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就这样潜入真正的海岛核心试验基地,而俄苏里走廊生化实验室只是塔吉马用于金蝉脱壳的一个牺牲品。
塔吉马说得没错,最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只有愚蠢的猎物才会误以为自己是猎手,不过孰为猎物孰为猎手还犹未可知。
得益于青玶大学材料科学院和通信工程学院的联合研究项目,他们研发了一种高透明的非金属导体,以透明质酸水凝胶作为载体进行3D打印,可以得到外观酷似普通隐形眼镜、内含非金属芯片的通讯工具,贴角膜佩戴时具有良好的生物相容性,而且能通过发射和接收特定波段信号,以虚拟光屏的形式展现在佩戴者的眼前,而旁人则无法看见或拦截。
孟夏进入试验基地之后就被关进了为他量身定制的铁笼里——在笼中只能曲着腿抱膝而坐或者弓着腰侧身躺着,总之无法伸展开来,四周铁架上都有感应电流,一触碰就能造成非常剧烈的疼痛,远超人类生理承受极限,甚至不排除引起神经源性休克的可能。
塔吉马将孟夏关起来之后,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痛苦的表情,感到十分满意,麻醉剂还有一小时就要失效了,正好能让他醒来看一场好戏,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孟夏这种精英在看到爱人被他人凌辱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铁笼被安放在独立病房的靠墙位置,病房床上是已经陷入昏迷一个多星期的金翎。
塔吉马欣赏地观察了一会儿金翎完美的面庞,在眉心落下一吻,满意地离开了,只留两名武装分子在门前看守。
金翎在昏迷中十分焦躁不安,但是又无法挣脱药剂的强烈束缚作用,一直喃喃呓语,谁也听不清讲的什么。
孟夏本就是装晕故意被带走,现在见到这样的场景更是心如刀绞,看到塔吉马竟然敢对金翎动手动脚的时候后槽牙咬的咯咯直响,恨不得马上徒手撕了铁笼马上把人救出去,然后扔波导弹把这座海岛炸沉下去。
但是现在还不行,不能在如此重要的行动里讲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他需要和作战指挥中心取得联系后确定里应外合的行动计划,除了救出被困人员以外,还需要彻底销毁试验基地。
房间里已没有别人,但是为了防止塔吉马通过监控盯着房里的动静,所以仍然闭着眼装晕。实际上已经在特质隐形眼镜在他视野里投射出的虚拟光屏中进行操作了,轻微转动眼球就能锁定光标指示位置,停留时间代表不同的操作指令,除了实时音画信号之外还可以附加文字信息。
......
滇西军区作战指挥中心,方正毅中将在办公室里和宇文靖成一起看着屏幕里不断跳动的讯息。
【已潜入“黑山鬼”国际恐怖组织海岛试验基地,目前除了卧底Iris暂未发现其他被困人员,可能被关押在不同楼层,特向总部确认下一步行动安排。】
【另:俄苏里走廊生化实验室行动计划恐遭泄密,恐怖分子明显早有准备,望总部尽快调查核实。】
来自孟夏的两条讯息让屏幕前的两人神色更加凝重,所幸按照保密原则,这里没有留其他人在场。
方正毅斟酌后回复孟夏:
【已派遣行动队埋伏在附近海域,随时可以登陆作战,继续潜伏,设法探查清楚基地核心构造以及人员位置。】
【另:组织已知悉,会尽快展开调查。】
不一会儿屏幕上便浮现出了孟夏简洁明了的回复:
【收到。】
......
八个小时过去,夜色悄然降临,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一名端着餐盒的武装人员推门而入,目不斜视地将餐盒放到铁笼前的小窗口上,然后一秒也不多停留就转身离去。
孟夏看着餐盒里讲不出名字的东南亚菜,并没有动筷子。
通过这几个小时的观察,他大概摸清了这里的规律,门外的守卫两小时换一次班,但只是在门外并不会进来,只有送饭和收饭盒的时候会进来,为了避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收放餐盒的那个铁窗上贴了一圈绝缘胶布,不会引起电流刺激,也是唯一有可能突破的点。
又过了一个小时,收餐盒的武装分子看到一口未动的饭菜,口中无声地骂了一句,却又在孟夏含笑的目光中不敢更放肆。
就在这时,孟夏的手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一把攥住武装分子的脖子,那力道若是换成普通人只怕是气管食管颈动脉都能给一把扯下来,就算是经受过系统训练的人也感到死亡逼近的强烈恐惧和窒息。
武装分子没两秒就开始翻白眼蹬腿,但是所有的动静都被巧妙的发力角度而消弭于无形,没能引起门外守卫的警觉。
又过了半分钟,孟夏的五指已经深深嵌进对方的脖颈,鲜红的动脉血喷洒在地面和墙面上,像一幅诡异的抽象派画作。
武装分子已经没有了动弹,孟夏这才将手转移到对方的衣领上。
只能通过这么一个小小的铁窗来操作,有些不便,但是对于孟夏来说不算太棘手。
他修长的手指依次挑开武装分子的迷彩服衣扣,然后单手将这件厚实的衣服扒了下来拉进铁笼。
仔细检查一番后不出意外地没有发现钥匙,但是却有个好东西——对讲机。
孟夏三下五除二拆了这个对讲机,掏出内里的芯片,将导丝重新安装组成新的电路,然后不动声色地取出一片特制隐形眼镜连接上去,就这么徒手将一个普通的对讲机改造成了微型电脑。
没有人能知道孟夏作为国安局情报司第一分部部长的信息技术功底到底有多么深厚,但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从组装微型电脑到破解铁笼的电子锁、扫描房间内确认没有监听监控设备、入侵试验基地安保系统获取情报传回总部,所有这些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方正毅很快回复了他:
【按照C计划行动,特战队三分钟后登陆海岛,请全力配合作战,尽可能救下所有被困人员。】
门外的守卫见收餐盒的进去半天了还不出来,于是交流了一下之后其中一人进了房间。
不过此时孟夏已经将所有的包括对讲机和迷彩服全部恢复了原样,除了已经被弄死的武装分子无法复活以外,这里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守卫:“!!!!!”
他下意识地就要通过对讲机联络汇报情况,然而那对讲机不论怎么喊也没有任何回音,拉响手中的警报器开关也没有用,全部哑火了——孟夏做事向来尽善尽美,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绝不会给对手留一丝反击的机会,整个海盗基地的通讯内网已经全面瘫痪,哪怕他们手握线路检修专家最快也得第二天才能修好了。
孟夏在守卫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推开铁笼的门,哑火的电流锁滋滋了两声就沉默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守卫刚要掏枪就被孟夏抬起一脚踹了回去,手腕子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折过去,大概率是已经骨折了。
守卫这才迟钝地感受到一股锥心的疼痛,然而还不等他痛呼出声,就被一个沾着难以言喻的陈年汗味和金属味的对讲机塞了满嘴,差点被捅进嗓子眼。
孟夏动作迅猛丝毫不含糊,捏住守卫断掉的手腕就向反方向拧了半圈,将人面朝下压在地上,顺势卸掉两条胳膊一条腿,然后脱下另一个人的迷彩服撕了个布条将已经动弹不得的守卫绑住四肢扔进铁笼。
门外另一个守卫察觉情况有异,刚要进来查看就被孟夏一把捂住嘴嘎嗒一声拧了脖子,连眼珠都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蹬了腿。
......
与此同时,在海岛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海岸上,特别行动队分头登陆。
涂心怡和陈熙迅速抢占高点,从狙击镜中锁定了试验基地。
狙击组掩护突击组的行动,同时在视野中寻找是否有塔吉马的身影——然而并没有发现。
涂心怡的习惯是上来就直接狙掉敌方老大,然而接连的失利让她感到一丝焦躁,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扶枪的手却稳如磐石丝毫不动。
方紫璇暂代本次行动指挥,手上端着FN P90,背上扛了一把加特林,行动却丝毫不被影响,像一头正在疾速捕猎的母狮,带着队员冲了进去。
她和孟夏的风格完全不同,乍一看是那种典型的横冲猛撞型,实际上粗中有细,有勇有谋。
跟在后面的陶茗望着方紫璇的背影,由衷地发出了一句感慨:“卧槽。”
旁边的姜寰宇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跟自己走另一边,顺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陶茗摇了摇头,苦笑:“我一直以为自己作为猎风特战队的突击手已经够猛了,见了这位才是真的服了气。这年头,你们搞情报的真是一个比一个牛掰。”
姜寰宇笑了一声,两枪点射让两名突然冒出的巡逻人员应声倒地,然后才回答道:“都是基本功而已。”
......
孟夏已经解决了病房附近的所有武装巡逻人员,他拔掉单手抱起已经快瘦得只剩骨架的金翎,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仿佛这样能带给彼此多一点安全感。
金翎的灵魂仍被困在幽深处无法解脱,他下意识地推开这个怀抱,却被搂得更紧,然后就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昏昏沉沉中还能隐约听到喃喃的安慰,像很多年前和他在凤栖山相携缓步而上的少年,像重逢时在小木屋里与他缠绵一夜难舍难分的爱人。
他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任凭意识沉沦在美好的幻梦中。
孟夏捧起他的脸,心疼的看着这人削瘦的面庞和眼下的青黑,只觉得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再也不要看他受苦受折磨了。
孟夏的拇指轻轻抹过怀中人的薄唇,厚实的枪茧让他感受得并不真切,好像隔了什么,于是低下头含住了曾经吻过很多次的唇瓣。
仍是熟悉的触感,柔软得像棉花糖。
仍有强烈的悸动。心跳得有如鼓擂。
唇瓣轻轻地摩挲了片刻,孟夏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唇缝,尝到他唇间药物的苦味,然后才不舍地分开。
还有重要任务在前,他的队友们还在外围冒着生命危险,还有数十名被困人员亟待救援。
他单手抱着金翎,另一手握着从守卫身上搜刮下来的Uzi,腰上还缠了一圈弹匣,背上则斜挎了一把AKS-74U,像天降的战神一步一步前往指定会合地点。
......
方紫璇已经突入了囚禁被绑神生专家的地方,迅速为他们解开束缚,姜寰宇和陶茗则去解救被当作实验对象饱受生化制品折磨的人。
枪声不停地响起,每一声都会在空旷的大楼里回荡,组成一种诡异的交响乐。
行动队的战斗力不容小觑,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个人,但是足以将这片基地夷为废墟。
惊慌失措的被困人员们抱团缩在一起,像受到惊吓的鹌鹑,机械地跟着救援人员的指挥分批上了直升机。
直到包括金翎在内的所有人都转移完毕,海岛基地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然而还是没有找到塔吉马。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再次金蝉脱壳了,只是这次的损失比前几次略大一些,他只来得及带着几名心腹匆匆遁走,无法带上金翎和他寄予厚望的研究团队。
“不过没关系,”塔吉马咬着牙恨恨地想着,“东山再起之时你们依旧会被我踩在脚下,玩弄于股掌之间。”
......
卧底Iris被连夜送往青玶大学校医院,远在西非抗击朊病毒肆虐的李老交接了手头的工作,带着范斌回了国内。
金翎被注射了大量的神经抑制类药物,让大脑整体处于休眠状态,然而长时间的昏迷有可能给他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如果不能妥善唤醒的话,最严重的情况是变为植物人,其次是丧失一部分中枢神经系统功能,比如语言障碍或者认知障碍。
国内鲜有专家能对这种情况进行处理,于是李老被请了回来,在拥有精良医疗设备的青玶大学医院为他进行诊治。
孟夏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请了长假来陪床照顾金翎,国安局情报司的一干事宜全部由副部李平暂为代理,反正李副经验和资历都够格,没什么情况是应付不过来的。
“呵,又拿我当老妈子使是吧?”李平一边挂起官方式的微笑做着行动总结汇报,一边腹诽孟夏这个小崽子太离谱。
......
李老翻看完手中厚厚的一沓检查单,推了推眼镜,然后才抬起头看向孟夏:“你是病人家属?”
孟夏愣了愣,耳根有些发红,点头道:“嗯,是的。”
李老没说什么,收起了鼻梁上的眼镜,缓缓道:“是这样的,病人的情况不算太复杂,神经抑制药物的副作用会随着药物代谢而逐渐消退,然后通过后期护理可以减少并发症,恢复被抑制的神经功能,这个问题找我的话自然是不难解决的,我可以打保票能还你一个神智健全清醒的爱人。”
孟夏直觉下一句会是个转折,于是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但是,”李老继续道:“我们对病人的全脑进行了分子追踪扫描,这是目前最敏锐最先进的检查手段。根据个人史来看,他有过毒品接触史......”
孟夏连忙解释:“他是被迫的,潜伏任务需要,不得不试毒,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李老,这能解吗?”
“我要和你讲的正是这个问题,他被注射的神经抑制药物的成分我们已经分析了,并不同于市面上的任何一种现有药物,除了抑制中枢神经系统的活动以外,理论上还具有能调整突触后膜神经递质受体水平的功能,当然目前还需要更多研究去证实或者证伪这一点......也就是说,这种药物理论上可以扭转被毒品影响而产生的受体下调效应,而这一点在病人的分子追踪扫描结果中是有体现的。这一点几乎是匪夷所思的,如果能加强对这种成分的研究,我相信能够有希望开发出针对传统毒品有良好戒断和治疗效应的药物。”
孟夏闻言愣了片刻,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塔吉马是出于什么目的给金翎注射了这种药物,是故意或者无意,总之他确实将压在孟夏心头的一块巨石搬开了一个小角,只剩一片酸涩。
李老顿了顿,待他消化完这些信息之后,才继续道:“对于这方面的研究,我虽然有所涉猎,但并不能算精通。虽然偶尔出国进行医疗援助,但毕竟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国内,而国内的安全形势决定了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这种复杂情况。不过我有一位同门,他常年驻扎在中东地带,有时也会去东南亚,那些被战火和罂粟覆盖的地方才有更多机会接触到这样的病例,据我所知,他在这个领域才是真的立于华山之巅,世界范围内无人能出其右。”
孟夏连忙问:“请问是哪位专家?能请来吗?”
李老长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虚空中的某个点,仿佛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半晌后才恍然回神,答道:“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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