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回

太久没来过了,屋内的陈设虽然依旧是原先的模样,但却比孟夏梦中的要冷清很多,尤其是每走一步都会有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的时候,那种无以言喻的孤独感会在一瞬间侵入神识,在鼻腔和喉间泛起一股透着腥甜的酸涩感。

孟夏大致收拾了一下屋内,将原先杜衡的床铺清理出来,本想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件薄被,结果一开柜门就和一大片形状十分憨态可掬的蘑菇打了个照面——得,没有被子就没有被子吧,还好包里带了外套,凑合凑合一晚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绕到后屋,费了很大的力才从几乎锈死的老式压井中压出一些水来进行简单洗漱,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山间回荡消散,只可惜并没能惊醒那些沉睡着的过往。

是夜,璀璨的星辰遥遥地缀在宁静深邃的夜空中,每一颗都似是闪着一场晶莹剔透的幻想。晚风飒飒穿过葳蕤林叶渐入空旷的山谷,蝉鸣阵阵惊起洒落在少年眼眸中的月色,再没有一场梦能比这更真实,也再没有哪种真实会比这更像一场梦境。

不知是何时一脚踩空跌入了梦乡,亦不知为何没能像这近三年来的每一个深夜一样在梦中遇见故人,今夜孟夏难得睡得十分深沉,被鸟鸣声唤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可能是一觉睡得太久的原因,又或者是昨天毕业聚餐上喝了一些酒,醒来时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脖子上架着的仿佛不是脑袋而是保龄球,四肢也有种酸胀无力的感觉,导致他醒来后费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捋平整些,然后又出门取了些凉水浇了把脸,才感觉清醒了许多。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凤栖山间的羊肠小道上,目光有时会不自觉地往路边的野花丛瞟,偶尔看见小蓝野花的时候,还会怔愣片刻,然后熟练地强行拽回自己坚不可摧的理智,继续迈着看似松散随意的步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凤飞台,直到凤飞台上正在笑闹的数人回头看向他,他都几乎以为自己是还没睡醒,又或者是心魔又加重了些而产生了幻觉——凤飞台上,是景秀、林华、黎姕和谢思佳四人,他们回头的那刻,和当年的景象几乎完全重合,就连脸上飞扬的神采都那么相似。

“哥,好巧啊,你也在这儿!”景秀一手牵着林华,一手冲孟夏直挥,笑得那双铜铃一样的大眼弯成两道月牙,孟夏很少见她这么开心,倒是有些意外。

“怎么?我不能来?这凤飞台又不是你家开的。”孟夏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得严丝合缝,笑着走向前。

“能能能,我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区区凤飞台又算得了什么?”

“行了行了,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只要你嘴里抹了蜜,那就准没好事儿。”

“啧……”景秀撇了撇嘴,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孟夏又伸手一拳捶在林华胸口:“欸,你们要约着过来玩怎么不叫我啊,花儿?你来解释一下?还拿不拿我当哥们儿了,嗯?”

林华闻言抓了抓脑袋,又瞟了眼景秀,老实地答道:“她说来这儿不用约你,你要真想来,肯定会自己来,用不着旁人作背景噪声干扰,如果你不想来,还被我们硬拉着来,故地重游怕是会徒增伤感的。”

孟夏笑了笑,轻轻敲了下景秀的脑壳:“还挺懂我的嘛,看来没白对你好。”

“啧……现在又知道我好了?刚损我的时候咋那么顺口呢?”

“那我给秀姐道个歉,我答应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样?喏,给你个凭证,随时想好了随时可以拿着它来我这儿兑现,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你想要什么都行。”孟夏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样小物品——是一枚用野花藤编织的指环,蓝色的小花缀在上面很是可爱,当然,如果杜衡在场的话,他肯定能一眼认出来这枚指环和当年孟夏给他的一模一样,就连最微小的细节都看不出差异,每根花藤弯曲的弧度、每片花瓣开合的方向,都与原先那枚疏无二致。

景秀对当年的花环戒指并没什么印象,所以也没多想便一把接下了,还夸了句:“哟,手艺人啊,那我可得好好保存了,咱们孟神亲手做的,一定能辟邪消灾、护佑安康。”

孟夏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飘向凤飞台远处的苍翠青葱的群山峻岭,良久,突然轻轻笑道:“借你吉言。”

……

那天他们还聊了很多,也一起去了当年躲雨的无名庙宇。

破败萧条的小庙因为一群少年人的造访而有了生气,与当年不同的是,今天没有如注的暴雨,也没有隐约的香火味——又或许当年闻到的是错觉吧。

林华突然想起来:“小谢,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谢思佳连忙点头:“对啊,以前没来过。”

“那你感觉如何?”

“嗯……感觉这里有点像庙,又感觉好像不是。”

“哦?怎么说?”

谢思佳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答道:“你看啊,这里没有供奉的神像或者佛像,只有这么几个蒲团,而且看这建筑风格嘛……感觉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看不出什么宗教或者神话色彩,要我说的话,这个香案后面,倒像是要放牌位的,就像祠堂那样……你们觉得呢?”

孟夏在远离另外四人的地方到处看看,虽然没有回头,但也在听他们的对话,闻言接话道:“我觉得有道理,不过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了吧,都是灰,也没啥好看的,还没灯,怪瘆人。”

众人一致同意:“好。”

……

后来,他们又去了山脚下的小镇逛逛,吃到了最地道的山间农家菜,返程时,已是傍晚时分。

返程的大巴上,孟夏没有和他们坐一起,而是落下一句:“到了记得叫我。”然后便一个人裹了件外套缩在后排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不过在众人目光所不能及处,孟夏的眉头是皱着的,神智也异常的清醒。

方才谢思佳说得没错,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庙。

孟夏看见了,在香案的后面,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五十来个刻着名字的竹板和一个盛满香灰的小香炉,孟夏一眼就注意到其中有一片竹板上的名字——李延庭,也就是是李延洲的哥哥,童年时代与李延洲在孤儿院相依为命,但后来不幸被金梧抓去的可怜孩子。

他顿时便知道了那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了为何当年来的时候会有香火味。

那是杜衡给那些命运凄苦的孩子们设立的牌位,也是他时常来祭拜“故人”的地方。

他当年一个人孤独地在此祭拜的时候,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他会道歉吗?会悔恨吗?会祈求“故人”的谅解吗?

有没有过那么一个瞬间,会羡慕那些名字被刻在竹板上的孩子,羡慕他们已经到达遥远的天国,远离喧嚣丑陋的尘世,也不必再受命运的摆弄与折磨?

那些年杜衡或有意或无意间流露出的自嘲与自厌,就在类似这样的一点一滴中,在孟夏的脑海里,被描摹得愈发真切。

……

在大巴车微微的颠簸中,玩累了的少年们东倒西歪地睡成一滩,到站时还是孟夏挨个儿去晃醒的,直到后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恐怕还有那么几位还是没睡醒的状态。

其实故地重游,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人伤神吧,毕竟在时间的打磨下,我们学会了坚强。

谢谢观阅,祝愉快~

啊我又到考试月了!!!

5555希望能够活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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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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