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肥?什么花肥?
施瑶正在思索如何回答方才问话,转瞬便听见北夏帝如此称呼。这花肥不会指的是南梁帝吧?许是女子柔美似花,而她的前夫,算得上是饲养鲜花的肥料?
这暴君脑子有病吧!
她抱着被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双妖冶的眸子不见凶狠,反倒是从蔫头耷脑的模样变得精神抖擞不少。
北夏帝若有所思。
忽闻外间接二连三砰砰作响,施瑶回神扭头看去,朦胧屏风外原本跪坐在地的老臣被活生生气倒了。
有一便有二,接二连三也就倒了一大片。后来便像是戏台子唱戏般,醒的没醒的都哗啦啦躺了一地。
就像是不倒便对家国不忠似的。
施瑶:……北夏的梨园定然生意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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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都菜市口,午时三刻末后,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北夏帝未至,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主事的祝大将军留下两句话便带着大半人马走了,留下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白雪铺了一地,冰冷的北风呼嚎着。梁璟依旧是前几日的装束,虽形容狼狈但自有傲骨加身。他隐隐觉得是宫中施瑶出了什么问题,但此刻自身难保,不能再继续提供庇护。
他叹了口气。
冰雪几乎将他冻成一个雪人后,一道骏马疾驰而来。
“报,陛下有令。”
被迫前来的百姓,持刀的将士全都跪了下来。
“允南梁帝举国而降,留其一命,听候发落。”
全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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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前真晕的、假晕的大臣都被侍从拖了下去,整个大殿之中安静不少。
施瑶顶着有如实质的目光头皮发麻,两眼一闭倒在床上。
走吧走吧,赶紧走吧。宣太医也成,这般牛头不对马嘴,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别转过头来治她这偷跑出宫,违抗圣令,欺君枉法,还有大言不惭之罪才是真。
罪名太多了,施瑶连编瞎话都不知从何编起。
她竖着耳朵,先是听见男人轻笑一声,转而走了过来。施瑶感觉那道身影先是停在床头锁铐的位置,铁质的东西叮当作响。敲的施瑶的心脏砰砰直跳。
还没完,她感觉身侧的锦被陷下去一截儿。一道人影从上覆了下来,施瑶眼都未睁往后一滚,将裹着的锦被一并往后拖走。整个人像极了一个大型蚕蛹,自个儿都不一定能够解开的那种。
施瑶那双眸子瞪的滚圆,细密的睫羽不断颤抖,像是停在明眸之上的蝴蝶。轻轻振翅,扇动了一点风。
“不装了?”北夏帝一条腿跪在床上,一只手上捏着那纯白的丝绢锦帕,微微倾身。半张脸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施瑶无端感到害怕。
当初不知者无畏,她倒是能够说服自个儿为小命献身。恰恰这暴君又看上了她这张脸,她能够捞到好处还能够趁其不备跑掉。但现在——
哪儿有人三番五次出逃都能够撞见同一个人的!还是这等心思诡谲的暴君,定然是此人刻意为之,像是猫抓老鼠一般戏耍人。
都能看出她是装的了,那再装也没用了。
她将脑袋埋进锦被里窝着,能藏一会儿是一会儿。
北夏帝不说话,倒是伸手将她扯上去的锦被一道一道扯下来,那白色的丝绢轻轻擦过她的脸颊,鬓间,漆黑的炭粉将锦帕染的漆黑。
施瑶:……
北夏帝皱眉:“不是答应你了么,作何不开心?”
花瓣都蔫了,还要藏起来。
施瑶后知后觉,这北夏帝原本是打算要南梁帝性命?
“什么意思?”施瑶抓紧机会问,然而北夏帝却并不想说了。他瞧着脏乱的衣裙,将施瑶硬生生从锦被里挖出来。
剥开了一层又一层,眼瞧着原本精神抖擞的小家伙竖起了尖刺,用那装牙舞爪的花枝将枝干花心捂得严严实实,跟防贼似的。
北夏帝眼神一凛,若不是看这小东西太脏,他也不想亲自上手。
“不愿意?”北夏帝低沉着声音,像是生气了。
施瑶重重地点头,她犯的罪也不差这一条了。就不愿意,怎么样!她挑着眉眼,神采奕奕的瞪着面前的男人。
北夏帝凑了过去,那双手骨节分明,肤色白皙,看着像是文质彬彬。但实际上手背青筋隆起,指腹的茧一用力便扎在施瑶娇嫩的肌肤上,有种酥麻的痒意。红肿的手腕被暴君用劲儿捉住,迟来的疼痛让她眼尾泛上了一丝红。
许是男人的言行让人害怕的同时,隐隐有一丝纵容。
施瑶便快狠准一口咬下去,尖尖的犬牙扎进血肉里,一股铁锈之气充斥着口腔。
暴君原也是人,手腕上的肉也是软乎的。
施瑶想,快放手。
原本只是想将沾血宫装扒掉的北夏帝,不明白这蔷薇怎么突然变成了食人花?他抬手捏住施瑶的下颚,那东西便跟咬到肥肉一般不肯松开。北夏帝动了怒,那双手紧贴着脖颈,一整个圈住,慢慢缩紧。
那鲜艳欲滴的花瓣慢慢变得青白,张牙舞爪的花枝全都耷拉下来。就连紧贴着手腕的部分也失了力道,北夏帝垂目看着。
看着她的呼吸变得微弱,轻不可闻,像是人世间的一缕青烟,许是转瞬就要消逝了。
北夏帝松了手。
施瑶扭头趴在床头呛咳起来,眼神带上了几分惊惧。北夏帝一动,她便颤颤巍巍地往后一抖。
她怎么敢咬人的,谁给她的胆子。她怎么忘了,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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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躺在太医监唉声叹气,北夏的文武大臣,没有那一日像今日一般意见相同。
陈述道:“妖妃乱世,决不能入我北夏。”
赵虎嚷道:“爷爷的,那北夏岂不是要步南梁后尘。就那妖妃模样,今日陛下能够为了她放了那南梁狗贼,明日便说不准要将整个江山拱手相让。”
这大老粗别的时候神经大条,这时候脑子倒是转过弯了。陈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众人却是面色一白。
道理都知道,但是……
左一人叹:“这,陛下向来不听劝。”
右一人附和:“陛下也不信神鬼之说。”
还有人说:“陛下只好美色。”
众人脑袋齐刷刷转了过来,那位大人官职不高,也就私下敢说上两句。还没什么时候暴露在这么多位大人眼中,当即有些惶恐。
“难道,不是吗?”
陈述拍着脑袋:“陛下好美色,也好新鲜。若是有更加合乎心意的美人送过去……”
赵虎接道:“陛下就会被美色所惑,妖妃也就不算甚了。”
“可这美人从哪儿找呢?”
一小药童挑开帘子,太医院判从外行来,道:“诸位大人,苏丞相并一众大臣前来探望。”
陈述眼神一亮,道:“老院判。”
老院判吹胡子瞪眼憋了口气,这些个北夏臣子终日嘀嘀咕咕,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定然没什么好事。
陈述心里有了定夺:“这各个大人家中千金才貌如何?可有美名享誉乐都之人啊?”
这话问的,老院判粗声粗气道:“没有!”就差把色鬼两字刻在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了。
这些个北夏臣子果真没一点羞耻心,都不惑之年的老东西了,竟然还敢肖想颜色姣好的女子。
陈述笑眯眯道:“老院判不说,但诸位大人不是来了吗?本官亲自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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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内,施瑶正拿着太医监送来的化瘀膏抹脸。脸颊两侧青紫的手指印,在加上脖颈上一圈的红痕。
下手真重,施瑶一边擦拭,一边暗骂。
下流,卑鄙,活阎王!他扒她衣裳,还不准她咬人么?不就咬了一口吗?竟然先是卸掉她的下巴,再是差点就把她掐死。
难怪此人诸多暴戾之称,感情是送所有不服的人提早见阎王!
一个不顺心就动辄打杀,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将整个南梁打下来的?
施瑶重重叹了口气,被脸上的青紫扯得龇牙咧嘴。她出宫未遂,再有那些北夏大臣在一侧煽风点火,这下虚与委蛇北夏帝定然是不信的。若是直接言明,她乃是因一谶梦前来刺杀南梁帝……
施瑶猛地摇头,她真是疯了,竟然妄图跟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暴君说梦。
怕不是嫌小命太长。
还是得离那暴君远远的。
但……
施瑶摸了摸脸颊,暴君如此盛怒之下都未曾杀她,定然还是贪恋这张脸。
除非她毁容?
不,那样她一定会先死。
她正忧愁之时,忽而听见外殿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像是有诸多人聚集在一起,施瑶放下手中药膏,行至勤政殿门口往外瞧。
那日之后,北夏帝只在外间处理正事,后间是一步也未曾踏足。时而淡淡地瞥一眼,也只在外间休憩。而原本的锁链也被拆除了,除了门口有护卫把守,不能出门。
而此时,原本荒无人烟的勤政殿前汇聚了三三两两颜色姣好的贵女。
甚至好些都是当初在宫中学过礼仪,准备奉送给南梁帝开枝散叶的储备秀女。
这是……
施瑶眼前一亮,怕不全都是想送上北夏帝的榻。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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