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吕走到门口,迎面一个花瓶子砸了出来,顷刻碎了一地瓷渣子,小军在门外靠着门框默不吭声,像是多出了个柱子杵在那边似的。
也不进去劝劝!
小吕火急火燎的绕过渣子,就听杨乾岁扯着嗓子试图唤醒梁子臻的良知道:“你明明答应我了,怎么还带反悔的呢?”
“谁答应你了?你他*真有能耐了杨乾岁,我告诉你,马上过去断了!不然,不然我,我他*打死你!”梁子臻抄起酒瓶子就砸了过去,被杨乾岁堪堪躲过。
杨乾岁不明白梁子臻变脸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他发飙,嘴上还振振有词说着呢,“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辜负谨怡的!”
“妈的……”
梁子臻气的浑身发抖,抄起身边能够到的一切要砸他,他想把杨乾岁给掐死,这样就没人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惹自己发火了。
“我告诉你,你别做白日梦了,梁谨怡从小就跟顾家的人定过亲,不可能跟你一起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急眼了的梁子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就差指着杨乾岁鼻子骂他祖宗了。
别的话杨乾岁一律没听。唯独听到梁谨怡有婚约时瞪大了眼,顿时比梁子臻还急,“什么?”
“什么什么?你不会以为梁家的女儿会跟你在一起吧?”梁子臻嘴上挂出个讽刺至极的笑,说到:“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子?谁他*会喜欢一个只会在家里吃白饭,大门都出不了的废人?”
“你!”
杨乾岁手指指着他,颤抖着连续说了好几声你。
梁子臻说完后觉得痛快至极,他从喉咙挤出一声笑,一看杨乾岁,却愣住了。
杨乾岁一旦生气,眼睛就控制不住的发酸,澄清泪水在他眼眶打转,他踱步着走来走去,又无从下手,扶靠在屏风上才得以借力。
“我就知道,你一直是瞧不起我的。你以为我乐意在梁府无所事事么?是你们关着我,不叫我离开这,我要跑,就派人来抓我!如今反倒还嫌我碍事了?”
“从前我在家里,就算没有梁府的富贵荣华,也不会有人敢这么说我,你不就是欺负我身边没人!”
杨乾岁这些年里天大的委屈都没地方说,他的眼泪始终没掉下去,就这么要落不落的挂着,“谁不是爹娘生的呢,我要是能出去这梁府的门,一天我都不愿意多留!”
丢下这句话,杨乾岁扭头就走。
梁子臻仍强撑着一副发怒的姿态,他看杨乾岁抹泪就走,不可谓不难受。
其实他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话太伤人,只是不愿低头妥协,直到看着杨乾岁离开,他矗立良久,气喘吁吁的抓起衣帽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径直追上杨乾岁。
他看杨乾岁走进了院子里,登时传来了稀碎的哭声,简直要把他的心给撕碎了,梁子臻咬着牙想走进去,却始终没能迈开步子。
老天爷,你是看我日子太顺,专门派个人来磋磨自己的么?快叫他别哭了。
杨乾岁,你到底要拿我怎么样?你把我的心玩弄揉捏一团,然后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别人?
“唉,唉!”
梁子臻想起刚在自己的话,照着自己的嘴扇了一巴掌。
他站在门口吹了好一阵冷风,直到日暮西沉,却还是没去找他。
梁子臻转身一路出府,开着配置的敞篷车一路来到顾宅,门口警卫兵通报了一声,不一会有人从正门出来,人未见声先到,“诶呦,什么风把您儿吹来了,景明兄啊,大驾光临。”
顾朝源把手插在西装口袋,优哉游哉的走了出来,他敲了敲梁子臻的车窗玻璃,“什么时候换了个这么漂亮的林肯了,诶呦,真好看。”
“上车。”梁子臻没跟他废话。
顾朝源绕了一圈后坐上车后点了支烟,手架在车门上,懒散的说:“坐着也更舒服,明儿借我也开开。”
梁子臻不语,察觉到他脸色难看,顾朝源叼着烟嘴不再触他的霉头,聊起了正事儿,“说起来,最近我爸身边提拔起来的那个红人,从前还是你爹的部下呢,董祁,你有印象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我要说了,你肯定就记起来了。”顾朝源坏笑,“据我所知,他是跟杨家来往太密,才被你爹调走的。”
没等梁子臻说话,顾朝源感慨到:“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你爹跟杨立万从前也是兄弟,怎么就到了相看两相厌这步呢。”
梁子臻现在听见杨这个字就烦。
他依然没管顾朝源,等车停靠在地方,顾朝源打了个哈欠,说了一句:“火急火燎的,原来是吃饭啊。”
饭桌上梁子臻点了一堆菜却没动筷,一声不吭的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时间,顾朝源本来就不饿,吃了几口后觉得就觉得乏味的撂下了筷子,终于开口问:“大少爷,可以说有什么事儿了吧,鄙人呢,虽然很空闲,但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被他的这句话拉回了思路,梁子臻用一只手抓住了头发,说到:“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早点把梁谨怡娶走,越快越好。”
就是早有准备的顾朝源也被他这话呛到了,“不儿,什么?”
“你跟我妹小时候不是定过婚约么?你们都到了能结婚的年纪了,早点把人娶走,我看着心烦。”梁子臻想起这个还是觉得脑子抽疼。
是啊,他怎么没早点发现这两个人的私情,从前杨乾岁就爱往梁谨怡的院子里跑,还让自己给他们做中间人传信,这么细细想起来,一切都有依据了。
顾朝源绞尽脑汁回想这是段什么故事啊,想到最后,想起来,貌似是父母从前一起打麻将的时候提到过一嘴。
但谁都没把这事儿当真呐,怎么让梁子臻记到了现在。
“景明兄,我是什么样子你清楚,万花丛中过,沾了一身泥,把令妹嫁给我,你真是心大。”顾朝源摸了摸鼻子,寻思梁子臻为什么要提起这一茬呢,他是从来不管梁谨怡死活的啊。
“你就跟我直说吧,是不是梁谨怡做了什么事儿,让你不高兴了?”顾朝源问。
梁子臻难堪的说:“她,跟杨家那个小子在一起了。”
顾朝源没吭声。
他等了一会后,发现梁子臻没声了,问道:“然后呢?”
“你还想要什么然后?”
“就这事儿?你愁成这样?”顾朝源被气笑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格局上的大事儿,这个点来找他夜谈,谁知道是两个小屁孩早恋的事情,真是胡闹。
“什么叫就这事,”梁子臻说,“我因为这事,骂了杨乾岁一顿,现在想想,哼……”
顾朝源听他这语气知道了,哦,原来气的不是梁谨怡,气的是这个杨家的小子。
他见多识广的,就知道梁子臻对这小子与众不同的态度,指定是爱上了。
太悲催了,梁子臻又是如此迟钝,嘴里说的话最爱戳人心,连他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原来骂了人,就是当时说的话一定极为过分。
顾朝源眼珠子转了转,就说:“也就是说,你想拆散他们?这不难啊,梁谨怡在修道院上学不是要学到头了,你让你爹把她送到国外去接着进修不就好了,相隔万里,不信他们还能接着串通。”
这倒也是个主意,只是梁子臻怕这么一来,杨乾岁是真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了。
“有顾虑?”顾朝源看出来他的想法,满肚子坏水咕噜着冒泡,压低声音说:“或者干脆,一步错二不休……”
梁子臻凑近一听,就听顾朝源说:“反正人在你家,你把门一关,生米煮成熟饭,人也没地方告状去。经此一遭,但凡有点脸皮的,都知道不能再跟别人搞七搞八了。”
说完他一看梁子臻一副呆傻了的表情,就知道是个未经人事的,他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景明兄啊,你太对不起你这欺男霸女的名声了,能不能行?不能行我给你弄点药来啊。”
“你敢拿我取乐顾朝源?”
梁子臻被问急了就是爱狗急跳墙,他拧着眉毛说:“我在正经问你问题,别回答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怎么能是下三滥?这是人之常情,”
顾朝源又点了支烟夹在手指上,“下到小老百姓,上到皇亲国戚,谁都绕不过一个情字,你看看,连你这个活阎王都中招了,可见此话不假吧。”
梁子臻不语,他眼神放空着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邪恶而隐秘的事情。
顾朝源也是难得当一次解语花了,他觉得为情所困的梁子臻倒是有了一丝人情味,不再是个不通人性的动物了,于是再次开口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从小众星捧月,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爹能靠权利把人一关就关好几年,可你能靠权利拴住一个人的心么?”
烟雾从他嘴缝里漏出来,顾朝源说:“不能,你得以心换心啊。”
“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他,他才满意?真是给他脸了。”梁子臻说。
“你听听,你听听,你说话就是讨人嫌。只要是人,就爱听软话,反观你呢,太难听了。”顾朝源摇摇头,“你跟谁说话,都像是跟仇人说话一样,谁敢接近你呀。”
梁子臻脸色阴沉,他想起杨乾岁说话,确实一句比一句好听,难怪家里人人都喜欢他。
“多大的人了,懂点事,买个礼物过去道个歉,说点儿好话,把这事哄过去。再悄悄把梁谨怡送走,断了两个人的念想,人迟早是你的。”
烟抽的他有点困,顾朝源靠在椅子上,有点魂不守舍的说,梁子臻看他犯了烟瘾,就知道聊不出什么话了,叫人打包了一些点心,提着就离开了。
恍惚着的顾朝源没发现,还说:“其实你也没必要为了吃这一口费尽心思,不就是兔子么,我给你找几个比杨家小子好标志的,没准你就没心思惦记了。”
等他话音说完,他想也许梁子臻会生气,但等半天没人回应,顾朝源睁眼直起身子,才发现就自己一个傻坐在这里。
“唉,唉,真是过河拆桥的,把我送回府啊。”
顾朝源赶忙起身跟了上去,梁子臻这大腿迈得快,早就开着车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撇下顾朝源一个人站在饭店大门口,身上还没带钱,痛骂道:“梁子臻我操你大爷。”
他摸着胸口觉得气闷,忙找前台打了通电话,几分钟里抽了一地的烟嘴,直到一会儿他爹的副官开车来接他,还给他带了烟杆子。
“怎么来的这么慢?”顾朝源抱怨了一声,董祁解释了一声,“接了个电话耽误了几分钟。”
顾朝源没在意,捣好烟膏连忙点着吸了几口,在车上还喋喋不休的埋怨,“这个梁子臻,真把我当他奴隶了。大半夜的把我喊走解决情感问题,又不给我送回来,回回都这样,我又不欠他的……要不是我们两家的父亲结拜做了兄弟,他见着我也得尊敬的喊声顾二少!”
董祁专注的开着车,听见他提起自己的前东家,倒是平静。
想着从前看梁子臻还是个孩子,现在都到为情所困的年纪了,真是岁月匆匆,他也从从前一个官场新人,磋磨到不再年轻咯。
“他妈的,真叫人寒心。”
等顾朝源骂够,他晕晕乎乎的躺在车排座椅上,直到大烟的劲儿过去了,他调笑说:“说起来,老董啊,你从前跟杨师长的关系好,你知道这梁子臻的姘头是谁不?是杨师长寄养在梁家的那宝贝儿子!”
“哦?”董祁问。
这么听见这则重磅消息了,董祁不可为不惊讶,只是这份惊讶后面,还有点奇怪的唏嘘。
“你也觉得好笑吧,要是杨师长知道自己在给梁叔叔卖命,自己儿子却被人家儿子看上了,照他那脾气,呵呵呵呵,好玩啊,你说我要不要通传一声呢。”顾朝源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
要说他跟梁子臻的关系,就是聊过几句的朋友,不过是父亲关系好,在逢年过节时会相互拜访一下。
然而这梁子臻是真的没有什么朋友,看来是憋急了,才想到来找他出主意。
“要是能挑拨一番,也不错。”顾朝源说,“这个梁宇汉,这几年都想骑在我爹头上了,跟他儿子一副臭德行。”
董祁听他这么说,忽然笑道:“少爷既然这么想,我倒有个更好的主意……”
梁子臻这边,等他回到院子里,天都黑透了,他拎着点心站在杨乾岁院子外,一会儿哀叹,一会儿咋舌,要他道歉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定走进去,院子里灯火通明,他走到卧室外推门而入,却看屋子里空无一人。
这个点了,人还能去哪?
梁子臻又走到别的屋子里看了一圈,打杂的下人说,不久前杨乾岁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去哪了?梁子臻猜到了,一路走到梁谨怡的院子里,下人却说,梁谨怡刚刚也出去了。
“都不见了?没人跟着么?”梁子臻说,周围的人摇了摇头,连忙说:“我们这就去找。”
没过多久,一群人就把梁府上下翻找了个遍,连梁太太都听见动静了,她走出屋子看梁子臻整出的阵仗不小,连赵二庄都被他叫过去了,这是做什么呢?
喊了个下人一问才知道,不得了了,梁谨怡和杨乾岁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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