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陈闻东把装在匣子里的金簪子递给了杨乾岁,杨乾岁打开看见由珠宝镶嵌着的花型金簪,知道自己给的那点钱哪够买金簪子,肯定是陈闻东贴钱补上的,不好意思的说:“陈兄,差的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见外了啊,咱俩谁跟谁。”陈闻东锤了他一下,“以后让我喝一口喜酒就算抵消了!”
“还早还早……”杨乾岁声如蚊吟,只是脸上不见好色,倒是十分愁绪。
陈闻东当然得问问发生了什么,杨乾岁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陈兄啊,你觉得,梁伯伯,梁伯母,梁子臻他们三个,会同意我跟谨怡在一起么?”
这倒是个好问题,陈闻东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分析到:“私以为,还是有指望的。毕竟你也是他们家半个儿子了,从小养在身边的,品行相貌不差,家世也不错,加上两情相悦,他们没理由阻止吧。”
“我算哪门子的干儿子,”杨乾岁苦笑,他连大门都出不去一步呢。
“别这么想啊好朋友,你除了不能出门,哪里缺衣少食了呢?你摸摸你身上长袍的料子,香云纱啊,多少人穿得起,我娘只有一件,从来舍不得穿,挂在衣柜里,每天就看看,摸摸。”
陈闻东接着说:“现在外面还在闹旱请,你却三餐不少还有点心和果盘,我还宁愿被这么养在梁府呢。”
杨乾岁心想倒也是,不再在这方面唉声怨气,只是觉得自己和梁谨怡这段恋情实在是一片黑暗。
她是梁宇汉这个独霸一方的大军阀的独女,满腹才情温柔知性,自己却文不成武不就的,就算以后被放回家。也最多在父兄手底下打个下手。
“唉……陈兄,我愁啊。”
杨乾岁搂着陈闻东烦闷的说,陈闻东不想看他这么为情情爱爱整日烦恼,也想给他出个点子,想了半天,他问杨乾岁说:“好朋友啊,你有没有试探过梁子臻的口风呢?”
“我哪敢啊,梁哥要是知道我跟谨怡在交往,一定会把我杀了的。”杨乾岁心虚的说。
想到得过梁子臻这一关,杨乾岁就头疼,但陈闻东倒觉得梁子臻这一关是最好过的。
“你去试探试探呢,我觉得梁哥对你是相当不错的,再怎么说,你们从小睡一个被窝的交情,你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着,他能拒绝你?等打通了他这关,你再让他去给梁司令他们做思想工作,这事不就成了?”
“嗯,要不……我去试试?”
杨乾岁应了下来。
梁子臻自从上次回去后,就小病了一场。但他身体好,每天多睡会儿就直接挨过去了,连医生都不用请,这几天又能生龙活虎的折腾了。
上次的事情,他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上下里外的人也都知道,梁宇汉还能真拿他儿子怎么样?只是对梁子臻这随意就能击毙人的地位吓到,路上行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对此梁子臻从来无所谓,他早就习惯被人惧怕了,还就喜欢看别人又怕自己又不得不巴结自己的样子。
因此他顺畅的完成梁宇汉交代的事后就威风八面的走出了洋楼,却见杨乾岁站在外边徘徊,然后发现了自己后朝他走来。
梁子臻简直想躲开他了,只见杨乾岁笑盈盈地迈着轻快的脚步,凑到了自己跟前懂事地喊:“梁哥啊,要回家了么?”
这声梁哥把梁子臻的魂都要喊出来了,但还是那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要找他干活了,于是表情僵硬的问:“什么事。”
杨乾岁问:“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子臻送给他了这么一句话。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杨乾岁仍然笑着,拉住了梁子臻的胳膊跟了上去问:“怎么这么说?只是最近梁哥有点疏离我了,让我很伤心,所以来笼络一下我们的感情。”
“笼络,感情?”梁子臻眯着眼,觉得杨乾岁今天抽风了。
后面来看,他是真的抽风了,莫名其妙跟着梁子臻一起回了屋子,然后让人拿了几瓶酒和两个酒杯撂在小桌子上。
这阵仗整得梁子臻也有些莫民紧张,他问了句,脱掉了帽子和外套,问到:“你没病吧今天。”
“别磨蹭了,快过来陪我喝一点。”
杨乾岁嫌他磨磨唧唧,就使唤了一声,这才让梁子臻觉得正常舒服了些,暗想这样才对么,刚才是什么鬼。
他坐在了床边拿起一个空杯子问:“好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杨乾岁立刻给他倒满了,然后礼尚往来的给自己的杯子也倒上,说:“没学过,但凡事都要有第一次嘛。”
梁子臻狐疑的闻了闻味道,这是外国的洋酒,闻着一股烂水果气,喝了应该没事,于是先把自己小杯子中浅红色的酒水喝光了,再朝杨乾岁炫耀了一番。
再三迟疑着,杨乾岁也一口气喝掉了给自己倒的酒水,他砸吧砸吧嘴,感觉有股甜滋滋的甘蔗味,但喝起来却相当呛劲又冲人。
相当难喝,怎么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
“你行不行啊?”
梁子臻嫌弃的问,他看杨乾岁喝一杯都费劲,还敢把自己拉来拼酒?
杨乾岁摆摆手又给他们两个人满上了,转眼杯底见空后,又满上了。
酒过三巡后,梁子臻实在不明白杨乾岁想干什么。找上自己后什么话都不说,就一个劲的喝酒,然后醉醺醺的用手撑在桌子上,迷离的看着自己傻笑。
“醉了?我让小军给你带回去。”
梁子臻起身,却被杨乾时伸长手拦住了,他喊,“别走!我有话问你,坐好。”
什么口气?梁子臻虽然不悦,但是不跟醉汉计较,坐回来看着他,就听杨乾岁捧着脸说:“梁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梁子臻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一般。”
谁知道杨乾岁不气反笑,他脸颊喝的红彤彤的,都烧到眼角了,但依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揭穿了梁子臻。
“我知道,你说一般,就是很好的意思。你觉得我很好对不对?”
梁子臻左眼皮跳了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有什么好事儿要发生么?可是能发生什么呢,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嗯这个字现在显得肉麻又烫嘴,梁子臻只能说个,“额……”
酒杯被杨乾岁的手指把玩着,梁子臻从前就知道杨乾岁长得好,还是小孩时两个眼睛圆溜下垂,身上肌肤摸起来细滑顺溜的,却没仔细看过他张开后,竟然长成了个如此漂亮秀气的少年。
弄得他都不自在了起来,却被杨乾岁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无处逃避。
杨乾岁拍了拍桌子,正经严肃地问:“梁哥,别回避我。我是很认真的想问你问题。”
“你问你问,谁说不让你问了?”梁子臻略显煎熬。
“那你不肯看我是为什么?自从我搬出院子,他们都说,是你讨厌我了。”杨乾岁说着就露出来委屈的表情,他俯身靠近,问道:“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让梁哥生气了?”
他上前,梁子臻就得后靠。他是招架不住如此直来直往又神志不清的杨乾岁的,纠结再三,一看屋子里也就他们两个人,这醉鬼醒来后大抵也记不住什么了,便咬牙心一横,下了决心。
来吧,问吧,有什么来什么,他自己也想跟这杨乾岁好好说个明白,免的常常不知所以的为他辗转反侧。
“我没有生气。”梁子臻清了清嗓子,“是你想多了。”
“哦……”
杨乾岁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惴惴不安地说:“梁哥啊,你既然觉得我很好,那你喜欢我么?”
腾的一声,梁子臻站了起来。
“你话说明白,到底想干什么?”梁子臻大声说。
酒壮怂人胆,杨乾岁看梁子臻这态度,也不低声下气了,心一横地说:“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梁哥,这么多年一个屋檐相处下来,你们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我控制不住动心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梁子臻震撼的眼睛里,他上前和他十指相扣,用乞怜的语气说:“就想让梁哥成全我们。”
“……你真是疯了。”
梁子臻看着淡定,其实脑子里已经兵荒马乱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他是他娘和他爹的唯一一个儿子,怎么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呢?这是万万成全不了的啊。
但拒绝的话就这么卡在他的嘴边,看着杨乾岁的眼睛,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忽然看杨乾岁浅浅一笑,调侃而说:“梁哥还强装镇定,殊不知酒气也浮现到脸上了,烧的厉害。”
杨乾时起身越过了桌子坐在梁子臻身边,今天是铁了心要说服了他。
“就算梁哥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听了这话,梁子臻神情有了几分动容,他听自己心跳如雷,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他问道:“杨小四,你认真的么?”
“还能有假?”听见梁子臻松口,杨乾岁连忙说。
有了这句话,梁子臻的心便定了,他扪心自问自己,原来从很早以前,便也是喜欢着杨乾岁的了,否则为什么杨乾岁在自己这里的待遇,是独一无二的呢?
潦草回忆起从前,梁子臻记起自己总是做些关于杨乾岁的,不清不楚的梦,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都记不住了。
现在他们都还年轻,就是相处了这么多年,两个人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来日方长,以后怎么样,再说吧,重要的是,梁子臻现在伸手搂住了杨乾岁。
“你想清楚了,以后没有反悔的机会。”梁子臻从头到尾都很认真的说。
杨乾岁顺势坐在了梁子臻的腿上,“这是自然。这么说,梁哥,你同意了?”
梁子臻眼神飘忽,“啊”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好呀,好呀!”杨乾岁大喜过望,“这么说,我以后可以改口喊你哥哥啦。”
“这,你私下喊吧,别叫我父母听见。”梁子臻说,“他们那边,我慢慢跟他们说。”
“真的吗?那这一桩姻缘,就全看梁哥的了。”
杨乾岁不知道如何表达欢喜,想起陈闻东生日时,从陈宅端来了蛋糕给他尝,还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他就如法炮制,也在梁子臻这张冷脸上亲了一口。
梁子臻手摸着这张脸愣神,难以自控的飘飘然了起来,他看着杨乾岁近在咫尺的脸颊,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后,他像是有了勇气,凑上去亲上了这张爱说甜话的嘴。
卫队里那些小伙子枕头底下藏着的画本里,那画是一张比一张不堪入目,梁子臻从小便好奇,眼下也不算全无经验,至少知道伸舌头。
这是在做什么?
杨乾岁大惊失色,推了推梁子臻的肩,却是把手送了上去给他握住,他觉得梁子臻此时很可怕,皱着眉想别开脸,却被梁子臻摁住了脑袋,加深了彼此的距离。
杨乾岁虽然与梁子臻要好,却从未想过如此亲密,他眼花缭乱的眼神要发懵后,才被松开允许喘气,
“梁哥,你干什么!”
气火上来,杨乾岁用力推开了梁子臻,毫无防备的梁子臻被他推到在床上,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变脸的杨乾岁。
两个表明了心意的人,亲一口怎么了?画本都是这么画的。
“看来梁哥比我醉的还厉害……我让他们给你做点醒酒的。”杨乾岁擦了擦嘴,沮丧的说。
他不能不沮丧啊,连谨怡他都没亲过呢。
梁子臻心乱如麻的想,难道自己太着急了?他撑起身体来,说到:“你……”
杨乾岁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走到门边,正要离开,想了想,又回头讨好的补充了一句,“梁哥,我跟谨怡的事,拜托你了,昂。”
小吕住在梁子臻院子的偏院,跟两个平日打杂的小伙子睡一排,他刚处理完账务呢,突然听见梁子臻院子那边起了吵闹声,鸡飞狗跳的,还有瓶子被砸到地上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啊祖宗们!
小吕连忙穿上衣服,鞋都没蹬的跑过去,梁子臻不是跟杨小少爷叙旧喝酒去了吗?怎么吵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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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误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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