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寻摇头，蹲下来去抽自己的鞋子，但一下也没抽动。

陆夺拽得非常紧，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

“松手”，许寻低头好声好气道。

醉酒的人特别犟。

他试了两下，还是没夺回鞋子。

干脆也坐到地上，慢慢同陆夺较劲。

陆夺的手，宽大偏瘦，手指骨也比较粗。

许寻扯着扯着，偏了心思。

算了。

跟一个醉鬼较什么真。

他开始回想，自己以前养过的小土狗是怎么沟通的。

三秒做完心理建设，许寻的目光再次看向陆夺，这时眼底多了一丝慈爱：“给我，换一只更臭的鞋给你”。

陆夺的脸侧向另一边，手里的鞋子竟然神奇般地松开了。

许寻飞快将鞋子塞回鞋柜，并上好锁，转身拖着陆夺躺到沙发上。

“醒醒”，他推搡陆夺。

陆夺眼睛都睁不开，挨着沙发垫子不撒手，也不肯挪，口中不停呓语。

许寻凑近了听。

“渴”。

听罢，他往厨房走，一边拿水壶接水，茶叶和蜂蜜这些解酒的都没有。

不过......杨师傅那里肯定有。

许寻烧了水，转身拿着钥匙出门，在保安岗亭处要来一小撮茶叶，正巧杨全在吃夜宵，一碗蒸饺。

“杨师傅，你家还有多的饺子吗？”

“有啊”，杨全抬头。

“明天能否帮我带二十个来，我付钱”。

“可以啊，只不过得早点，明天我儿子过来接我，九点就交班了”。

“好”。

许寻拿了茶叶飞快往回走，家里还有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

许寻握着茶叶开门进屋，沙发旁边的陆夺竟然不见了？！

“陆夺？”

他一边喊，四处找陆夺的身影，醉酒的人根本走不出去，除非刚才是在装醉。

他把卫生纸里包的茶叶倒进水杯，往厨房刚走两步，就顿住了。

左边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陆夺坐在半中央，双手拽着栏杆低头困着。

“你.......怎么爬上去了？”

陆夺没回答，埋头继续跟栏杆较劲。

哪里不去，非要爬楼梯。

这个人就是骨子里喜欢刁难人！

许寻愤愤转身进厨房，懒得管了。

一把茶叶在开水的旋涡中逐渐散开，水色逐渐变绿。

许寻握着茶杯取暖，待在厨房没出去。

“嗯”。

外面楼梯上传来陆夺的哼哼声。

许寻把水杯重重搁在橱柜上，一路回客厅把灯都关了，直接躺回沙发上，埋头盖住脑袋，准备睡觉。

花莲小镇的夜晚静谧安静，自从离开市区搬来这里，夜里睡得更加安稳，只是今晚台阶上那浓重的鼻息声特别刺耳。

“哐哐”。

陆夺不停拍打楼梯栏杆，发出沉鸣。

“渴”。

楼梯上传来哼唧声。

许寻翻个身，闭眼继续睡。

“覃主任，咱们说好了.....%&**（*”。

后面的话，许寻也听不懂，心烦地捂住耳朵。

“啊！”

陆夺忽然发出一声呼痛。

许寻彻底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穿鞋走向楼梯口，打开楼梯间的小灯。

楼梯上陆夺已经换了个姿势，又往上爬了几个台阶，他半个身体探出了扶手，正在作死地往外爬，看来是要跳下楼。

“回去”，许寻绕到扶手对面的餐桌前，低声呼道：“陆夺，你坐回去，跳下来就残疾了！”

陆夺哪里听得懂，只觉得有个聒噪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怎么都赶不走。

他一只脚已经成功越狱，探出扶手，另一只也踩在台阶上要翻过来。

“诶！”

出声间，许寻踩到餐桌上，一脚越过扶手，把陆夺踹下去。

陆夺顺着台阶往下滚。

许寻飞快抓住扶手撑跳过去，两腿紧紧夹住险些溜走的陆夺脑袋。

陆夺脑袋夹得不舒服了，伸手巴拉许寻的小腿。

许寻忍住一脚送他下去的冲动，弯腰抱住他坐在台阶上。

他惊魂未定地坐着，大口喘气，干坐了一刻钟才缓过来。

屋里没开空调，连外套都没穿，太冷了。

他低头看被按在怀里的陆夺，这个人只知道一直要水喝。

就这样等到天亮么。

许寻看向台阶，只有五六步，兴许他可以试一试？

光是想想，双腿就在发软，脚心冒汗。

陆夺身体是极其别扭的姿势，保持不到很久，便还是不安分起来。

他渴得要命，一口水都没入嘴，等不及了。

感觉到脖子上的双臂有松懈迹象，抬脚乱动，竟然笨重的身体挣脱许寻，直接往下滑。

许寻睁大眼睛，两步并作一步，迈下台阶拦到陆夺前面，挡住他滚下去的趋势。

剩余的台阶只有一步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下了几级台阶。

“你是谁？”陆夺的腰重重磕在台阶上，疼得皱眉。

不等许寻回答，他捂嘴要呕。

“忍住！”

许寻浑身肾上腺素飙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个死重的醉鬼提起来，拎到卫生间的。

陆夺抱着马桶大吐特吐，许寻靠在旁边浴盆上，等双腿那股麻木感渐渐褪去，恢复正常。

他回到厨房端茶，一手抽纸递给陆夺。

陆夺接过纸擦都没擦，又揣兜里了。

许寻无语，冲掉马桶，蹲下来扶着茶杯给他喂水。

滚烫的开水正好凉成适宜入口的温度，陆夺尝到茶水，本能吞咽，一会儿茶杯就见底了。

他还没喝够，不准许寻把水杯拿开。

许寻盯着陆夺，不禁怀疑自己发病的时候也会这么折腾人吗？

两杯水才满足了陆夺。

许寻站起来，皱了皱眉，卫生间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呕吐污秽的气味。

他得把陆夺拉起来弄回客厅。

该死的陆夺，这下又抱着马桶不松手了。

只能先回到客厅关窗户，把空调打到28度。

回到卫生间，陆夺的举动又差点没把他送走。

陆夺站了起来，一手撑着墙，一手抹在下身那鼓成一包的地方。

耍流氓么。

都是男的，没什么避讳。

许寻心里默念完，再次打量他，眼神坦荡很多。

他刚要问需要帮忙吗，陆夺扭头看过来。

虽然许寻这张脸此刻对陆夺来说很陌生，但不妨碍他说出自己的诉求：“我要撒尿”。

“......”。

许寻弯腰帮他解开裤子皮带，陆夺解不开裤腰带，内裤倒是巴拉得快，那东西弹了出来，对准马桶一顿疏解。

许寻移开眼睛，不得不说，人比人，气死人。

莫名地，他忽然脑子里闪过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陆夺打篮球的样子，充满青春活力，高高的个子，脸也帅，挺让人羡慕的。

现在蓬勃结实的肌肉裹藏在西装之下，有种说不出的张力。

陆夺拉起内裤，等许寻给他把西裤穿好。

吐过之后，喝水放水的需求得到满足，陆夺老实很多，跟着许寻挪回客厅。

此时客厅已经暖和起来了。

挪开茶几，许寻翻出之前盖的被子垫到地上，与沙发平齐。

陆夺躺上去，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埋头睡去。

许寻却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眼睛，折腾了半夜，现在已经12点了，他丝毫没有睡意。

目前摆在眼前的有三件事，首要是仙荡山，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他最后的家园；第二是获得陆夺的原谅，这件事急不得；最后，他得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三件事，没有一个有眉目。

许寻叹气，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看了眼对面垫子上的陆夺，闭上眼使劲睡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睡了多久，他被一阵尿意憋醒来，窗外依稀有点微微发亮。

迷迷糊糊踩地站起来，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软软的。

他拧眉低头去看，脚下的东西像被踩疼了，猛地一抽动！

许寻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直直倾向前方。

——怦咚！

他应声倒地。

四肢却没等到意料之中的疼，好像倒在了什么垫子上？

嘴唇触着还挺柔软温暖的。

许寻憋着气想，下次多买几块回来垫着。

———直到一抹鼻息吐到自己鼻尖上。

陆夺刚睁开的眼睛，与许寻四目相对。

“———啊！”

许寻惊呼一声，飞快松开陆夺撑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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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醉酒（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