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乖一点就不会有事?施瑶抓着头发躺在床上。那日之后,暴君便让施瑶搬回了清净殿。
这则寝殿是南梁老皇帝为献上方士的林贵妃特意修建的,金砖碧瓦,甚是华贵。但林贵妃却是个没有福气的,宫殿建成之后便生了重病,没了两日就逝去了。听闻是宫中嫔妃看不惯她独得圣宠,于是下毒坑害。
这则宫殿空缺不到半月,老皇帝死了。换梁璟即位,空着也是空着,他便让施瑶住了进来。
施瑶对住处要求不高,舒适即可。殿外种了一片海棠,打了一把秋千。今日风清云朗,她便揣着汤婆子在外荡秋千。
重碧不情不愿在后面推着,脸色臭的很:“娘子在这儿荡秋千,小心得了风寒。”
施瑶将身上的兔绒披风裹得更紧:“陛下都说了这是用上好的兔绒打的,竟然也会进风?”
重碧继续道:“陛下自然不会错,就是怕娘子身子弱,消受不了这福分。”
虽然施瑶搬到了清净殿,看似成了暴君的宠妃。但实际上,他们从未过夜。暴君也像是忘了似的,从未想过要给她位份。重碧思量着,怕就是一时新鲜。男人嘛,新鲜劲儿过去了,恐怕班师回朝的时候都不会想起这位娘子。
“娘子与其在这儿荡秋千,不如想想怎么哄得陛下开心才是。”重碧酸溜溜地说。
那自然是不行的,施瑶想。这丫头说话虽然难听,但多的是实话。而且皆是出自真心,没有半分弯弯绕绕。施瑶喜欢。
她说:“你不要再讲了,再讲下次陛下来了我便让他治你的罪。”
重碧:“……”
她不情不愿地推着,施瑶便想着她当初的那个任务。
杀掉昏君替天行道,方才能够解掉谶梦。这是青酒师姐的解卦之时所说。按道理来讲,南梁国破,北夏为了更好的通知南梁,要么选择善待皇族,彰显大国风范。要么就杀死所有皇族,以绝后患。
原本,施瑶是觉得暴君是一定容不下南梁的。
毕竟武夷山更靠近北夏,对暴君的恶行如雷贯耳。
但直到今日南梁帝都还没死。
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朝廷要采取怀安政策。
“在想什么?”
晃荡的秋千架被人了回来,牢牢落在暴君面前。施瑶惊呼,差点从上面翻下来。手忙脚乱之间,扯住了暴君的衣衫。玄色的长袍被她揪住系带,顷刻间便散了。
萧厌看着被花枝挂开的衣裳。
施瑶看着她的手差点摸到了暴君的中衣。
海公公眼前一黑,这位祖宗怎么如此没规矩啊。
施瑶:“陛下,我重新帮你系一遍吧。”
那艳丽的花枝不敢置信,想要补救,他鬼使神差道:“好啊。”
狂风吹过,施瑶颤颤巍巍抬手,然后给暴君的腰带上,打了个死结。
两人都有点尴尬,施瑶:“我,我不会。”
简单的活结她当然会,但是这帝王服侍,光系带就有三两个。也不知道这伺候的人是怎么搞的,竟然用三两根系带捆了一个漂亮的活结。
活结!
什么人方便系活结?方便解开吗?
当然方便解开,毕竟暴君后宫也是有女人了。
施瑶默默收回手,垂头道:“陛下,我不会。”
花瓣都焉了,暴君无意为难,点头道:“海全。”
海公公赶紧让伺候的侍从上前来,几人入了屋内。暴君往清净殿内转悠了一圈,点评道:“这南梁帝修建清净殿也不甚用心啊。”
因为那些奢靡的装饰都被施瑶换掉了啊!
她抿着唇不说话。
暴君点了一侧伺候的海公公来,道:“你,去吧南梁帝的库房开了,看里面有什么漂亮玩意儿,都送过来,给她玩。”
施瑶被喊道,赶紧道:“不必了陛下。”她又不是真的来当妖妃的,怎么还要开库房给她玩。
暴君看着她,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海全,你让人去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搬过来。”
施瑶的拒绝声跟没听见一样。
暴君道:“这下可满意了?”
那缩在一旁的花枝陡然间精神起来,张牙舞爪。她说要了吗?就把东西往她这里塞。
“对了,孤今日就在这儿用膳。”
施瑶:“啊?”
怎么还要用膳,这暴君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厨下的人使劲了浑身解数做了满汉全席出来,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底下人连摆盘都十分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就连已经熟悉到开始找茬的重碧,也规规矩矩在一旁侍候着。
施瑶扭头看了看,再扭头看了看。
可以理解嘛,毕竟是个暴君。
施瑶嫣然一笑,埋头吃东西。海公公使眼神到眼角抽筋,施瑶都没抬头看一眼。
海公公:这娘子也忒不上道了!
暴君瞧着面前的花枝在精致的摆盘中动着,毫不犹豫的吃掉了草和肉。看她只吃面前的饭食,便将他手侧的丸子亲自夹了过去。
施瑶一躲,那丸子丢在了地上。
从前师兄吃饭的时候,最喜欢把不喜欢的东西丢她碗里。
施瑶不敢看暴君的脸色:“手,手滑了。”
暴君笑眯眯道:“慢点吃。”
暴君不会有什么大阴谋吧!这正常吗?这真的正常吗?施瑶疯狂扒饭。
外间候着的通传太监目瞪口呆,问余晖:“余大人,这是真的吗?”
余晖扫了一眼:“我怎么知道。”
通传太监:“那大人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有时间吗?祝大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余晖是个冷脸少年:“让他继续等着。”
通传太监:“余大人也不知。”
余晖瞪眼:“有问题吗?”
通传太监狂摇头。
余晖盯着他:“那你怎么还不走?”
通传太监道:“这……余大人这两日已经来了快不下十次了,还请余大人帮忙通传一声。”
余晖道:“陛下没空,让他下次来。”
通传太监只能跑了。再不跑,他是真觉得余大人得揍他。
施瑶胆战心惊的吃完一顿饭,想着暴君应该走了吧。就陪着送到门口,暴君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出去走走。”
施瑶:也行,不是留宿就好。
两人踩着雪,湿了下摆,一路行至御花园。园子里的红梅开的正盛,像是雪地里开出的一副画。
很漂亮。
暴君便看见原本蔫头耷脑的蔷薇看着红梅变得精神起来,甚至还伸手折下一枝梅花。他道:“相煎何太急?”
施瑶回头,道:“陛下说什么?”
暴君道:“没什么。”他伸手,从枝头下摘下开的正盛的一枝递给施瑶。施瑶愣愣地看着,觉得十分不对劲。
这不是暴君吗?
还陪她散步,折红梅?
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暴君却觉得,他也许可以写一本养花手册。毕竟这东西,有些难养。动不动就傻傻愣愣,还有些萎靡。可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很精神。
通传的小太监又蹦了过来问余晖:“余大人可知,陛下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余晖:“就说陛下没空。”
通传小太监没辙,只好又走了。
披霜殿前,众臣义愤填膺。
“不行,这妖妃祸国已经是定论。她能够祸害了南梁,说不准还能带来厄运。北夏如今虽然强盛,但也不能让她坏了运道。陛下年轻,还得各位大人们劝道。否则回到北夏,那守旧派的文臣唾沫星子都能将我们淹死。”
“先不说妖妃,这南梁帝已经关押许久了吧?当初他意图献降,方才减少诸多伤亡入城,如今人应当怎么处置?这还得陛下拿主意啊。”
“南梁皇室荒唐昏庸,城中百姓对还朝一世并无反抗。但那些南梁旧臣该如何处置?”
“哎!”
众人齐齐叹气。
通传的小太监踩着雪回来,跑得太急还在路上摔了一跤:“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还在忙。”
祝凛眼神冰冷,皱着眉头道:“陛下撂下朝政,能忙什么?”
那通传的小太监额头直冒冷汗:“这……”他总不能说忙着哄美人吧?
祝凛没想为难小太监,道:“陛下如今在哪儿?”
小太监连忙道:“清净殿。”要是别人他还能瞒一瞒,但这可是祝凛啊,太后的亲侄子。陛下都不会得罪的人。
“这是哪儿?”祝凛道。
有大臣道:“那妖妃,如今正住在清净殿呢。”
祝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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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余晖低声在暴君耳边低语几句。暴君盯着施瑶喝茶,面前又是十大碗。
施瑶:……她捧着茶水小口下口地喝着。
闻言,暴君道:“都让祝凛去处理,任何人孤都不见。”
余晖道:“是。”
施瑶将水喝干净,探头将碟子里的点心挨个吃干净。
暴君瞧着对面的花枝小心的戳着茶杯,十分有精神。看来太温和了也不好,还是得按照寻常养花的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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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府,祝凛挑灯写信,眉头紧皱。案桌上展开的宣纸写了又丢,最后只留下两句话。
太后姑母亲启:
南梁有妖妃,容色娇艳,蛊惑陛下……
陛下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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