谁来给我复述一下?”
无人敢应。
徐樱从没用过这么严厉的语气讲话,眉目里的温柔几乎让人忘记了这就是连带出三届长林高考状元、雷厉风行的班主任。她一连点了五六个同学起来站着,俱是刚才议论声最大的那几个,没一个人答得上来,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其他坐着的同学也不敢再出声,人人自危。
徐樱:“课代表,起来回答问题。”
黎姕起立,中规中矩地答道:“听力提前看一遍题目,完形填空注意根据词性判断,作文要用‘衡水体’写,注意答题卡不要对错题号。”
徐樱这才神色稍霁,略一点头:“嗯,很好,你坐下,其他人继续站着,站到下节课上课铃响,班长班副跟我来一下办公室,黎姕,景秀,你们两个代管班上纪律。”
孟夏和胡松子两个灰溜溜地跟在徐樱后面,夹着步子像小太监送老佛爷一样地走着,活像是早恋被抓的,还好是上课期间,走廊上没什么同学,不然这定能成为“长林中学十大名景”,代代传唱,经久不绝。
从明德楼到行政楼,要路过位于校园北部的明理湖,湖畔二三杨柳枝轻垂,好似被缕缕清风绣在水面,环湖小路蜿蜒,尽头消失在一片白桦林里,但显然,此情此景,没人还有心情赏景。
高一英语组办公室这会儿还有老师在里面埋头备课,徐樱便带孟夏二人去了高一教研组办公室,这里是用来给各班班主任定期开讨论交流会的地方,没有会的时候便是空置的。
办公室很空旷,只有一套简单大方的会议桌椅和一个立在墙角的储物柜。
徐樱拉开椅子坐下,示意胡松子把门带上,才缓缓道:“你们别紧张,叫你们来主要是要跟你们交代三件事……你们坐吧,别站着。”
徐樱继续道:“第一件事,你们应该多少也听过了一些,关于8班李延洲同学参与斗殴的事,具体情况目前警方尚在调查中,我希望同学们中能少一些恶意的揣测和以讹传讹的造谣,你们作为班长和班副,要做好表率,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积极引导班级风气,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孟夏和胡松子点头答道:“明白。”
“第二件事,再过两周学校就会安排评选优秀学生和优秀班干部,每班每项一个名额,到时候学校会颁发奖学金,你们两个的成绩和作为班干部的能力都是很优秀的,所以我会考虑把你们报上去,当然,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向我推荐。”
孟夏一听奖学金,眼睛都亮了,赶忙问道:“老师,请问奖学金多少啊?”
徐樱:“这次评选是有往届杰出校友支持,奖学金金额8千元。”
孟夏:“那一定得是成绩最好吗?如果进步特别大可以么?比如说从倒数第二进步到正数前十那种。”
徐樱越听越一头雾水:“那也是很优秀的啊,不过我带班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能从倒数第二进步到正数前十的……”
孟夏眨眨眼,笑道:“樱姐,今年就会见到了。”
徐樱笑着摇摇头,继续道:“行吧,那我们拭目以待……还有第三件事,下学期期末考即为分班考,而我预产期是明年3月,到时候我会休一个月的产假,由8班班主任肖玲老师代课。她虽然教的是8班,但那不是因为水平有限,而是她自己主动向学校申请的,她是个好老师,所以我提前给你们通个气,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和肖老师相处融洽……你们还有什么疑惑吗?”
胡松子微微蹙眉,犹豫再三,才道:“老师,关于分班考的事,嗯,其实我想考虑读艺术班。”
徐樱略感讶异:“啊?我看你文科挺强的啊,政史地几乎全满分,真的不考虑一下读文吗?”
胡松子勉强提了提嘴角苦笑了一下,答道:“我数学太差了,就是……感觉不是那块料,但是我学舞蹈已经十年了,所以读艺术班可能更适合我,说不准还能考上北舞呢。”
孟夏忍不住说道:“不能这么说吧,我还练过十年跆拳道呢,也没哭着闹着要考龙仁大学啊……再说高中数学嘛,没有太多思维能力上的差距,多刷刷题就能跟上了,干什么妄自菲薄?”
胡松子闻言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垂眸没再接话。
徐樱沉默片刻,斟酌道:“是这样,文理艺体,走哪条路主要还是看你们个人意愿,如果你考虑好了,家里人也同意,那学校肯定会支持,把你们送进理想的大学,是我们的最高宗旨。”
胡松子点头:“好的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徐樱交代完那三件事后,又和他们简单聊了聊班级近况,便放人回去了。
……
二人走出办公室时,夕阳恰好将要从西边山头沉落下去,暖金色的余晖洒在明理湖被微风吹皱的水面上,碎成万千星点,连抢在秋风中存着最后一丝翠色的柳枝都被勾勒上一层灰红的轮廓。
宁静,温柔,如此。
和孟夏并肩走在路上的胡松子略显局促,几次三番在校服衣角上擦手心的汗,擦完又欲盖弥彰地剥指甲。
孟夏忍不住道:“你这指甲再剥可就要秃了。”
胡松子勉强笑了两声,强行把无处安放的手垂在裤边。
孟夏:“读艺术,是你家里人的意思吗?”
胡松子不料他会问这个问题,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点了头,然后回过神来,又连忙摇头,几番险些咬破自己舌尖,才答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想考的。”
孟夏无奈道:“你这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就差把逼良为娼挂脖子上了,还说愿意,谁信呢。”
然而不知这话如何就触了胡松子的逆鳞,眼泪啪嗒啪嗒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看得孟夏人都懵了,有些手足无措,连忙道歉,千认错万赔礼才好不容易让人停了下来,勉强收拾好一脸的狼狈,回了教室。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太可怕了。孟夏心想。
这种时候孟夏不禁想起景秀的好,不会哭,不用哄,纵然是野了些,可也省事儿多了。
……
行政楼。
徐樱将教研组办公室的桌椅摆放整齐后,便转身回了高一英语组办公室。
她的办公桌在靠窗的角落,对面正是肖玲的办公桌,原本是光线很好的,然而再好的光线也没法穿过桌上那摞一米多高的资料,只有挂在窗檐的一盆吊兰,悄悄将枝条伸进了屋内,将窗外的四季轮转倾诉给屋内埋头卷帙的园丁们。
徐樱拉开右侧抽屉,翻出压在最底部的一个档案袋,泛黄的牛皮纸纸边微卷,一股陈年的墨水味随着档案袋的开启而逐渐弥散开来。
档案袋中的资料上,笔迹虽略显稚嫩,却仍可看出几分清雅飘逸,姓名那一栏上写着——“杜衡”。
谢谢观阅,祝愉快!
原来一周50多节课才是常态,啊~~瓦的大三为什么这么难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徐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