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吵闹他三楼听得一清二楚，倒是二楼听不到三楼的谈话。

三楼的程怀瑾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是认识刘素娥的，别看刘素娥安安静静时看着娇小可人，可一张嘴就叭叭说个不停，一旦生起气来更可怕像个炮仗。

果不其然，此时的二楼就像过年了，烟花爆竹响连天，程怀瑾赶紧去把窗户关上。

“不是说楚老狐狸那女儿不学无术，嚣张跋扈吗，今日算是吃到第一手的瓜，怎么觉得这楚潇潇气死人的功夫和景安你也不分上下呢。”程怀瑾笑到。

萧炎道：“不觉得，难道不是楼下那人文化素养低，脑子都长嘴上了吗？”

程怀瑾吃了一片火腿肉片道：“也难怪，毕竟刘家可是靠嘴巴吃饭。梅妃嘴皮子也厉害着呢。”

萧炎喝了一口桂花酒，没有说话。

程怀瑾又道：“对了，景安你现在住哪，要是我找你去哪儿找？”

“弄花居。”

程怀瑾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萧炎你不要命了，在齐国玩得疯就算了，这会没人知道你回来，你住什么青楼！”

萧炎在齐国当质子这几年，除了身体不好这个先天毛病，以及整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以外，最出名的还是他的风流韵事，齐国最出名的两个青楼的花魁为了他大打出手。

为了这事，刘御史还上书参奏过萧炎。

对面激动的程怀瑾，萧炎安抚道：“这可是怀瑾你整日告诫我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会住在弄花居吧。”

“罢了罢了。”程怀瑾摇摇头又道：“最近安定王那边好像换方向了，似乎和楚二姑娘走得近，不会真要改立王妃吧？和陆国公家不是走了皇后娘娘的明路，莫非要反悔？”

十年前大梁进犯北明，陆国公的独子陆将军率军奋勇抵抗，最后誓死保护住北明的边境线直到壮烈牺牲。陆国公的深明大义，陆将军的保家卫国，北明上下无不动容，皇后娘娘当场就宣布陆紫玉今后就是她的儿媳。

而当时，在场的皇子只有萧晋，大家默认，皇后娘娘是为萧晋指婚。

程怀瑾又自言自语道：“相比根基不深的楚家，陆家耕耘京城数十年，陆国公为人刚正不阿，在朝中和民间声誉很高。陆将军为国捐躯，直接配享太庙，而整个诺大的陆国公府就剩一个陆紫玉，且陆紫玉样貌才情俱佳，在京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才女，这种条件在京城打着灯笼也不好找了吧。”

萧炎轻轻摩挲左手上的扳指：“可惜啊，谁叫陆国公死得早。有句话叫人走茶凉，陆国公的孙女是不错，当个王妃绰绰有余，但是要当皇后嘛……”

程怀瑾啧啧道：“怪不得那小子迟迟未走六礼，这陆国公仙逝就要满三年，三年守孝这个借口也快用不到了。听说楚老狐狸那女儿生的极美，还以为他真被楚老狐狸那女儿迷住了呢！”

萧炎不以为意道：“娶妻娶贤，貌美又不能当饭吃。”

“别说那楚老狐狸还真有两把刷子，他搞了税改，今年的税收增加了两成，皇上对他更是倚重了，要是安定王拉拢了他……”程怀瑾顿了一下，语气带了几分忧心：“景安你的情况就更不乐观了。”

萧炎脸上看不出喜乐：“那人，此生最讨厌别人站队了。”

萧炎说的那人，便是他的父皇——丰隆帝。

先帝十来个儿子，光嫡子就有三人，先帝与皇后伉俪情深，早早立了嫡长子为太子。或许是情深不寿，亦或是宫廷险恶，先后立的四位太子都死于非命，倒是他这个存在感不强的第八子成了最大的赢家。

或许是有个这个经历，丰隆帝并未立七个皇子中任意一个为太子。从前皇后无嫡子，大臣便只能将立储这件事暂时搁置，如今皇后不再年轻，渐渐失去生育优势，再者除了六皇子夭折外，其余六个皇子都已经成年。

立储的呼声日历强烈。

既然皇后无嫡子，那么立长就是实至名归。

但，大皇子是当时还是皇子的丰隆帝年少不更事的时候和宫女所生，且大皇子资质普通，还是瘸子。

二皇子从小聪颖，但亦或是聪明过头，与大梁皇室私下通讯，涉嫌叛国。丰隆帝对他还是存了私心，只是将其贬为庶人。

三皇子和四皇子中规中矩，但两人的生母一人是梁国送来的美人，一人是辽国送来的贵女，碍于生母身份，两人以后也止于富贵闲人了。

五皇子母亲是德妃，早年是皇后的贴身侍女。虽然五皇子母妃出身不高，但五皇子从小敏而好学，谦逊懂礼，成年后更继承了丰隆帝的儒雅和稳重，还协助皇上办理了几件公务，在朝野的声誉很好。

六皇子早年夭折。

七皇子母妃徐妃原本是皇上的宠妃，不知为何惹恼了丰隆帝，徐妃受不了丰隆帝的冷落一气之下便自尽了，后妃自残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更何况是自尽。丰隆帝一怒之下连徐妃的儿子也一起冷落了。加之七皇子先天不足，常年缠绵病榻，太医诊断他活不过二十五。

或许是皇上对七皇子的厌恶，当年大齐要求北明一名皇子当质子，朝中竟无一人为他求情。

“近年，你父皇身体不如从前，朝堂上那些人便按捺不住了。好几个世家都私底下与萧晋走动了。毕竟有眼睛的都会选安定王。你说楚老狐狸会不会……”程怀瑾提醒道。

萧炎不置可否。

楚渊父亲原本只是个知县，托了关系才进京当了个小京官，楚渊几乎在京城毫无背景，全靠自己的实力和对政治的敏感，一步一步走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他协助和他一样毫无根基的丰隆帝巩固帝位，剔除异己，可以算得上是丰隆帝的心腹，他不可能不知道丰隆帝的禁忌。

所以，萧炎认为：“楚老狐狸如今的地位已无人能及，没必要。”

程怀瑾也认同萧炎的看法，只是：“万一他那个视为眼珠子的女儿，死活非要嫁给安定王。我可听到有小道消息，说楚二小姐为了安定王都割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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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长公主府的下人也在忙碌。原因无它，正是楚首辅的二女儿病了，长公主身为大嫂，不是忙着让下人准备药膳，就是挑选金玉楼送来的衣服，翠玉轩送来的首饰。

长公主与楚潇潇的大哥，楚立春育有一儿一女，楚立春和大儿子楚联益公务繁忙，常年不在公主府。常年在长公主身边的就是那比楚潇潇大几个月的小女儿，楚思瑜。

像长公主这种身份，自然是金玉楼和翠玉轩的东家亲自来送，这两家生意能做到这么大，东家自然是会来事的。

“长公主殿下，这是今年江南的新样式，楼里都没上架，当然得先紧着您。”金玉楼手捧着两匹深浅各一的紫光缎：“这流光缎深颜色的您用衬得肤色更白了。”

长公主瞄了一眼道：“就留浅色的，另外那十几匹流光段也留下。”

“这些都要吗？”同样的流光缎，把所有鲜嫩的颜色都要了，金玉楼的东家有些不确定。

长公主不在意道：“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备着点。”

长公主府就楚思瑜这么一个千金，自然被宠上天，金玉楼的东家奉承道：“楚小姐皮肤白皙，穿这种鲜嫩的颜色最适合不过了。”

她身边的楚思瑜听到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视线落在八仙桌那几托盘的首饰上，心想母亲平日对自己严厉，其实还是很疼自己的。

翠玉轩的东家也是个有眼力劲的，立马知道这次长公主不是为自己添置东西，而是为女儿挑选的，她拿起刚刚楚思瑜目光停留过那几样介绍道：“长公主殿下，这款累金丝蝴蝶流苏步摇是咱家五位金工师傅共同制作了半年才完成的，这缀着的是波斯国才有的猫眼石。这拉丝双凤赤金手镯，您看这双凤翅膀的羽毛根根分明……”

长公主扫过那几件首饰，一看那做工就是上乘，款式在京城亦是少见，满意道：“不错，这几件都留下吧。另外，边上那几款素的也一并留下。”

相对刚刚介绍的那几款，长公主竟然还选了剩下的首饰中最普通的几件，这几件在翠玉轩的店铺里面也算不上上乘，翠玉轩的东家自然不敢揣度贵人的心思，只点头应是，还不忘奉承几句：“长公主殿下眼光独到，到时候楚小姐定能艳压群芳。”

长公主身后的楚思瑜再次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疼爱，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既害羞又惊喜。

长公主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那是自然，就劳烦两位一会把本宫挑选出来的东西送到楚内阁家的楚二小姐那里。”

两位东家听罢皆是一愣，敢情刚刚她们都会错意了，此楚小姐非彼楚小姐，两人顾不上长公主身后那位楚小姐的脸色，低头应是便匆匆离去。